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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新的麻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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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焦虑完全消失了。
爱丽丝脑子里咕噜咕噜沸腾起一锅泡泡,每个火锅泡泡炸开都在对她播放“对所有的烦恼说bye~bye……”。
“我现在不想听这个。”爱丽丝讲。
交换完盘坐的左右腿上下位置,她不明显地挤眉并龇了龇牙,一脸“这种事情从嘴巴里蹦出来你就不觉得尴尬吗?”。
随即她祈使性补充:“别瞎扯。”
末了她又换种说法:“只能说有一点点好感吧。”
弗罗多盯着爱丽丝慢慢控制不住呈现上升走势的嘴角,不识趣地往锅里加冷水:“小姐未必真的了解他。”
“哼emmm……”爱丽丝轻微皱鼻,下意识歪头,陷入甜蜜回忆,“一般般了解吧。”
弗罗多列举了一长串东西,搬出座大山一样想要压倒爱丽丝整个人散发出的酸臭愉悦气息:“实际身份、人生经历、年龄……”
“喔?”爱丽丝把头回正,怪声怪气,“奥利奥的初始原型、通过了几次升级换代、出厂日期……”
“喔——”弗罗多默然片刻,两手摊开。
这下子他妥协得很彻底:“都是些不重要的标签罢了,我们不谈这个。”
爱丽丝点头,漫无目的地换了个提问方向:“福利院里的日子是不是很苦?”
“……”没想起自己参考身世的弗罗多花了点儿时间构想悲惨人间,最后他得出结论,“当然。”
——
听完弗罗多叙述的《阴间故事会之血雨腥风福利院》,爱丽丝头皮发麻。
她为那些个留下童年阴影的人感到难过,又忍不住为自己走了狗屎运感到庆幸:“我亲生父母没把我从门缝塞进福利院真是他们前半生做过的一大善事。”
将一些涉及“明与暗、新生与腐朽”的名言佳句串成串、正在升华故事主旨的弗罗多闻言一顿。
“小姐的意思是小姐知道先生不是——”他含糊其辞,“还是小姐知道小姐是先生从——”
爱丽丝只能从弗罗多不知所云的饶舌中猜测他是在表演震惊。
她一眼瞥过去,发现这人的眼神空洞麻木,毫无情感波动可言。
——好家伙还是傻子震惊。
这苍白蹩脚毫无道理的反应多少有些令爱丽丝不满。
她相信弗罗多可以带来更加生动富有层次的表现,至少要配得上他的即兴说书能力。
于是她尝试在背景刻画这块多给一点东西:“在我第一次不想上家教课离家出走被警察拎回家挨打的时候母亲就告诉过我‘你是个从垃圾桶里捡来的孩子’。”
弗罗多咬肌一紧:“?”
爱丽丝睁大眼睛:“?”
“夫人有趣。”弗罗多分不清爱丽丝是否在同他开玩笑,无法立刻领会精神,只能避开对面人隐含期待的目光,在真傻与装傻的分界线上跳恰恰。
“其实你和奥利奥一样,”爱丽丝冷笑,“是机器人吧。”
“也许。”根本没听进去这句嘲讽,弗罗多盲目接话,继续忘我跳恰恰,“那小姐大概也知道伊索——”
“噫!”爱丽丝烦死,她短时间内不想再听到这个名字,“跟那失德科研人有什么关系?”
“跟那……”弗罗多边观察爱丽丝的表情边分辨着什么,“没多大关系。就是他也喜欢在垃圾桶里翻东西。”
两眼发黑爱丽丝:谢谢,有被晦气到。
迅速在精神领域上跨了个火盆,她幽幽警告:“垃圾桶可不能随便乱翻。”
弗罗多心不在焉地附和:“确实,翻到一个一点也不可爱甚至还高高在上令人生厌的孩子就容易导致家庭提前进入衰老期。”
“……”爱丽丝看似心平气地舔了舔嘴唇,顺着这话往下说,“是,怎么看我都是那个一点也不可爱甚至还高高在上令人生厌的孩子,只不过家庭还没机会进入衰老期就超前——等等,你先背过身去。”
刚回过神来还没察觉到服务性话术有误的弗罗多指了指自己,疑惑地左右张望。
“就你,原地转身。”爱丽丝看向自己的肩膀,脸上露出一丝痛色,解释说,“麻药可能失效了,我得看看伤口裂开没有。”
不对劲,弗罗多心想。
爱丽丝已经开始扒拉衣领,他右脚脚尖才犹豫地转动了一个小角度——
无论需要镇痛还是重新缝合伤口,都应该叫医生进来。
伤者的擅自行动极有可能造成细菌感染和二次……
咻——砰!
起飞的枕头落地了。
……二次伤害。
整张脸一皱一松,弗罗多闭着眼睛后知后觉地侧过头。
——他就猜到。
踢开近在脚边的攻击物,弗罗多忍不住鼓了鼓腮帮子。
——但他实在没估到爱丽丝能单手把枕头能砸出这个力道和准头。
到头来伤者竟是他自己,不爽。
弗罗多打算睁开不爽的大眼睛,改口认错——爱丽丝小姐可亲可爱,施暴前已经给过他不被打脸的机会,是他不识好歹没懂得珍惜。
在他斟酌用词之际,房间里突兀响起两声呜咽。
“吭……咳。”
那一抽一哽仅持续两秒就骤然停止,大概是哭鼻子的人捏住了自己的鼻子。
弗罗多:“……”
大力金刚爱丽丝:“……”
撒气撒到哭出声,这脸丢得够彻底。爱丽丝觉得口腔里分泌的大量唾液都变得苦涩起来。
她小心翼翼松开两根手指,先抬手用衣袖抹了抹眼睛,又将指尖放到人中处左右探了探。
还好,鼻孔下端依旧干燥——口水可以咽,眼泪能用衣袖抹,鼻涕可不好处理。
压抑住外放的情绪之后,爱丽丝使劲往鼻子里吸了吸气,迟疑地朝紧急维持双眼紧闭状态、以前是熟人现在变成阴阳人的弗罗多看去,瓮声瓮气问他:“跟你一起来绑架我的那几个人蓬头垢面皮肤松弛,不像是你的团队,你怎么保证你的计划能在他们眼皮子底下顺利进行?”
