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绮洲之蔷薇爵》林姝荫

7、雷缇诺

　　雷缇诺·兰德（Ratino Land）是现任威尔蒙特公爵、护城军首领唐德·威尔蒙特（Tond Walmont）的私生子。
　　这位十一岁的小男孩虽然年龄和块头都不大，但是却灵巧机敏，浑身是力气。他有着纯净的天蓝色眼睛和金棕色的头发，和父亲简直是神似。但是作为一位父亲勉强承认的私生子，雷缇诺就像一个下人一样养在威尔蒙特公爵的首都府邸的最底层。
　　他清楚自己的地位：不能称自己的父亲为父亲，而是大人；除非有召见，不能走到会客厅、餐厅、走廊、花园或者任何一个贵族的卧室（对于他来说这些倒是很容易记，只要不离开最下层的厨房和仆人们的房间就可以了）。除了这些束缚规定，他的日子颇为得意——有老爷少爷剩下的丰盛食物，有干净得体的衣服，有人教他舞剑识字。甚至如果哥哥唐德森（Tondson）允许，自己可以和他一同玩一些贵族们的游戏，比如说卡牌或者象棋（唐德森长得实在过于肥胖，从来不进行那些跑跳的运动的）——至少好过自己来到父亲身边之前的苦难日子。
　　在他来到首都前的日子是艰苦不幸的。最初母亲活着的时候还好一些，虽然住在阴沟（体面人对城市中贫民窟的称呼），但是母亲作为一名手艺精湛的女裁缝，还能维持母子俩温饱的生活。但是在那位伟大的单亲母亲去世以后，风餐露宿、颠沛流离就成为了雷缇诺生活的常态。
　　所以相比之下，这些看似不公平的对待从来都没有激起他心中的不满，反而他知足常乐，乐在其中。他觉得自己的生活没有什么烦恼，除了最近——听说国王要举办宫廷舞会了。
　　尊贵的威尔蒙特公爵夫人、海顿堡女伯爵也千里迢迢从自己的封地赶到首都新开普顿（New Capdon）。
　　对于这位公爵夫人，雷缇诺可没有什么好印象。她和她的儿子一样臃肿肥胖，而且她更是举止粗鄙，一点也不像雷缇诺见过的贵妇人（他偶尔和哥哥一起玩的时候也见过几位有封号和身份的贵族的），反倒像那种他小时候在阴沟或农庄里随处可见的粗鲁的农妇——黑皮肤，大门牙，满口不文雅词汇和别扭的口音，毫无底线地打探别人的隐私。
　　公爵和公爵夫人情感不和、两地分居已经是人尽皆知的事了。公爵风流成性，公爵夫人开始也颇为不满，但长久以往两人约定成俗，也就各自互不干涉。但是这回他却带回家了一个孩子！公爵夫人的不满与日俱增，自然也对雷缇诺没有好脸色。好在受活动范围的限制，雷缇诺和这位粗鲁的公爵夫人打照面的机会并不多，他也乐得躲着她。
　　但是这个还不够造成他的烦恼。真正让他闹心的事是，作为一个私生子，他不能去参加晚宴和国王舞会！
　　他只是听说过这是一场极大的盛会——无数王公贵族家与美丽的小姐在八十台弦乐器的美妙奏鸣中翩翩起舞，一盘盘美味珍馐不间断地供应，二十六盏巨大水晶灯上的白色蜡烛的光芒映照在墙壁的镜子上，将宫殿映照得像传说中地母之神的月光宫殿。不过他最感兴趣的还是气宇轩昂的宫廷侍卫和他们佩戴的雕刻精美的宝剑。他希望能够有机会一睹凯庭拉钢铁铸剑的真容——凯庭拉钢铁是世界上最坚硬但是最稀有的钢铁，用它铸成的剑锋利无比，有着夜空一样美丽的花纹。