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黑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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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逍遥点了点头，一个人背着手站到了街边。看着莫破杀随着莫承欢的后脚进了那间冒着热腾腾的香气的包子铺，他目光还流转在人来人往的街头，忽然眼前一黑，就感觉被人塞住了嘴，拿布罩住了头。
有人拖着他到了什么地方，莫逍遥叫不出声下意识挣扎着，头上的布猛得被人解开，刺眼的光一时涌入，莫逍遥还没来得及适应，脸上就鼻青眼肿的挨了好几拳，他吃痛想要挥拳，手脚却都被人拿麻绳绑住动弹不得，这时才看清面前四个不知模样的男子脸上蒙着黑布。
他们几脚胡乱踹在莫逍遥身上，一会儿似乎是踹累了，其中一个身材短小的骂了句脏话，把莫逍遥嘴里的抹布抽出来，低头贴近他的脸，嘲讽道：“妖？什么废物东西！还不是被我揍得像条狗一样！”
他这话一出，旁边三个看热闹的混混大声笑了起来。
“你们是谁？”莫逍遥瘫在地上，声音若有若无的质问道。
“呦，小妖急了！”那矮小的男人踩在莫逍遥的脸上，朝后面三人笑着：“这妖还急了！”后面三个人笑得互相搀扶起来，重复道：“急了！急了！”
矮小男人又狠狠踩了一脚，放下脚，把脸贴过去：“我告诉你我们是谁——我们是人！你是妖！”
莫逍遥嘴唇翕动，他见莫逍遥还有话要说，把耳朵凑了过去想听一听。
那人刚一凑过去，莫逍遥就一口咬住他的耳骨，用尽全身力气往下一扯，生生撕下来一半，那耳朵原本相连的地方涌出来一股又一股的血流，那人疼得不住嘶吼：“还愣着干什么！快来帮我！”
后面三个人也被吓得哇哇大叫，反应过来才扑上去又开始拿脚往莫逍遥身上乱踹，那十几岁少年单薄的身子被踹得没了一块好地方却是死也不松口，反而越发凶狠，到后来直接活生生扯下了一整只耳朵，莫逍遥把那只耳朵咬在嘴里，几下嚼碎，眼睛如同凶兽一般看着这些人，那耳朵上的一抹红顺着他的嘴角流出来，真染出几分妖异的色彩。
莫逍遥把那只血淋淋的碎耳朵吐到地上，口中吐出了几个字眼：“我不是妖，你也不配当人！”
其余的三个男子扶住没了耳朵的头头，那身材矮小的头头一手捂着没耳朵的伤口，整个手掌都被染红，啐了一口骂道：“你等着！”就被其余三个人架走了。
莫逍遥躺在地上一时不支晕了过去。
再醒来的时候他人已经在莫府，他对莫府并不熟悉，但他看见那个所谓的莫子帝站在庭院前怒视着他。他整个人被绑住，手脚比那混混绑的还死，手腕脚腕被绑的地方已经发青快出淤血，他转过头，一旁站着一个身形低矮的男人，头包的像粽子，脑袋一侧能看出来少了一只耳朵，这人居高临下的看着莫逍遥，脸色洋洋得意。
“此帕是不是你的？”莫子帝手中扔过来一条帕子。
莫逍遥浑身真是分不清哪里比哪里更疼，他费力望了望地上那物件，是一条淡粉的帕子，上面绣着金线，写了“玄姬”两个字，虚弱答道：“未曾…见过。”
