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离小型城》墨月深

14、第 14 章

　　收拾完从小诊所出来的时候，利兰才体会到这颗夜皇星跟小型城的巨大不同。
　　冷。
　　真的很冷。没了小诊所里那不算充足的暖气之后，直面凛冽的寒风，虽然套上了厚实的棉衣，还是冷得发抖。
　　利兰二话没说，找准萧嵛牌恒温热水袋，扑得各种理所当然。
　　尉子旭断后从小诊所出来，双手直打哆嗦，脸皮不断抖动，表情像是要杀个人祭天。众人皆望向他，想听下一步的指示，却见他抬臂怒指：“你个败家娃娃！”
　　利兰半缩在萧嵛怀里甩出个疑惑的表情：“？”
　　尉子旭崩溃大吼：“宇宙艇没了！就特码住三天院！宇宙艇直接没了！整个抵债给他们了！”
　　萧嵛闻言不由在心底暗自感叹：卧槽……养小王子果然很贵啊……
　　卢卡和诺亚好歹是十几岁才进的小型城，对物价也算有几分数，当即提出异议：“哪可能那么贵？子旭哥你被骗了吧？”
　　尉子旭仰天摊手，呈现出一种疯癫的姿态：“这是夜皇星！这里最贵的就是医疗资源！我们找的还是私人诊所！医生还看在我们初来乍到的份上打了个折！否则非得集体卖身在诊所里不可！”
　　萧嵛忙拦住他：“好了好了子旭哥，说好的这钱我负责，给我点时间，我一定会还你。”
　　尉子旭气极反笑：“还我……”他看着两人亲昵的姿势，无力地垂下胳膊道：“得了，你还是照顾好他吧，要再来这么一次，我可没第二艘宇宙艇给他糟蹋。”
　　众人皆低头消化失去宇宙艇的坏消息，半晌，方泠皱着小脸问：“那我们现在怎么办呀？莫非要露宿街头？”
　　“哥是那种会让你露宿街头的人么？”说到舒心的话题，尉子旭总算愉悦几分，揽着方泠的小肩膀得瑟：“这里离我原先定的那颗星球太远，我那哥们人过不来，但他有处房产，说可以借我们住。”
　　“至于吃穿用度……还得我们自己搞定。”
　　尉子旭最后这句话语气骤降，显然是对原计划中那完全不需要担心的部分被破坏惋惜不已。不过无奈被困在这种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有个落脚住处也是好的。
　　一伙人在微弱的阳光底下前行，他们必须在日落前到达住处，否则身上的衣服可扛不住下降的温度。
　　夜皇星外形奇特，它像一颗鹅蛋，整体呈椭圆形，据科学家推测，是因为数亿年前有一颗和它质量差不多的星以大偏角撞上，才导致它自转速度快且极其不均匀。
　　此外，夜皇星有四颗卫星，它们反射着太阳的光，使它的地表温度不至于低到人类无法生存。但因为自转速度、运行轨道和卫星分布不均匀的关系，夜皇星上温度和气候也有较大差别。
　　鹅蛋的南端，是最温暖的地方，不适应寒冷的人类自然乐于往那儿钻。然而地就那么点大，残酷竞争的结果，就是最有权势和财力的人都聚集在南端。
　　从鹅蛋头南端层层往北，bo彩业最前，各式各样的赌场密布，大多对外开放，供其它星球的富人前来豪赌。娱乐业和se情业其次，或者说密不可分，只要给钱，娱乐明星和se情艳星并没有多大区别。
　　接下来便是情况复杂的黑市，包括各种地下赌场、地下黑拳、非法买卖等，只有想不到，没有做不到。而最后，贫民区，输到破产的赌徒，病入膏肓的流浪汉，被排挤驱逐的倒霉鬼，混得最不如意的人都在这里苟延残喘。
　　从南到北，从天堂到地狱，清晰的划线如同梯田层叠。
　　尉子旭哥们的房产位于黑市区，环境称不上多好，也不算完全太平无忧。房子是幢二层小楼，有三间卧室，面积来说足够六人居住。这小楼似乎良久没人光顾，门口小院内爬满蓝紫色植物，尉子旭从后院角落里摸出大门钥匙，艰难打开门，被里头混杂着灰尘的寒气激得直打喷嚏。
　　“先把供暖打开。”诺亚十分明白轻重缓急。没供暖他们今夜就只能烧火堆捱了，那可真有些丧心病狂。
　　尉子旭摸索着去开供暖，其余几人也自发寻找工具打扫卫生。
　　小楼一层有一间卧室，以及其它功能性分区，二层只有两间卧室，清晰明了。待尉子旭搞定供暖回来，就见大家已经干得像模像样，他乐得轻松，围观片刻，想起个问题：“话说，卧室怎么分配？”
　　众人皆抬头看他，陷入沉思。
　　方泠作为唯一的姑娘家，肯定是单独一间。剩余五个大男人，分两间卧室……
　　强者生存！诺亚和卢卡嗵的扔掉抹布就往相离最近的卧室跑，两人双双往同一间卧室里挤，结果齐齐被门框卡住，手舞足蹈地在原地挣扎，像是在跳双人探戈。
　　其余四人：“……”
　　尉子旭审视着现场状况，方泠一间，那俩被夹在门框内的二货一间，基本已成定局。剩余的那间，他和萧嵛住，就得把利兰赶出去，他和利兰住，萧嵛又得被赶出去，三个人住……他这点眼力还是有的，遭人白眼的事就算了吧。
　　擦，到最后，居然是自己没床睡？！
　　尉子旭仰天长啸，自暴自弃道：“老子书房打地铺。”
　　幸好刚才开供暖时他发现一层还有间书房，只不过面积小得仅够平躺，放点东西之后脚伸直都难。
　　勉强解决掉住宿分配问题，紧接着又发现被子不够用。正常人家家里哪会备着五六床厚的垫盖被，更别提良久没人光顾的空房。尉子旭忙喊卢卡跟他去买，此刻离日落还有半小时，时间紧迫，必须快去快回。
　　留下的四人也识趣，大家分工合作，主动把尉子旭蜗居的书房打扫干净，整个小楼焕然一新，伴随着地面阵阵涌上的暖意，变成了温暖而舒适的家。
　　半小时后尉子旭回来，阖上门就开始叉腰怒骂：“黑市！完全就是黑市！”
　　方泠好奇地问：“怎么了子旭哥？”
　　卢卡怀里抱着厚实的被子蹒跚路过，顺势鸣不平：“太贵了！两床被子加三天口粮，花了一千多块！”
　　萧嵛虽然对价格高低没有太大概念，但他知道他们仅剩的钱也就那么些。而造成这种赤贫局面的是他，是他隐瞒小王子的伤势，才让事态变得不可收拾。懊悔没用，沮丧没用，现在首要做的，就是赚钱！
　　“子旭哥，这里什么行当能赚钱？我这就去！”
　　“去个屁！”尉子旭把两袋食材朝他怀里扔：“冻不死你！赶紧烧饭！”