据说威尔蒙特家族的家传宝剑“披荆斩棘（Thorn Cuter）”就是由这种钢铁铸成的，现在是他的父亲的佩剑，不过雷缇诺从来没有见过它。他更感兴趣的是那些关于骑士的故事：他们在盛会之前举办比武大会，在各种盛会之上举办骑士的册封典礼。他向往那种骑士的戎马一生的生活，向往那种从一无所有到功成名就的骑士经历，向往那种至诚的骑士六大精神——他痴迷于骑士小说，这是他努力识字的最大动力。他希望父亲能同意把自己送到一位真正的骑士家里去，哪怕不是做名正言顺的侍童，哪怕只是做一位最卑微的仆人，他也心甘情愿并引以为荣啊。
　　他是多么想去参加宫廷舞会啊！
　　可惜作为一位贵族的私生子，他不能！
　　这是他第一次因为自己私生子的身份而自卑。
　　骑士与宫廷在他幼小的心灵里留下了太深太深的印象，他实在无法按耐住内心的向往之情。于是他打算，悄悄违背一次作用在自己身上森严的阶级规定。
　　我只在一旁看着就好，就看一眼，哪怕只看一眼啊。我悄悄地溜进去，不要惊动任何人，也没有人会知道。他默默劝说自己。
　　在无数个辗转难眠的夜晚、经过反复的犹豫和周密的思考之后，他终于决定就这么做了。
　　舞会举办的日子到了。
　　雷缇诺推测这天所有有身份的人都会出席舞会，于是打算藏在贵族们的马车上溜进宫廷。但是他怕被严厉甚至有些暴躁的父亲发现，不敢藏在自己家的马车上。于是他选择了一栋贵族宅邸旁停的一辆装饰华丽的四轮马车，趁人不注意，钻到了车底。他的双手紧紧握住了车下的横木，攀上了马车，用脚勾住另一条横木。马车的车轮很高，为了不被人发现，他的身子紧紧地贴上马车厢的底盘，马车下坠饰复杂的流苏正好掩藏了他瘦削的身形，但是也遮住了他的视线。
　　隐隐觉得马车晃动了一下，然后回归平静。上方有靴子踢地板的声音，好像有人上了车。雷缇诺深吸了一口气，集中注意力，绷紧了上身。
　　他听见啪的一声马鞭响，马儿长吁了一声，蹄子在路面的砖面上踏了两步，迈开了步子。眼前的流苏不住晃动。一个意料之外的状况发生了，马带动马车前行，车轮滚动，他手里的连接一对车轮的横木突然滑动了起来!慌忙之中，他的手掌抓得更紧，竭力阻止横木滚动使他摔下马车。又一声马鞭声。马蹄踢踢踏踏，他心脏也怦怦直跳。因为害怕被发现了，他立马松了一只手，脚尖勾紧，身子却向一边歪斜，无奈为保持平衡他只能再次双手紧紧抓住横木，眼睛四周环顾有没有其他可以抓的地方......又几声鞭声，马车却依旧纹丝不动！
　　“奇了怪了！”马车夫跳下车弯腰查看，“轮子也没被卡住啊！”
　　雷缇诺大气也不敢出，身子紧贴车底，却不想还是被眼尖的车夫发现了：“快看，这里藏了一个混小子！”
　　车主闻声也下车了。被车夫硬生生拽出车底的雷缇诺狼狈地趴在地上，头因为羞愧埋在胳膊里不愿抬起。
　　“不知阁下是谁，为什么藏在我的马车下？”车主的声音却十分温和，示意仆人把他拉起来。雷缇诺极不情愿地挣扎着伸手去推，一个强壮的男仆居然没有拉动他。但是这一抬手那个车主却有机会看清了他的脸。
　　“你是......唐德的儿子，叫雷缇诺，对吧？”出乎意料的是那个人居然认识他。
　　他惊讶地抬头，发现这位贵族胸前别着的天鹅族徽有点眼熟。
　　雷缇诺想起来了。
　　“对不起，斯旺大人......我不是故意为您添麻烦的......”
