《逃离小型城》墨月深

74、第 74 章

　　“这是什么情况？”诺亚忍不住问。
　　“海底城。”海子那朋友扭头朝他咧嘴笑：“海底人生活的地方。”
　　诺亚内心掀起的惊涛骇浪几乎要把他打懵逼，海子却已经一言不发地把潜水艇停下，有几个奇怪的生物走……确切地说是游到他们附近，一副工作人员的模样，指引他们找位置停放。
　　方泠扒拉着可视窗往外看，看清了那几个工作人员的模样。它们长着人头蛇身，头和普通人类差不多，嘴里的舌头很长，更偏向于蛇信子，肩膀和双手还像人类，而自胸腹部起，底下就完全是蛇的模样，用蛇腹在地上游动，灵活且恶心。
　　海子停好艇，直接就开启了密封入口，一股腥咸的味儿冲入舱内，呛得方泠直咳嗽。
　　好在呼吸是没问题的，两个懵逼的外来者互相看看，在海子的催促中下了艇。他们的脚底是海沙，很细，踩着会陷入个深脚印，环境温度偏低，鸡皮疙瘩冷不丁往外冒，抬头上望，会发现深黑的海水似乎被什么无形的屏障遮蔽在外，落不到这片海底城中。
　　海底城建筑之间都是坡道，能看见不少人头蛇身的海底人游来游去，看着十分滑腻。
　　“海底居然有这样的地方！”方泠正新奇打量，忽的感觉那些海底人在往他们近处凑，她下意识转头，就见诺亚似乎隐隐被海子他们和两个海底人围在中央，心底咯噔一声，忙准备喊叫。
　　然而已经迟了，海子那朋友隐蔽地掏出样东西，速度快得方泠甚至没看清是什么，眨眼间诺亚身形微晃，已颓然向前倒去。
　　“诺亚哥！”
　　方泠不及多想前跑两步，第三步未出，已觉察出不对，正欲后退，她的四周也围上来四个人不人蛇不蛇的怪物。
　　这都是什么意思？！方泠甩头猛瞪海子，海子却丝毫不惧，朝她勾起嘴角邪邪地笑。那四个海底人力气奇大，身躯坚硬到完全不似人，它们绑了她的双臂，用奇怪的语调朝海子发出几个音节，类人的脸上表情非常满意。

