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温》万川秋池

5、离开

　　方回一夜没睡，天还没怎么亮他就轻手轻脚起了身，他没像往常那样做好早餐，只简单洗漱后便收拾收拾出了门。
　　冬天夜长，小区里的路灯还兢兢业业的亮着，昨天白天才放了晴，后半夜竟又飘起了雪，方回打着伞踩着咯吱作响的积雪，推开十字路口那家KFC的玻璃大门，安静的坐在窗边吃完了一份早餐。
　　他七点半就到了公司，刚坐下十分钟岑末的电话便打了过来，他没什么犹豫的接起来，听筒里传来岑末略显沙哑的声音，应该是刚睡醒。
　　“你去哪儿了？”岑末问。
　　方回站在公司茶水间的隔间里，单手拖着杯咖啡，视线透过玻璃窗望向这座从黑暗中慢慢苏醒的都市，他好笑的反问，“我能去哪儿？”
　　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传来悉悉索索的声响和拖鞋拍打地板的声音，又过了七八秒后才传来岑末清明了不少的声音，“公司？”
　　“嗯。”
　　“这么早？”
　　“嗯。”方回喝了口咖啡，说，“事多，怕做不完。”
　　“那你吃早饭没？”
　　“吃了。”
　　“哦。”
　　通话陷入沉默，眼前猛的闪过昨晚门外乔楠揽着岑末时的场景，不知为何方回突然有些害怕，他匆匆道出一句“我还有工作，没什么事我先挂了”便掐断了电话。
　　各种猜疑萦绕在心头，方回一夜没睡，周身每个细胞都叫嚣着疲惫，他握了握拳，将杯子里剩下的半杯咖啡一口气给干了。

　　公司有个去外省办活动展的项目，为期一个礼拜，正好出差名单里有个女同事不想去，方回便替了她，临下班他回家简单收拾了些换洗的衣物，然后打车去了机场。
　　安检的时候方回收到了岑末发来的微信：今天还加班么？
　　方回盯着消息看了半晌，最后闭了闭眼毫不犹豫的关了机。
　　从积雪覆盖的北方到冻雨连绵的南方相隔数千里，可真要算起来不过也就两个多小时的行程，说远很远，说不远其实也不远。
　　方回拖着行李箱和几个同事一起出了航站楼，夜空中飘着细雨，方回不禁裹了裹身上的羽绒服，竟觉得比北方的积雪天还要冷许多。
　　几人打了两辆车到公司订好的酒店，两人一间，与他同住的是个刚进公司不到半年的实习生，二十出头的年纪，头一次跟团队出差，绕着方回哥前哥后的问了许多问题，有股小年轻初出茅庐的拼劲儿。
　　方回找到遥控开了空调，吩咐实习生打电话到前台订了两个套餐，然后进浴室洗了个热水澡，出来的时候已经十点半了，订好的餐也正好送到，实习生正站在窗前举着手机跟人视频，方回看不到屏幕上的人，听声音和语气应该是女朋友。
　　“标间，到了有一会儿了……怎么可能跟女同事住……这边下雨，特冷！”实习生听到声响扭头看过来，语气颇有几分无奈，“给你看给你看……”他边说边冲方回抬了抬下巴，不好意思的道，“回哥，我能拍拍你么，我女朋友她……脑子有毛病，非说我是跟女同事一起住……”
　　方回大大方方的冲镜头挥了挥手，笑道，“虽然我是部门的颜值担当，但很可惜，我是个男的。”
　　手机里爆出一阵哈哈哈，实习生也跟着笑了起来，房间里霎时变得热闹了起来，方回看着实习生大笑的脸，眼底划过一抹感伤，视线落到床上的小背包上，方回叹了口气，走过去拉开外侧的拉链，拿出了一直关着机的电话。
　　酒店的饭菜很一般，不过对饿了十来个小时的方回来说已经算得上美味了，他狼吞虎咽的扒了几口，感觉空空的胃里终于有点儿东西了才慢下动作。
　　实习生打完电话进浴室冲澡去了，小年轻似乎心情很好，洗澡还不忘放着音乐，方回好笑的摇摇头，视线落到桌上的手机上，嘴边的笑下意识收了收。
　　开机的刹那方回的心情有些微妙，那一瞬间所有情绪仿佛齐齐朝他砸来，期待、失望、害怕……总之就是无法平静，所以他摁下开机键后就飞快的将手机放回了桌上，像是害怕再触碰到它似的。
　　“叮~”
　　“叮~”
　　“叮~”
　　……
　　手机伴着震动接连响了数十声，刚开机的屏幕上闪着一条接一条的消息提醒，方回拿筷子的动作一顿，待那动静消停后才终于重新将视线落到了手机上。
　　全都是微信消息和来电提醒的短信，都来自同一个人，方回颤着手数了一下，十七个未接和九条微信。
　　-我临时有事可能会晚点回家
　　-怎么不回消息
　　-还在忙吗？
　　-今晚不做饭了在外面吃吧
　　-怎么不回消息
　　-又要加班？
　　-你电话怎么关机了
　　-你人呢？
　　-你在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