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离小型城》墨月深

15、第 15 章

　　黑市的交易区很是复杂，小摊繁多，商品更是千奇百怪。许多非本地居民初来乍到根本摸不着头脑，交易区内的交易所，就是为方便他们而存在的。没空摆摊的商人小贩，会把商品挂在交易所内，而找不到指定商品或者懒得挨摊搜罗的顾客，也会直接去交易所寻找。当然像这样促成的交易，交易所自然要抽成，也就是说，赚头比小摊少。
　　尉子旭昨日来时特意关注过，因为他怕当地人知道去交易所的都是外地人，待出来时会被放暗枪。不过据他观察，发现去里面的当地人也不少，主要因为交易区实在是太大，位置稍偏僻些的小摊，或许数日甚至半月都开不了张，如此算来，赚头少些就少些吧。
　　交易所的占地面积在黑市区里数一数二，不似其它小摊多以棚户的方式呈现，它是一幢完整且规整的大楼，楼高五层，从大门进入其内，一楼接待大厅上方呈中空，视线能直达五楼。大厅摆着满满当当的接待台，接待台后的接待小姐面带微笑，多数人都在接待台咨询，熟悉的老手也可从厅内无数触屏显示器上自主挑选交易。
　　整体环境还挺和谐，如果忽视掉旁边荷枪实弹高度戒备的警卫的话。
　　“我们怎么做？”诺亚巡视着接待大厅，试图从人脸上悟出些有关此地的生存之道。
　　“先不要跟人交流露短，我们看看显示器。”尉子旭带着三人往偏僻处走，找了个没人的显示器，煞有其事地点触起来。
　　显示器上的交易系统做得还挺完善，可以用好几种方式进行分类和排序，也可以根据关键词或者要求搜索。四个好奇穷鬼上来就瞅最高价的需求，只一眼，就默默退了出来。
　　人家要求五百人以上B级佣兵团寻找整个星系都难寻觅踪影的蓝钴，先不说蓝钴这个东西他们完全不熟悉，不知道长啥样，也不知道去何处找，更不知道找到后该怎么带回，光人数和配备方面就远不达标。
　　组成最低的D级佣兵团也必须二十人以上，还得有能进行空间跳跃的宇宙艇，以及一定的资源。他们这几个一穷二白吃了上顿没下顿的家伙，做梦呢？
　　尉子旭想到自己那艘勉强达标、本可用来当资本的宇宙艇，被小王子糟蹋给了诊所，气得抬手就扇他脑袋：“我就该把你给卖了！”
　　万没想到他们站那么偏僻也被大厅内不少眼线注意着，听见尉子旭说“卖了”二字后，更是跃跃欲试一副想过来攀谈的模样，骇得诺亚和萧嵛忙把大宝贝往背后藏。
　　“哥你别吓唬他啊！”
　　“呿，我真是……”尉子旭不敢再嚷那么大声，压低嗓子朝利兰抱怨：“带你出来干啥！还不如带卢卡那小子有用。”
　　诺亚望着四周如狼似虎的眼神隐觉不对，小王子长得是漂亮，但也没到让人当街就想强抢的程度，莫非是……小型城那边发了什么通缉令？
　　不应该啊，好歹隔着两次空间跳跃呢，这要大张旗鼓发通缉令，还不得满街满屏都是？
　　况且小型城本就以培养机师闻名，A级机师叛逃已是桩丑闻，再搞得人尽皆知，还怎么维持长久以来的冷傲形象？
　　他此刻的位置离显示器最近，眼见上面也有招聘员工的分类，若有所思地点进去看了两眼，顿时明白过来。
　　原来夜皇星对金发的狂热简直到了种病态的地步，那些以容貌为重的娱乐业、se情业的招聘启事中，天生金发的价格比其它发色高出三倍不止，如果金色足够亮，那更是天价！
　　难怪刚才走在路上就有不少人打量小王子，有这优渥的天生条件，如果不是外来的菜鸟，谁还会大摇大摆在黑市区瞎逛？
　　这就好比一块鲜嫩多汁的肉大咧咧行走在狼群中，怎能不招眼？幸亏鲜肉身边还有三匹自己狼守护，其中一匹还机敏地把肉遮了遮，否则估计他们都到不了交易所里。
　　尉子旭当机立断：“回小楼，别多耽搁！”
　　拖的时间越久，吸引的注意力就越多，或许本来没歪脑筋的人都会动心思，想着从什么角度可以分点羹。
　　然而他忘了，从这里回小楼会有一段没有发热管道和保温软帐的路。如果在夜间贸然回去，很可能会被冻伤。他们原本的计划也是在这里逗留一天，等第二轮日出再回，不到万不得已，尽量不进行摸黑上路这条下下策。
　　于是现在的状况就变得很尴尬，特别是在没有钱的负面加持下，数条想法皆举步维艰。
　　找个隐蔽角落躲一天？这一天的时间浪费过去，他们的伙食费少去一大截，剩下的够不够撑到赚钱进口袋？难说！
　　找个理发店染发？不说价格要多少，光给金发染色这件事，理发店里的人会不会动邪心，暗地里跟人贩勾结？
　　尉子旭提议道：“不然我去买支染发膏，我们找个角落自己动手染？”
　　诺亚挥挥手：“你昨天买东西时有看到头套之类的吗？反正整个遮起来就好。”
　　这方法拿来应急倒也不错，只要把今天对付过去，再找个日结的活儿，明天再拿钱买染发膏回小楼染，跟原计划的偏差最小。
　　尉子旭点头表示同意，拿所剩不多的钱去买了个头套，干干脆脆把小王子包了个严实，只剩俩眼珠露在外，活像是要去执行什么暗杀任务的刺客。
　　“……”说话变得瓮声瓮气的利兰摊手表示很无奈并且很窒息。
　　诺亚火上浇油：“来再把帽子戴上，再围个围巾！”
　　萧嵛帮他整理着装饰物，勉力使他不要真被闷死。
　　尉子旭最后叮嘱道：“对外就说他从小脸部被烧伤，所以习惯戴这些挡着脸，明白不？”

