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淑女与野兽》圈叉勾

29、羊毛出在羊身上

　　接下来两天爱丽丝和迪尚走得很近，经常支开艾瑞克进行秘密攀谈。

　　艾瑞克明显感觉到爱丽丝把之前给他的宠爱全部转移到了迪尚身上，而迪尚看到他还是一副“我也没有多少怨气只有满头问号罢了”的样子。
　　他急了。

　　犹豫很久，艾瑞克终于下定决心去找迪尚谈谈。
　　他来到服装店的地下仓库，看到迪尚正席地而坐，靠在货架上翻杂志。

　　很好，这个姿势、灯光以及平静祥和的氛围非常适合促膝长谈。
　　艾瑞克在离迪尚一米远的地方盘腿坐下，想了个很俗气的开头。
　　他问:“最近怎么样？”

　　迪尚也没看他，翻过一页杂志，自定义回复般对答:“工作顺利，身体健康，未满十八不着急成家。”
　　“那你还怪我吗？”艾瑞克嘴就没闭上，等“家”字尾音刚落下又马上问道。
　　“怪你？”迪尚哼笑一声，将杂志翻回刚刚那一页，“怪你什么？”

　　“那就是不怪了。”艾瑞克是天赋异禀的潜台词解读大师，他往前挪动半米，自我和解道，“这样我就可以坐得离你近一点。”
　　迪尚没阻止他，于是艾瑞克得寸进尺，又往前挪了半米，和迪尚膝盖对膝盖，谄媚地笑笑:“这个距离最适合兄弟俩谈心。”

　　迪尚抬头回以艾瑞克一个微笑。
　　他说:“谁跟你是兄弟？”
　　“你一见我就想跑，外人在场的时候还对我说，你早就没有我这个兄弟了，你现在的大名叫做艾瑞克，我要是敢不叫你这个名字你就要打掉我的牙。”
　　“艾瑞克和迪尚，一听就不是兄弟。”
　　说着又低下头去翻杂志。

　　“……”
　　艾瑞克额头冒汗，讶异道:“我哪有在你面前说过这些话？”

　　迪尚无所谓:“差不多的意思。”

　　艾瑞克知道迪尚和他一样记仇，天生的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进了一家门迟早成仇人，一时半会儿也拿他没办法。

　　“我还没做好准备见你，是因为我想先把一切都调查清楚，”艾瑞克告诉自己要保持良好的心理素质，他试着解释，“还有，之前我说的是我不再是你的首领，那是5年前的事了，现在你就是我的兄弟，爱丽丝小姐也不是外人，她是你的嫂——”
　　艾瑞克想起自己还不确定什么时候成年，不能让爱丽丝有犯罪嫌疑，半路改口道:“少量时尚知音，你如果实在不想叫我艾瑞克，也行，随你，你叫我时尚教父之哥都行。”

　　“不行。”迪尚不接受艾瑞克玷污这个称呼，只是问，“你要调查什么？”
　　“5年前的事，还有这一次狼群又遭到捕杀的事。”艾瑞克很高兴迪尚愿意听他解释，马上回答说，“我怀疑都是同一拨人干的。”

　　“哦。”迪尚却不是很感兴趣的样子，“那你查到什么了？”
　　“我——”问及此，艾瑞克顿了一下，没有马上回答，而是面露纠结思索片刻才说：“也没什么，整件事还是云里雾里。”
　　他的确是越查越糊涂。

　　迪尚“嗯”了一声，侧转过身继续往回翻杂志。

　　迪尚不说话，艾瑞克就安静下来观察他，半晌奇怪地对迪尚说:“你这一页翻来覆去都看了三四遍了，你是有阅读障碍吗，不应该啊，我以前教你读书认字的时候没这毛病啊。”

　　艾瑞克干脆跪着凑上前，托着迪尚的双手向里一拍，将杂志合上，然后抱着迪尚的脑袋，张开五指大力搓揉他的满头长发，质疑道:“是不是长时间只看图片又变成文盲了？”

　　迪尚被搓得头脑发热，突然发狠一个劲往艾瑞克怀里拱。
　　拱得艾瑞克鼻尖发酸。

　　“你以前教我的时候也不会支支吾吾说话只说一半。”
　　迪尚从牙缝中挤出话来。
　　“出事之后你连我的死活都不管，管我是不是文盲！每次当我最需要你的时候你都消失得无影无踪，现在说什么调查？我看你根本就是在人类世界流连忘返，找借口继续骗我罢了。”

　　艾瑞克停下手上动作，绷起腹部肌肉抵住怀里的“钻头”，俯下身环着迪尚的肩膀将他抱紧，张了张嘴又闭上，沉默地陷入回忆。

　　——5年前，艾瑞克和迪尚都算得上草原狼大家族里的异类，不同的是艾瑞克年纪稍大一些，生性里又带着人类的狡猾，在从小到大无数次捕猎斗殴中战绩斐然，早早当上了一方狼王；而迪尚因为有艾瑞克的庇护，不用担心生存问题，每天脑子想的都是怎么引起艾瑞克的注意和关心。
　　虽说是狼王，但艾瑞克外貌上与狼差异太大，上无老下无小，功能仅仅在于打群架的时候提供安全感，指挥众狼团结合作守护领地，所以除了将他盘大的母狼和迪尚，狼群里其他成员其实不怎么和他亲近，倒是敬畏更多一点。