　　“我实在是太想去参加舞会了......我没有办法，才......我听说那会是一个非常大的盛会，我想见见真正的骑士......”
　　“所以你就趴在我的马车下偷偷溜去舞会了？知道擅自闯入宫廷是多严重的罪过吗？不能因为你的父亲是护城军首领就为所欲为吧？还是你觉得因为你的父亲是公爵就有什么特权了？”布莱恩·斯旺一连串的诘问让雷缇诺委屈得说不出一句话来，泪水在眼眶打转。这时他想起了亡母的教导：勇敢坚强的武之神从来都不会哭泣。于是他不停地眨眼，强忍着不让自己落眼泪。
　　布莱恩·斯旺好像犹豫了一下，然后问：“知道作为伯爵的僮仆应该做什么吗？”
　　雷缇诺迷茫地抬头。
　　斯旺叹了口气。“一会就跟在我的后面，不要多说话，也不要乱跑，让你做什么就做什么。还有，我建议你最好不要让你的父亲发现你，以免被他拉回家暴揍一顿。不过好在今天宫殿里会有很多人，注意别往他身边凑。”然后他吩咐仆人说：“给他找一身有斯旺家族纹章的随从的衣服，安排他做我的童仆陪同我参加舞会。
　　雷缇诺仰头看着他，嘴巴张得大大的，眼里充满了感激的泪花。

　　去往宫廷的马车里。
　　“刚才你就抓住横轴就让马车不走了？没想到你还挺有力气。你才十岁，对吧？”布莱恩·斯旺问他。
　　“是的，我只抓住了横木，伯爵。但是今年我已经过完生日了，我现在十一岁了。”
　　“你不知道，你父亲像你这么大的时候......他也是这样，瘦瘦小小的，但是肌肉结实、浑身都是力气，”斯旺看着他酷似他父亲的宝蓝色眼睛，“你和你父亲真的很像。从我第一眼看到你就知道，你是你父亲的儿子。”
　　雷缇诺却在出神地望向窗外越来越近的雄伟壮的宫殿，想象着自己本来无缘参与的一场王朝盛会——最让他没想到的是，几个小时后，正是在那里，他看见了这一生所见的最美丽的微笑。

　　偌大的宫廷让雷缇诺迷花了眼。贵妇的大裙撑，高脚杯，戴假发的宫廷侍卫，各种新奇的事物应接不暇，但是他一步也不敢远离斯旺莱克伯爵。直到伯爵去同一位高傲的黑裙女士攀谈时才示意他可以四处逛逛。于是他站到舞池边欣赏。
　　女士们的裙摆在美妙的华尔兹圆舞曲中，像花朵开放一样一朵朵迷人地舒展开，但是最引人注意的是一朵绚烂的粉色蔷薇。那是是一个金发蓝眸的小贵妇，舞姿优雅。她鲜活的俏丽容颜像天仙一般，让人怀疑是不是美之神吻过她的面颊。她一边飞旋着舞蹈，一边想周围的人微笑致敬，直到她看到了他。他有点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但是当她把头扭过去时，他的视线又无意识地追随着她。她简直让雷缇诺着了迷了。
　　当她款款走来的时候，他紧张地屏住了呼吸。但是她却在他的面前停下了！他觉得好像是从不问津他的诸神突然开始眷顾他了！
　　“您好，我叫薇珊娜，请问有什么能帮到你吗？”她向他露出了一个甜美的微笑，问他。
　　薇珊娜，是传说中美之神的名字，真的是人如其名......他暗自想。一时间，美丽的小姐的关注让他手足无措，只能憨憨笑着。
　　她见他并没有回应，正要落落大方地走开，他却突然叫住了她：“薇珊娜小姐，您真美丽，我能请您跳一支舞吗？”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雷缇诺脱口而出时，都吓了自己一大跳。
