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离小型城》墨月深

34、第 34 章

　　堪堪躲过凶兽的一击，舱内两人皆心有余悸。这凶兽弹跳力惊人，对着比它大两倍多的体型也不发怵，径直就敢往上扑，显然是平日里没个天敌，作威作福惯了。
　　幸好他们飞得不算太低，又很快变向躲开了那击，否则鬼知道会不会被扯下半条腿，或者失去平衡来个坠机。
　　垃圾星陆上动物本就不多见，乍然来个超大型的，两人都是又惊又奇，远远跟着飞了半晌，没见有啥特殊，这才转向。毕竟凶兽溜达的地方，哪有人类敢居住，再跟着也只是浪费时间。
　　避开那只凶兽后，四周又恢复了寂静。偌大的无人区，找几个没有线索的浪人也得靠些运气，现下大致目标就是各个建筑废墟，就算找到的不是萧嵛父母，也能跟其他浪人打听些情报。
　　练习机甲左摇右晃地飞着，其实对于契合度低、练手时间短的萧嵛来说已经相当不易，只是他的提升空间几乎等于零，再开段时间也就这副模样。不像方泠首次驾驶时虽然跌跌撞撞，但三天下来，她就熟练得像是从小练到大，极少会发生失衡之类的意外。
　　萧嵛知道自己的水平，不敢快，不敢分神，找人的重任便交付给利兰在干。他原本想着利兰不认识他父母，该怎么完成这活，结果在无人区飞了快一个小时也没见着个人，他才发觉自己完全是多想。
　　“要不要休息会儿？”利兰找得有些累，知道萧嵛飞得也累，便主动提议。
　　萧嵛应声，挑了块看起来比较平坦的地，练习机甲沉身下降，紧接着就是利兰的连声惨叫：“慢点慢点慢点慢点慢点！”
　　嗵！
　　操纵不及的机甲半撞半摔砸到地上，掀起泥土和垃圾无数，灰头土脸地打了俩滚，面朝下，摆出个标准五体投地式。
　　驾驶舱内利兰姿势狼狈，咬牙切齿想骂人，又硬生生忍住。
　　多亏有缓冲浆体，否则真是活生生砸成张人肉馅饼。不过这也怪他，机甲着陆本就比较难操控，需要注意的点极多，对于还是半个新手的萧嵛来说，显然有些超纲。他当时没过脑，直接喊萧嵛休息，这不，下来了。
　　萧嵛自知肯定操纵得不对，慌里慌张解开生物神经的连接，躬身把利兰扶起。他有那么多生物神经连着没啥大碍，利兰可是被害得够呛，半天没能爬起来。
　　“我我我错了！”萧嵛诚惶诚恐。
　　“……”利兰默默无视掉这次蛋疼的坠机，换了个话题：“你先把它正过来，舱门被压着我们出不去。”
　　居然完全忘了这茬！萧嵛忙又连上生物神经，只是翻个身那不算难，机械巨人吭哧吭哧在垃圾堆里转过半圈，仰面朝天，模样就像是摔下来后放弃挣扎，呆呆躺在原地等待救援。
　　舱门打开，两人互相搀着从中爬出。这里是片处于几堆大垃圾山中间的平地，面积挺广，但无论朝哪个方向走都要翻越一片不算矮的山。萧嵛停下的时候没想太多，现在再仔细琢磨，才觉选位之坑爹。两人只好在附近小小转悠两下，考察环境，休息片刻，接着上路。
　　再次爬进驾驶舱内时，利兰犹豫两秒，征求道：“我开吧。”
　　萧嵛把头点得像鸡啄米，丝毫没有被抢位的不甘。
　　先前的坠机历历在目，他还没缓过劲，再来一次，自己都信不过自己。
　　憨笨的练习机甲摇身变成了鹞子，这次舱内两人都有充足的生物神经稳固身形，利兰也就不多顾忌，放低高度，各种高难变向做得飞起。片刻后，死命克制的萧嵛实在忍耐不住，苦着脸道：“我想吐……”
　　利兰一惊，忙控制住机甲平飞，然后才意识到自己又犯了个错。
　　从小跟机甲相行相伴的王牌机师，以为随手做几个规避没什么大不了，不成想旁边人虽然块头壮体力佳，对这种疾速变向却没有抵抗能力，被搞得头晕眼花，胃中翻腾几欲作呕。
　　好在萧嵛的身体素质常年劳作之下也不弱，平飞后很快恢复正常，但心中的郁闷消散不去。找人是他提的，开机甲是他提的，易手换人是他提的，最后拖后腿的还是他，真是没用啊。
　　“那儿有个人！”利兰的声音把他从郁闷中拖了出来。
　　总算是出现人了吗！萧嵛激动地朝那方向望去，遂即犹疑道：“……那是猴子还是人？”
　　利兰同样也不太确定：“……人吧？”
　　不怪他俩踌躇，主要是那似人的玩意实在是太过瘦弱，四肢纤细如竿，手脚并用的在垃圾山上翻爬，模样颇有些怪异。