　　平时他完全就是个甩手掌柜，喜欢带着吉祥物小迪尚去和其他各种动物打交道，或是站在高处望望公路上永远极速前进的汽车，思考那是什么生物，为什么跑多久都不会累。
　　思考结果是没有结果。

　　直到某一天，一群人扛着摄像机偷偷进入草原腹地，将镜头对准他咔咔猛拍时，他才依稀知道有一种东西叫做机器，操控它们的是和他一样的人类。
　　那摄像机后来就一直被插在草原上，艾瑞克路过总会驻足观察一会儿，高兴时还会叼一朵野花放到它旋转的塑料脑袋上。

　　摄像机和艾瑞克的缘分止于几个月后的一个夜晚。
　　那天晚上艾瑞克当值夜班，但他所在的草原狼家族狼多势众，一般都不会有其他族群敢来进犯，于是本该在领地附近巡逻的他玩心大起，越过护栏跑到公路边上追逐汽车。
　　看到车窗内一晃而过的人类侧脸，他印证了心中猜想，满足又得意，不知不觉跟着车跑出了公园区范围，在看到城市交界处人满为患的十字路口和加油站时愣在原地作出防卫动作，过了一会儿才颇有些迷茫。
　　——虽然他到哪里都显得格格不入，但站在这里比站在茫茫大草原上更让他无措，他开始意识到自己的渺小与不值一提，只要他不主动进攻，这里没有人害怕他，甚至没有人看得见他。

　　不知道数过了多少轮红绿灯，天都开始放亮，艾瑞克才终于扭头往回跑，等他回到草原想跟迪尚和母狼分享昨晚的所见所闻时，他看到族群里所有的狼都倒在了一片血泊里，周围是人类和狼互相追逐的脚印，迪尚不知所踪，只有摄像机还在对着他左右摇头。
　　他用嘴拔出摄像机，将它丢出老远，再次朝公路跑去——

　　“我没有消失，5年前的事我跟你解释过了，你也给过我惩罚，我以为那就算原谅我了。今年发生大捕杀的时候我就在公园附近，但国家公园的工作人员已经第一时间把电网都拉了起来，我在监控里看到你们都进入到了保护圈，就放下心来——”
　　艾瑞克将思绪拉回来，慢慢跟怀里的迪尚叙述。
　　“之后我在赶往事发地的路上遇到一辆车，车上还载着几头狼，我也没多想就转头朝他们追，等我钻进车里刚问出几句话，他们的车就被另一辆车给撞翻出了车祸。”
　　“等我在医院完全清醒过来，距离事发时间已经过去1个月，那之后我就一直在根据已经掌握的线索追查那群人的来历，没有时间回过头去看你们。”
　　“所以现在草原上是个什么情况？”他简单说完自己这边发生的事情，补救性地问迪尚。

　　“不知道，现在草原上所有动物都很怕人，我偶尔会回去看看它们，但还没靠近就全跑没影了，我没办法再融入他们，所以才不得不用你教过我的东西立足于人类社会。”迪尚闷声道，“你刚刚说的线索，是和那位爱丽丝小姐有关吗？”

　　说实话艾瑞克并不想承认爱丽丝跟此事有牵连，但事实是她本就身处迷雾之中，不然也不会成为他的线索之一。
　　他只好说:“我不知道她和这件事到底有什么关系。”

　　迪尚“哦”了一声。
　　“不是她让人干的就好，”他说，“我还挺喜欢她的。”

　　艾瑞克点头，随即仿佛被人当头一棒。
　　他拧起眉头，没听清似的问道:“你说什么？”

　　迪尚:“我还挺喜欢——”
　　他把迪尚的脑袋揪起来:“什么？”

　　迪尚:“我——”
　　艾瑞克扭动手腕:“我们好久没交流感情了。”
　　“……”

　　迪尚体会了一下艾瑞克脸上表情的含义，默不作声从衣服兜里掏出一个装满黑色药丸的玻璃瓶，抬手扔给他。
　　艾瑞克从大腿上捡起来看了看，问他:“这是什么？”

　　“大补阴丸，降火的。”迪尚说，“一次六粒一天三次。”
　　看艾瑞克立刻往嘴里塞了6粒药丸咂摸口味，他爬起来拍拍身上的灰，再伸手去拉艾瑞克:“想打架，可以，你今天说的话我没有全信，你走之前我一定跟你打一架，希望你到时候能被打出真话。”

　　——

　　两人/拳脚相加走出仓库，发现店里四处都找不到爱丽丝的身影，迪尚屈膝踢向艾瑞克的下/体稳住有些着急的他，抬脚拦住了一个双手抱着衣服准备拿去熨的店员。
　　他问:“手里拿着相机、喜欢在店里乱拍的那位小姐去哪儿了？”

　　店员想了想迪尚说的是哪位小姐，“噢”了一声回答道:“刚刚加工厂的工人来店里通知我们剪羊毛的人手不够，那位小姐主动提出要跟去帮他们剪羊毛，而且她不要报酬，只有一个要求——”
　　迪尚:“什么要求？”
　　“让她的保镖进加工厂，用她割的一部分羊毛手工赶制一批围脖——”店员可能也觉得自己说的话有些荒唐，顿了一下才又说，“给羊戴。”

　　艾瑞克:“……”

　　爱丽丝小姐骨子里果真是个睿智的商人，艾瑞克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