　　安身之所搞定，钱却的确已经是个捉襟见肘的大难题。大当家尉子旭对于他们剩余的财产最清楚不过，所以待二十小时的黑夜过去之后，除卢卡和方泠两个武力值堪忧的留守小楼看家之外，剩余几个都被尉子旭喊去黑市转悠。
　　夜皇星的黑市，面积大到发指。它可以说是星球上最具规模的分区，也是交易最为复杂的区域。四小时日照时间对于贪婪的黑心商贩来说哪够，他们大刀阔斧在地底埋起发热管道，又盖起铺天的软帐保温，使得交易区在漫长的黑夜中也可供人们逗留。
　　出逃小分队这次来，是想先探探情况，看有什么方便做的工作，赚点钱糊口。不需要多，够吃就行。
　　然而到达交易区后，混乱的状况让他们很是无措。
　　萧嵛和利兰几乎从小就在小型城里，这里跟小型城天差地别，萧嵛还算经历过D级区偶有发生的混乱场面，利兰整个人都有点懵，对上那些写明不怀好意的眼神，更是毛骨悚然。
　　这里没有人再把他当小王子，更像是把他当成待价而沽的商品，似乎只要出个合理价格，就能直接买回家。
　　诺亚进小型城前的十五年，一直在自己星球当童军效力，虽然是军事化管理，但经常被派去附近各个星球长见识。然而进入黑市之后他也心底发怵，看着附近那些人的眼神，他很害怕貌美的小王子会引起骚动，最后搞得大打出手，被群体围殴。
　　“莫慌。”相较之下，尉子旭是最淡定的，他好歹昨天进来买过生活用品，对这种氛围有心理准备：“注意不要跟人说话，眼神不要对视太久，不要碰到他们就行。”
　　利兰下意识往内躲，碰到萧嵛的胳膊。萧嵛抬头发现附近的人视线都往利兰头上瞟，思忖两秒，摘下自己脑袋上的帽子，罩到利兰那头金发上，顺便气势汹汹眼含警告朝四周瞪视。
　　但其实他心底慌得不行，心脏狂擂，就差蹦出口来！
　　气气气势不能弱！就算手无缚鸡之力，也要装出万夫莫开的架势！
　　在萧嵛的帽子易主之后，尉子旭终于发现，阴暗的夜皇星上的居民，似乎对太阳以及像极了太阳的金色，有种天生的狂热。他果断摸摸裤袋，暗数那些仅剩的钱，决定必须买支染发膏回去。
　　小王子真是太难伺候了！
　　而罩上帽子的利兰，感觉可怖的视线大幅减轻，绷紧的神经这才放松下来。他牵住萧嵛的手指，躲在那高大的阴影下，十分踏实。
　　“走吧。”尉子旭见他们已自我调适好，便不再多管，抬手直指——黑市交易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