　　之后，就是在这里了。
　　方泠再次环顾四周潮湿阴冷的石墙，悠长地叹气。
　　她还记得自己是怎么一路挣扎的，但根本抵抗不了那群力大无穷的海底人，被拖到这仿若监狱的石室后，她几乎同一切都断了联系。不知道诺亚怎样，也想不明白海子为什么要这样，更弄不懂它们把她关在这里到底是要干什么。
　　她对被关了多久没有概念，总觉应有几天，或者十几天。这段时间里，她观察了许多，附近的石室监狱似乎有七八间，外头稍远处长期有两个海底人值班，它们说话带着种咕噜咕噜的胸音，很难听懂，但靠猜能猜出几分。
　　值班的海底人很闲，喜欢打扑克，还经常没有职业操守地喝烈酒，喝得醉醺醺，死蛇般瘫在地上。她待的石室三面是坚硬的石壁，一面是密集的合金栅栏，她曾想过那些醉蛇喝倒后会把钥匙掉落在地，她就能偷偷捞过来逃跑，然而她试了之后，发现横竖交错的栅栏间隙太小，就算看到钥匙，她也伸不出去手。
　　石室监狱里还有条沟，有点像她曾在小型城D级区里用过的那种沟厕，她观察后发现的确是排泄用的，沟里时不时就会有排泄物漂过。但是沟极其狭窄，深度大约还不到二十公分，成年人类绝无可能从中出去。
　　该怎么办呢？
　　她心里有些不露声色的焦急。如果是平日，她或许就会安静待着等诺亚来救，星火在诺亚手上，只要诺亚唤出星火，海底人力气再大又算个屁。然而先前被拆散之时，诺亚似乎是被弄晕了，晕倒了可没法进行反抗，她很害怕海子他们会把诺亚扔出这个海底气泡，外面五六百米深的海水，能瞬间把人压成肉泥！
　　不行，要自救。
　　方泠打定主意，开始奋力想办法。她对姒水星，对这海底城的了解实在太少，更甚的是，她对人的恶意揣摩实在不到位，才沦落到此种狼狈的状态。然而在此种狼狈的状况下，她又能想出什么办法？她甚至都猜不透自己为什么会被抓，此刻她最期盼的，是能听懂那些海底人的蛇语，从中揣摩出一二来。
　　她正愁闷着，牢门忽的被打开，一个（条？）海底人被扔到石室的地板上，滑腻的身子同地面石板碰撞，发出啪叽声响，让她忍不住抽抽嘴角。
　　牢门很快便被合上，容不得她多打量外面情况，她只好转为打量那海底人。
　　那海底人似乎是个女人，方泠经过这段时间观察，发现海底人应该也是分男女性别的，女性会有两个R量堪忧的R房，让她很是费解。蛇……应该是蛋生的吧？那R房又是用来干啥的呢？区分性别？区分前后？
　　被扔进石室的女海底人容貌十分清丽，就算她长着蛇信子，方泠也觉得她的美足够盖过那点违和感。她扭着蛇身想直起，奈何刚才摔得颇痛，哆哆嗦嗦一时半会没能成功，方泠便过去伸手扶了她一把。
　　她漂亮的黄绿色眼睛像两枚昂贵的橄榄石，感激地朝方泠示意：“蟹蟹。”
　　蛇信子发出的声音有些古怪，但方泠还是理解了：“不客气。”
　　两人缄默片刻，各自靠着石墙发呆，恍惚间，方泠突然意识到什么。
　　这这这、这是个打听情报的绝妙机会啊！
　　她几乎是狂喜到要扑过去，但她顽强维持住自己的形象，矜持且谨慎地开始跟女海底人套近乎：“我叫方泠，你叫什么名字？”
　　女海底人吐着蛇信子礼貌地回复：“我叫……娜塔。”
　　生理构造原因，她的“娜”字发音听着有点像“拉”，方泠忍不住暗暗吐了个槽：怎么会有人取名叫邋遢……
　　娜塔似乎对帮助过她的方泠很有好感，对于方泠接下来的提问，她尽全力操着不甚标准的发音一一回答了。多亏她的友好配合，方泠终于连蒙带猜摸清楚些许情况。
　　原来姒水星不仅有生活在陆地上的约两亿人口，在深邃的海底，还生活着以百万计的海底人。海底人是姒水星的原住民，多数时候都生活在水中，他们rou体素质强横，可以适应极其恐怖的水压，也可以在陆地上生存。
　　数百年前，人类对姒水星进行了移民。刚开始人口数量不多，双方还能和平相处，但人类的排他性远超海底人想象，他们开始侵占所有陆地，建造各种潜水装置扩展生活空间，同海底人发生争执。而最让海底人无法接受的是，人类制造的大量垃圾被排放到了海洋中，沉入海底，摧毁着他们的家园。
　　海底人并不算是凶猛好战的种族，初期为方便和人类往来，还建起许多中转海底城，也就是她们现在身处的可以让人类生存的“气泡”。然而人类的得寸进尺和贪得无厌，使得海底人在生存空间受到剧烈压缩的同时，矛盾和怒气不断累积。
　　终于在几年前，海底人分成了保守派和激进派两种派系。保守派偏向于继续同人类交往，希望双方能处理好关系，和平共处。激进派则持反对意见，他们认为自己的实力比人类强悍不知多少倍，为什么不能直接把他们深恶痛绝的人类赶出姒水星？
　　方泠她们此刻待的这座海底城，就以激进派为主，城主名叫奥逊，是个（条？）十分凶悍的海底人。方泠终于对自己为啥被抓有了些头绪，推测多半是海子同海底人搞的恶心交易，送个人类给海底人，就得多少钱诸如此类。
　　但同时，她又感觉有些奇怪。
　　“额，邋……小姐姐，你又是为什么会被抓来呢？是因为你是保守派吗？”
　　“不……”娜塔难堪地垂下头：“奥逊认为，海底人同人类最大的实力差距，是在数量上。所以他绑了许多女海底人，关在这里，不停地给他生孩子。”
　　卧槽，变态！用这种借口强抢蛇女啊！方泠几乎惊呆了，这完全就是为满足一己私欲嘛！她突然有些慌张，刚才的推测在崩塌，她崩溃地想，如果奥逊是绑她来给他生孩子的怎么办？！
　　她绝对不愿自己肚子里游出一窝小蛇来！绝对！不愿！
　　正当她处于崩溃边缘之际，石室内那条沟厕中发出些微不同寻常的水花声，她惊恐转头望去，竟然看到条婴儿般大小的人面小水蛇，沿着那不足二十公分的沟游了过来。
　　小水蛇大眼小嘴婴儿肥，忽略掉后半截诡异的蛇尾，模样还挺可爱。它趴在沟壁上眨着大眼睛小声道：“娜塔阿姨，你回来了呀。”
　　“嗯，糯糯乖。”娜塔回了话，朝方泠介绍：“这是隔壁监狱夏娃姐生的孩子，奥逊不要女孩，所以把她抛弃在这儿。”
　　方泠望着那坦然浮在脏水中的小海底人，半晌说不出话来。她内心有愤慨，有悒郁，有满腔怒火没处喷发的无力，无数复杂的感情刺激着她的大脑，最终汇聚成一句话：“这沟厕通向哪儿？”
　　娜塔：“？”
　　方泠握紧了自己的双拳：“我有个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