　　薇珊娜俏皮地一耸肩：“那您恐怕要先问问我的父亲了。”雷缇诺听说过，不满十五岁未成年的小姐受父亲的管束，是不能随便接受陌生人邀请跳舞的。也对，这种出身高贵的小姐怎么会和自己这种人跳舞呢？他失望地低下了头。
　　“不过，我想，我们可以一起去拿点吃的，您吃过柠檬蛋糕吗？我听说是从螺贝岛运输过来的柠檬做的，还很新鲜呢。”薇珊娜对他说。
　　“好，好啊，小姐。”雷缇诺受宠若惊，急忙点头答应，在她身后小护卫似的尾随着。
　　“你可以直接叫我薇珊娜，或者我的昵称，薇莎。不知您的名字是什么？等一下——让我来猜一猜吧。史兰登？詹德詹德森？还是米尔奇？”她简直像一只小鸟一样叽喳不停。
　　“Ratino。”雷缇诺回答道。与那些世代相传的贵族名字不同，他的名字就是一个阴沟里随处可见的、听起来像是耗子（Rat）和犀牛（Rhino）的组合，让他在这位优雅的小姐面前怪不好意思的。
　　薇莎却笑了笑：“听起来是个有趣的名字！”
　　宫殿的另一边突然起了一阵骚动，好像有人在叫好，有人在喝倒彩。“快去看看那边发生了什么！”薇珊娜兴奋地拉起雷缇诺，向骚动处跑去。
　　看见薇莎的人都纷纷后退让出了一条道来，薇莎领着雷缇诺很快到了最前面。雷缇诺看见偌大的方厅正中有两个□□上身的少年正在摔跤。其中黑发黄皮肤的那个身材矮小但是身强体壮，两个回合下来就已经将对手压制在身下，明显占了上风；而另一个形体臃肿的瘫在地上的，雷缇诺认出来了，那是他的哥哥唐德森！
　　唐德森扭曲着一身的肥肉，极力挣扎着想要起来，却被那个异国矮个青年狠狠制住，动弹不得。突然唐德森趁着身上的力气松懈了下来，奋勇而起，却不想对手借力一拉，直接将他肥胖的身子抡起过肩摔在了地砖上！雷缇诺看见哥哥扭曲的表情，知道这一摔必然很疼。
　　一群异国的使臣大声喝彩。
　　“都已经三个了，你们伊坦多维亚王朝没有人了吗？”那个赢了的青年叫嚣道。雷缇诺仔细一看，他虽然个子矮小但是身上的肉都是强健的肌肉，皮肤上一道道刀疤看得出是经过经年艰苦的训练形成的。
　　“我来！”一个金色卷发的小男孩应邀而上，三拳两脚有模有样，但是也很快败下阵来。
　　雷缇诺在一旁专心地看着这个厉害人物的手法，手里比划着他的招式。
　　“有什么发现吗？”斯旺的声音突然出现在身后。
　　“嗯，伯爵大人。他......一眼就能看出来对手的优缺点.......喜欢用别人不擅长的和自己擅长的作对。我哥哥身体胖块头大，他就灵活应战；这个小男孩身手敏捷，他就直接用蛮力......”雷缇诺小声分析道。
　　“好小子，挺细致，不错啊，”一个留着大络腮胡的秃头壮汉称赞道，“听说你也力气不小，要是你上去的话，他会怎么办？你会怎么应对？”
　　雷缇诺有些迷茫地看向斯旺，斯旺介绍道：“这位是布鲁尼（Bruny）爵士。”
　　爵士！雷缇诺敏感地捕捉到了这个词。站在他面前的是一位真正的骑士！雷缇诺抑制住内心的景仰之情，低头认真思考了一会，回答说：“我的力气没有他大，但是如果用巧劲的话，还能抗衡一下......”
