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离小型城》墨月深

35、第 35 章

　　父亲已经死了？
　　萧嵛怔了怔神，却没感到太意外。说实话在他听闻父母变成浪人的时候，就已有两人说不定已不在人世的觉悟，浪人生活本就颠沛流离，又是拖家带口幼的幼弱的弱。不过让他没想到的是，死的居然是父亲，听对方意思，他体弱多病的母亲居然还活着？
　　想到这儿，萧嵛忍不住追着打听：“他们身边有带着孩子吗？”
　　领头人眼珠一转，旧话重提：“给我什么？”
　　擦！萧嵛气急，想揍他，又得强忍住。利兰见势从口袋里掏出块压缩饼干，遥遥朝领头人扔去：“这个行么？”
　　领头人接住一瞅，喜笑颜开，麻利地把饼干揣进怀里，这才答道：“没见有孩子，也没听他们提起过。”
　　那是不是说明弟妹没有变成浪人？至少父母同领头人相识时弟妹已经没在他们身边了，至于去了哪儿，估计只有父母才知道。萧嵛快速推测着，边急切地问：“那个女的现在在哪儿？”
　　这问题一出，领头人挑了挑眉，果断搓搓手指，示意又要拿东西换。
　　萧嵛抬手在身上四摸，压缩饼干他们只有两块，还是三天的口粮，利兰的那块给了，他这块再给，他们可就得饿肚子。其它东西临时也找不到，莫非要把匕首送出？
　　利兰也把带来的储备算得拎清，知道不能再给，便调转话风：“身上没东西了，有什么需要帮忙的？我们可以出力。”
　　“出力？”领头人上下打量他们，浪人由于长期处于缺粮少食状态，个个体形消瘦，力量也的确偏低，要说出力的话……
　　正犹豫间，另一人从领头人背后凑近，在他耳边低语几句，把他惊得直挑眉。
　　萧嵛认出后面那人就是先前他们开机甲时看到的那个，暗叫完蛋，估计领头人下一样要的东西就是他们的练习机甲。
　　果然，领头人听完消息汇报，眼里狡诈的精光四射：“听说你们有个机甲？”
　　萧嵛的手已覆上匕首，决定如果领头人提出要机甲，他就强行冲上去把人绑架带走。
　　“我们生活的这地方吧，其它都还行，只是时常会有只巨大的凶兽来转悠，偶尔叼人去吃。哦对，你们要找的那个男的就是死在凶兽嘴下。我告诉你们……不，我亲自带你们去找那个女的，你们帮我除掉凶兽，怎么样？”
　　咦？萧嵛反应了两秒才理解完全。这领头人还算有点逼数，没丧心病狂到要他们的机甲，只是交予的委托要用到机甲罢了。
　　其实这完全是萧嵛多想，普通人哪会开什么机甲，就是他，几个月前对机甲也是一窍不通。若非身边有几个专业的A级，哪可能学得到这等技术。
　　不会开的机甲，要来有何用？浪人这种几乎与世隔绝的生活，也鲜有可能拿去卖给别人，自然是以当下的利益为优先。
　　利兰没直接答应，而是提要求道：“我们要先见到那个女的。”
　　“先见人？”领头人露出个诡异的干笑：“那你们可得有足够的耐心。”