　　四人赚钱小分队再次回到交易所，这回也没心思东摸西瞅，直接找有什么可以接的委托。他们把金额定在六个人三天的伙食费，也就是千元左右，这系列委托可是相当密集，供挑选的余地很大。最终，他们选定一项四人任务——给位于黑市区的赛缪尔饭馆修葺屋顶、清扫花园，价值一千二百元。
　　这项任务最大的难处是被夜光植物和少许霜冻覆盖的屋顶粘腻湿滑，具有一定危险性，好处是，饭馆除去给钱之外还包两顿餐。
　　穷到连两顿餐都要在意的小分队十分满意，当即就接了任务，跑去赛缪尔饭馆找负责人开工。
　　赛缪尔饭馆有两层楼高，在黑市区也算是挺不错的饭馆，经常有大小佣兵团前来聚餐。佣兵团的特色是什么？豪迈、嘈杂，以及喝酒上兴乱来。饭馆开门做生意，接待吃好喝好还成，偶尔被闹得离谱了，那是敢怒不敢言，有苦直往肚里咽。
　　四人赶到时，恰巧有个C级佣兵团来聚餐，百来号人坐得济济一堂，老板赛缪尔亲自出来招呼佣兵头子悠着点，千万别把他的饭馆给拆咯。
　　“你放心！”佣兵头子似乎跟老板是熟识，也知道自己手下的尿性，说完全不出事那挺难：“我保证，顶多打破几个杯几个碗，照价赔！”
　　饭馆伙计过来把看热闹的四人招呼走，拿出些清扫工具，示意他们开工。饭馆花园倒也不像完全没人打理的模样，只不过是哪里长了草就割哪里，参差不齐，乱似狗啃。屋顶却的确有些时间没管了，杂物覆盖了砖石本来的颜色，看着像长出块块霉斑。
　　四人商量着分工，诺亚爬上去把屋顶杂物往下铲，尉子旭负责修剪齐整花园，剩余两个运垃圾扫地，蹭着饭馆里透出的亮光，在黑夜中干得热火朝天。
　　萧嵛有些担心，他和尉子旭在小型城里时干惯了脏活累活，本就是熟练工，但两个A级沦落到这种地步，新鲜一时还好，真要全程干下来，那可得吃不少苦头。他边干活边走神，时不时瞅瞅屋顶的诺亚，时不时看看身边的利兰，却见他们都挺认真，丝毫没有露出厌烦的情绪。
　　最不认真的反倒是自己……萧嵛满面羞愧，忙抓紧手头功夫，把利兰那半边的活也抢过来干掉大半，这才心安。
　　中途休息时，饭馆伙计端出来张四方小桌，又捧着个面盆大的炖菜碗，里面混杂着各种边角料，完全可以当成厨余的菜叶大骨，涨成一团一团看不出原样的糊糊，看得人直揪心。
　　虽说给人打工不能要求太高，可这也忒过分，就跟客人吃剩的几碗菜倒那里面似的。诺亚气不过，想去饭馆里找人理论，被尉子旭硬生生拦下。
　　“算了算了，强龙不压地头蛇，我们稳妥着点，吃点亏就吃点亏。”尉子旭安慰道：“我袋里还有个面包你要不要？”
　　诺亚气冲冲地接过面包啃，边朝饭馆里怒瞪，想用眼神把饭馆剜到崩塌。当然前提是要把工资先结清，否则这半天辛苦找谁报销？
　　突然崩塌这种事自然不会发生，倒是那群逗留了几个小时吃饱喝足的佣兵大声吆喝着朝外面走来，手中还捧着几样机械制的东西，看似要搞点什么动静。
　　四人忙端着小桌往角落避了避，眼见老板赛缪尔愁眉苦脸跟出来，便幸灾乐祸地看起了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