这是准备松口了,弗罗多很快反应过来。
——但还有些心理负担,在故意找碴。
不着急,弗罗多想着想着就装模作样地叹息一声,先缓缓安慰道:“认清形势适当低头并不可耻。小姐是先生和夫人的独女,无论什么时候他们都一定希望小姐能坚强地活下去。”大概。
然后他顺势回答问题:“形象管理欠佳那几位确实是伊索的人,不过小姐无需担心,你看过我的特效妆专题直播,理应能记住完整的上妆步骤,到时候只要依照教程改头换面便能金蝉脱——”
“理应你个头。”爱丽丝激动蹬腿,无能狂怒,“谁有闲心记那玩意儿啊!”
“不记得也没关系。”弗罗多听到床架吱呀作响,条件反射往旁边跨了一大步,体谅道,“到时候我为小姐设计一套院内人员完整造型,提前做好的面具和服装由查房医生交给小姐,他会掩护小姐离开医院。”
手指叉开捂住脸,弗罗多一边睁眼一边后退撤离病房:“伤口没有裂开的话,小姐先做一套眼保健操消消浮肿,10分钟后我会拿别墅内部图纸来标记文件存放位置……”
爱丽丝:“滚!”
……
……
……
B国某养老社区,植被过于繁茂导致地面总光照面积不足五平米的公共庭院颇不受人喜爱。
大部分老人觉得此处如同被打了黑暗结界,一旦进入皮肤上的老年斑都隐隐作痛。
庭院深处的树屋屋顶尖尖,从远处看怎么都像是一座隐匿于绿巨人间的墓碑,老人们一般不会主动靠近,被动靠近时就会大声喊救命。
年轻人爱丽丝当这里是半个私人办公场所。
追着正午时间的小束阳光将圆桌和椅子搬到树屋阳台,爱丽丝展臂伸了个懒腰,单脚一抬,在木栏杆上压起了腿。
“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二二三四……”
两条腿各自压过四个八拍后,爱丽丝终于坐下来摆弄移动电脑,开始处理工作。
她如今是一家网络图片平台的签约摄影师,会不定期收到一些拍摄任务。
打开邮箱,有陌生网友发来e-mail,附件是压缩过后的一段视频。
爱丽丝打开视频。
一个男性裸身背影出现在画面当中,正撅着屁股去摸左下角笼子里的小白鼠。
五秒钟小视频播放完毕,爱丽丝回头去看邮件内容——
主题:小姐的生日礼物。
正文:猜猜变化在哪里。
爱丽丝:“……”
她没有回复,直接合上电脑,平静地撕起嘴唇上的死皮。
不见阳光屁股更白了呗,她想。
这是弗罗多第五年换马甲发来诸如此类的视频了,主题从“小姐的情人节礼物”跨越到“小姐的新年礼物”,正文从“猜猜这是谁”演化成“猜猜这次有几秒”,千变万化,不改的是附件一定添加小视频,每次都是旧背影,次次都有新发现。
爱丽丝最开始还叉腰站在电脑前,抖着手一帧帧截图放大去数视频里那人背上到底有几道伤口,数到几就回复几百字激情辱骂外加恐吓,让人贩子弗罗多速速交出正面视频,被拐少男倘若破相那正义如她必报网警。
但是没过多久,再发来的视频中那些背部伤疤就平整淡去,完全看不出来曾经存在过的痕迹,用专业去磨皮软件反复播放鉴定了几遍,她也没什么执念非要看脸了。
——反正死活都不给拍,网警也不给立案。
美丑都次要,平安健康才是王道。
想到这里,爱丽丝指甲一松,换用指腹摸了摸下唇,觉得又痒又麻。
她又掀开电脑盖,戴上耳机将音量调到最大,在私密文件夹里找到之前保存的小视频,进行日常温故而知新。
统共不过几分钟的事,爱丽丝瞪屏幕瞪得眼睛发酸,进度条一到头她整个人都泄气似的放松下来,不一会儿又从内到外被抱怨和空虚填满。
只能把从旧相机里导入电脑的照片拖出来,爱丽丝打算进行新一轮的排查。
五年时间过得很快,自从她说出打开别墅书房秘密实验室的方法,弗罗多就再没露过面,追杀者随之消失,伊索也从未找过麻烦。
除了敲诈勒索还需要爱丽丝主动完成,弗罗多算是兑现了计划中他那部分承诺。
但他目前好像给她带来了更大的麻烦,爱丽丝抓紧鼠标,头疼。
——没人会盯着别人几年如一日的屁股琢磨好久,只为了对比出有没有新长几颗小痣,没人会吧。
此时,楼下猛然传来一声怒喝——
“呔!食屎啦你?”
“啾——啾——”
爱丽丝:“……”
她捏了捏眉心,起身靠到栏杆上往下望。
楼下是一幅人鸟归一抢食图。
咔嚓。
爱丽丝颇有职业素养,端起挂在脖子上的相机,在老院长扑身向前奋力赶鸟时按下了快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