　　萧嵛不是个缺乏耐心的人，他也深切知道欲速则不达的道理，所以领头人说见人需要耐心的时候，他也没在意太多。而后领头人开始带着他们走路，翻过层峦叠嶂的垃圾山，穿越数不胜数的废墟，在萧嵛的勉力克制下走了两个多小时，依旧毫无要结束的意思。
　　“还有多久？”他忍不住问。
　　领头人回头瞅他一眼，表情似乎在说“才那么会儿就没耐心了？”，遂即他举起三根手指示意：“起码三天。”
　　卧槽要三天？！萧嵛震惊了，刚想说话，又听那领头人补充道：“还得她在那儿的情况下，不过以她那个状况，估计是在的。”
　　说话间，他顺势拐进间小小的平房，里面放着张床板，上面躺着个半身赤luo的人。萧嵛斜眼一瞟，发现那居然是个女人，她上身暴露在空气中，本应是胸部的位置只剩下两个血肉模糊的硕大伤口，惊得他差点跳出房去。
　　“休息会儿。”领头人视若无睹，随手拿起床板上放着的东西就往嘴里塞，黑黄的牙齿嚼得津津有味，吧唧声在房内回荡。
　　利兰蹙眉扫视一圈，拖着萧嵛去门外说话：“他好像故意在整我们。”
　　“我也觉得。”萧嵛点点头：“你有办法吗？总不可能真跟他走上三天吧？”
　　“我们的交易谈得都挺顺利，他没理由为难我们，我猜……他可能还想跟我们要东西，只是找不到借口。”
　　还想要东西？萧嵛不禁开始发愁，早知该多带些配给，浪人么，生活的环境缺衣少食，出发前就该料想到这点。奈何现在也没辙，赊账？回头再给？领头人能同意吗？
　　哎，总之不管怎样，还是得问个清楚，看这领头人到底咋想的。
　　萧嵛转向房内，不愿进去，只遥遥朝着领头人问：“有没有快些赶到的方法？”
　　“快些啊？”领头人呸呸两声把嘴里的沫朝外吐：“那可要不少代价。”
　　小王子猜得果然没错啊！
　　二十分钟后，三人在平房门口等到了一辆拖拉机。
　　拖拉机上坐着个同样瘦骨嶙峋的浪人，朝三人谄媚一笑，贼眉鼠眼中满是精光。
　　草……萧嵛不情不愿地把备用能源栉扔给拖拉机上那人。这备用能源栉是他们带来给机甲用的，没想到便宜了这些浪人。这种能源栉一栉可供机甲无间断飞三四天，给拖拉机用？怎的也能用上好几个月，暴殄天物啊！
　　“这下可快了。”领头人手脚并用爬上副驾驶座：“顶多两、三个小时，哦，中间得躲会儿太阳，天黑前，天黑前吧，我保证能到。”
　　给出能源栉后，连领头人的态度都变好了几个台阶，一副巴结模样。萧嵛不愿搭理他，眼看那拖拉机上没其它座位，只好拉着利兰憋屈地站在货斗里，颠得浑身发麻像要抽筋。
　　有拖拉机那速度真是快不少，更别提用上了机甲的能源栉，小拖精神头十足，半人高的轮子翻山越岭，向着太阳升高的方向猛蹿。领头人的预估挺准，他们从日升颠簸到日落，终于赶到了目的地。
　　那是处山崖边的小屋，真正的山崖，而非垃圾堆砌的陡坡，罕见的空出一小片地，甚至有几株分不清是什么的植物，在落日中摇曳。
　　“就是这儿。”领头人朝小屋示意：“她应该在里边。”
　　萧嵛边爬下拖拉机边朝四周打量，这片儿打理得相当干净整齐，比他记忆中的老家更舒坦，在无人区能做到这种程度，明显是有个很有能力的人在照料。他知道自己的母亲没那么大本事，而父亲又被告知已经身亡，莫非……
　　他边想边朝小屋走，小屋的门是块旧木板。旧，但不破，关得还挺严实。他推了推，没推开，只好后退半步，出声喊：“有人吗？”
　　一众人在外头等待良久，木门总算缓缓打开，开门者是个瘦弱的妇女，四五十岁模样，不同于其他浪人，她穿着还算得体，只不过赤了脚腰背佝偻，再加头发有些发白，整个人的年龄就被看大了几分。
　　萧嵛已有十几年没见到母亲，当年分开时，他们虽然穷，但母亲还年轻，人长得又清秀，在垃圾星也算是个美女。现在这妇女身上的沧桑连落日余晖都掩盖不住，萧嵛还真没敢当即确认，踌躇两秒，这才小心翼翼叫道：“妈？”
　　妇女显然也没认出他来。七岁离别，孩子才到她腰高，现在站在面前的可是个比她高出一头多的壮男，她眯眼寻思了良久，才讶然叫出声：“嵛儿？”
　　“妈！”萧嵛的嗓子顿时哽咽起来，抱着瘦弱的萧母，心底酸涩无尽地翻涌。
　　萧母有些手足无措，轻拍着萧嵛的背安慰他：“好好好，先进屋，先进屋。”

　　小屋内同外面一样，收拾得很利落。萧母本想拿些东西招待，翻了几下也没能找到啥像样的，倒是利兰拿出瓶水，给分倒了三杯。
　　萧嵛有无数话语想问，到嘴边却三转两转，不知该先说什么，半晌才憋出句：“这是怎么回事，妈？”
　　这个问题包含的内容可太多太多了，萧母也无从开口，叹了口气，这些年所有的委屈都蕴含在那口气里。
　　利兰示意他们先喝点水，慢慢说。
　　一口甘露咽下，这话匣子打开，一说就说了一个小时。
　　原来当年卖完大儿子从小型城回来后，萧父萧母就拿那笔钱把剩下的两个孩子送到了附近的一颗宜居星。他们把孩子送进社会福利院，交了大部分的钱当作学费和寄养费，自己则回到垃圾星准备再攒点钱，全家搬离这里。
　　结果回来就出了事。
　　财不露白这个道理，对于从小在垃圾星长大的人来说很浅薄。因为大家都很穷，能换生活资源的垃圾则遍地都是，最珍贵的可能就是几株植物，但也并非抢了或者被抢了就会完全改变生活。
　　但如果是一大笔足够搬离这个星球的钱呢？
　　萧父萧母没有想那么多，幸运的是他们很果断的率先把孩子送离了，不幸的是他们这不加掩饰的举动，引起了无数不怀好意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