　　“过去看看。”
　　练习机甲侧飞接近，轰鸣声惊得那玩意惊惶四顾，在发现天上的庞然巨物后，吓得转身就开始逃窜。萧嵛趁机细看，那玩意虽然体形畸形了点儿，但皮肤上没有绒毛，而且下身穿着条短裤衩，是人的可能性很大。
　　“要不要跟上？”
　　机甲以一个骤然加速回答了这个问题，不远不近撵着那玩意，不，那人。那人似乎对附近地形极熟，在垃圾堆的缝隙中穿梭，时隐时现，要不是机甲上有扫描系统，说不定真会被甩脱。
　　即使这样，大部分时候也倚仗着利兰优异的驾驶技术。精准的预判，鬼魅的规避、急转，跟障碍物的距离近到萧嵛汗毛竖得像过电，所有注意力都集中于眼前，倒是没精力考虑吐不吐的。
　　翻滚骤变的景象持续了约数分钟，前方出现一片密集的建筑废墟，高度远超四周，看着像片耸立的岛屿。机甲原先在离地二十几米处飞行，基本和垃圾山以及建筑齐平，现在却是没入楼宇间，仿佛一条在珊瑚中自在穿梭的鱼。
　　“他进那里了！”萧嵛双眼紧盯着那人，飞快提供实时情报。
　　练习机甲一个折身，十数个辅助引擎有韵律地明暗调动，仿佛是某种鲜活的生物，控制着自己的身躯。它这番动作同之前那次五体投地的坠机相比，简直像在刀尖上跳舞，危险又绝艳，而后轻盈落地，美如蝴蝶。
　　那人钻入的地方是幢建筑废墟的底层，确切来说，很难分辨到底是几层。它的外面被半层高的垃圾覆盖，里面的地板似乎也边界不清。进出口很小，坡度却极大，对于十二米高的机甲来说根本没可能进去。
　　两人只好从机甲里出来，凑到进出口旁查看。
　　“怎么办，步行？”萧嵛试探着往坡下比划，起码七十度斜角，估计得坐倒了连摸带爬下去。
　　“步行吧，小心些。武器带了吗？”
　　萧嵛闻言伸手摸了摸小腿肚，那里别着把匕首，是因为练习机甲上没有配备武器，出发前尉子旭特意让他们拿着防身的。不过这种小匕首能起多少作用，真得看情况，大概也就唬唬人吧。
　　两人提高警惕，沿陡坡踉跄下滑，滑到半途隐隐觉出这里似乎曾经是个地下停车场，地面画有车位线，只不过时间久了褪色厉害，再加上被垃圾堆积，较难看出来。
　　他们下机甲估摸环境耽搁了片刻，现在已失去那人的踪迹，又是人生地不熟之处，不敢冒进，进度落后良多。好在一路走着没遇到麻烦，左右掂量已经深入了近百米，终于有所发现。
　　“地上，有脚印。”利兰埋头打量那个脚趾清晰的脚印，没穿鞋，脚趾边缘不平滑，甚至有些不明液体黏着，也不知具体是什么。
　　脚印约半米左右一个，跟人类的步长差不离，但它的模样略显奇怪，脚趾部位深，后跟浅得模糊不清，可以看出那人习惯踮着脚尖走路。
　　萧嵛想象着在机甲上看到的那人，躬背前佝，像个猴儿，正是用脚尖走路的姿势。两人对视确认，蹑手蹑脚地看着地上走。没走多远，利兰敏锐地觉察到动静：“有人！”
　　哪儿？萧嵛忙四顾，很快在那些粗壮的水泥柱后发现了若隐若现的身影。那些身影都很消瘦，整个重心放得很低，小幅度晃着，显得怯怯不安。
　　利兰往水泥柱走了两步，就见那些身影惊惶四窜，仿佛很怕他们，只好又停下脚步。他略一思索，朝远处高喊：“我们没有恶意，我们是来找人的！”
　　萧嵛也跟着开始喊，还报出自己父母的名字，连喊数十声，喊得喉咙嘶哑，终于盼到了一人领头从柱后走出。出来的那人是个男性，皱巴巴的脸看不出年纪，身上的衣服破烂肮脏，唯独那双眼睛有些神采。
　　“我认识你们说的那两个人。”他的声音还算沉稳：“我可以给你们情报，你们给我什么？”
　　要做交易？萧嵛皱眉沉思身上有什么可做交易的东西。他们带着些食水，但量并不多，而且他们自己也需要。可是情报在毫无头绪的此刻更为重要，该怎么办呢……
　　萧嵛这头还在思忖，利兰那头已经跟那领头人聊上了：“那要看你的情报值什么价，你若说他们已经死了，我又没处证实。”
　　那领头人嘿嘿怪笑两声：“你说对了一半。”
　　啥意思？萧嵛顿时从思忖中回神。
　　“那个男的么，的确已经死了，至于那个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