　　“不错。他的这种打法才不是六芒星光芒普照下的信徒们的打法呢——奶奶的，新月的野蛮人！****（防止系统屏蔽，作者手动打码）！”糙汉布鲁尼爵士看见那个正在应战的金色卷发小男孩被“野蛮人”按在地上一拳接着一拳地揍在脸上，忍不住骂了脏话出来。斯旺莱克伯爵手握拳掩口轻轻咳嗽了一下，示意他注意身边还有女士。
　　在叫停判决输赢之后，那个被揍后被人扶起的金毛男孩没有失落的神色，反而故作横眉立目状假装挥起拳头像新月的小个子打去，那个小个子急忙肩膀一抖向后躲闪。“怂包！”金毛男孩骂了一句，方厅里充满了伊国人的笑声。
　　“小子，你上，给我狠狠地揍死那个野蛮的新月人！”布鲁尼爵士突然重重拍了拍雷缇诺的肩膀，说道。
　　“我？我不行的......”雷缇诺急忙摇头。
　　斯旺附身在他的耳边小声说了一句什么，雷缇诺半信半疑：“我父亲真的能因为我赢了这个把我送到一位骑士家当侍童？”
　　“只要你去挑战就代表了你具备了骑士一般的勇气，无论输赢，我相信布鲁尼爵士都会愿意要你的，对吧？”斯旺转向秃头汉子。
　　布鲁尼爵士郑重地点点头。“一会你就这样，这样......”秃头布鲁尼在雷缇诺耳边又小声嘀咕了几句，雷缇诺点点头。
　　“去战胜他吧，我会为你祈祷的。”薇莎也笑着对雷缇诺说。
　　“让我为您而战吧。”雷缇诺对公主说。这时他感觉自己就像是一位真正的骑士了——他顿时感觉信心满满。
　　“我来！”雷缇诺大喊着走出人群，向方厅正中间大步走去。
　　偶然间他看见了一旁的父亲威尔蒙特公爵一脸黑线：“你怎么在这里？”斯旺在他耳畔说了几句什么，父亲居然向他点头致敬！
　　这一充满认可的举动无疑又让他信心倍增。“您已经很累了，需要休息一会吗，先生？”雷缇诺上来并没有急于迎战，而是先询问道。
　　“懦夫才休息呢，你个小块头！我看你还是滚下去吧，免得你们的人说我欺负你！”
　　雷缇诺没有回答。他在暗中观察局势，积蓄力量。
　　该滚下去的人是你。来吧，我准备好了。他在心中默念，然后向对手方向冲了过去······
　　······
　　新月人的猛追不舍激发了雷缇诺隐藏在心里的血性。雷缇诺等到对手开始大口气喘息后，才开始他的反击。这时他仿佛想起来了在好久以前在阴沟里的生活：那些大自己好多的、浑身脏兮兮的男孩子，嘲笑自己是一个私生子，用各种难听的恶毒词汇咒骂自己······雷缇诺一直都遵守母亲的教诲不惹事生非，但是他们实在让他忍无可忍——谁也没想到这个瘦弱的小男孩被惹怒了居然会有那么大的爆发的力量！
　　有那么一瞬间雷缇诺感觉自己像是回到那年的阴沟里揍那个欺负自己的可恶的大男孩的时候，彼时他一拳又一拳地发泄自己的愤怒······
　　自大轻敌的新月人一时间怔住了，这个小男孩难搞的程度出乎他的意料。他比自己想的力气更大，战术也有条有理。这时他才拿出十二分的小心来反抗。
　　摔跤比赛一时间陷入了僵局。雷缇诺不小心被他压到了地下，但是他一个翻滚又爬了起来。新月人一直在找他的弱点和突破的机会，但是雷缇诺不断敏捷地躲开，两人相持不下。直到雷缇诺觉得他的体力彻底耗尽，方才偷偷绕到他的身后，右腿向前一别，右臂用力抵住他的肩膀，猛然将他摔在了地上！
　　场面寂静了下来。
　　四，三，二，一······雷缇诺心里默数着，然后，一阵欢呼雀跃在方厅之中响起！
　　他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