“莫城主，二公子现在是不是不太清醒？今日我在路上行得好端端的，他便来抢我这条帕子，若是寻常的帕子也就算了，可这是易玄姬姑娘赠与我的，且不提多贵重，就是这情谊也是没有第二份的。”那个包成粽子的人说到这，蹑手蹑脚将莫子帝扔到地上的帕子揣到了怀里，才继续，“此等心头之物我没肯给二公子，二公子就把我一只耳朵咬了下来，我吓得哪里还敢动弹，我随行的弟弟们死命拦都没拦住，眼见二公子又要伤他们三人，我弟弟们才为了防身和二公子扭打了起来。”说着就假惺惺的哭了哭：“我也不是来挑二公子的错，只望二公子能收敛些妖性，莫再误杀了无辜之人。这番送二公子回府乃是为了让他养伤的，莫城主不必把他绑在这里。”
莫逍遥看这一出翻脸就能恶人先告状的戏看得好不精彩，没想到这狗嘴里还真吐不出象牙，好话坏话都被他说得跟真的似的，真是再没有比他更冤枉了，莫逍遥冷哼了一声：“放你娘的屁！你以为你少了只耳朵就连脑子一并被我咬没了吗？别说你这帕子，就是你口中什么玄姬什么东西，再来一打小爷我也看不上眼！我…呃…”
莫逍遥还没骂痛快，他那才又见面不久的爹执杖就打了上来，顿时一道皮开肉绽就从裂了的衣衫里露出来。
“罚五杖，带下去。”莫子帝道。
莫逍遥疼得脑袋里一下空白，一下又嗡声不断，那没耳朵的男人还装模作样挨过来，替莫逍遥求饶：“莫城主，你这未必罚得太重了，二公子这身子骨哪里吃得消？”
“黑白颠倒！是非不分！都是蠢货！”莫逍遥骂道。
“十杖！带下去！”莫子帝气得声音都不稳，背过身去不想再看见莫逍遥。老奴怕二公子再说什么，赶紧让人把他带了下去。
一只耳只在莫逍遥看得见的地方嘴角一勾，扯得五官更丑，附在莫逍遥耳侧道：“顶着一个妖的名头，这些事是不是你做的还重要吗？”
莫逍遥被下人拖了出去，看着莫子帝的背影最后问了一句：“我究竟是不是你生出来的？”
没有回答。
庭院一门外，一杖一杖贴着少年人的筋骨，连着十杖，却没打出莫逍遥一滴泪来，最后一杖移开，木杖粘着血迹被人立在地上，莫逍遥额头渗出一层汗。
“妖不妖，人不人，父不父，子不子。”他说了这么一句就被人抬回了偏院。
许璎珞在偏院再看见这孩子的时候，一口气差点又没上来，不就出门转转么，这怎么不到两天又成了这幅样子，许璎珞护着莫逍遥趴好，眼泪快淹了偏院。她的手想碰又不敢碰，哭了好久只问出来一句：“遥儿，疼吗？”
莫逍遥看她这样可怜兮兮，闭上了眼，拧着两条眉毛道：“娘，别哭了，我不疼。”
这一声娘叫得许璎珞哭得更厉害，第二天红肿着两只眼睛起来给莫逍遥熬药。
日上三竿，莫逍遥尚未醒来，莫承欢就急忙忙奔了进来，他这还是第一次到偏院，对这鸟不拉屎的地方还有些新奇，不过看到莫逍遥的伤那份新奇也就被压下去了，转而换上了一副苦脸，一张嘴就把莫逍遥从梦里喊了出来面对现实。
“二哥，你还活着吗？”莫承欢趴在床边，声音炸得莫逍遥耳朵疼。
莫逍遥很想回一句“你才死了呢”，却懒得理他。
莫承欢还真触了触莫逍遥的鼻息，被莫逍遥在心里骂了一句“这天杀的憨货”，莫承欢见他二哥还“活”着，再接再厉道：“还好还好，可把我吓死了，我这美人似的二哥可不能出事啊，张家那小子也太猖狂了，仗着他家家财满贯这些年手也伸得太长了，就算旧年妖疫时是他爹在施恩庙施财救济了帝子破，和他有什么关系？他爹要是见他的子孙这幅样子，说不定棺材板也得掀起来再把他打死带走盖上棺材板……”
莫承欢一个人越说越热闹，说着说着就挽起袖子，骂道：“二哥，我去找张晟那厮，帮你报仇！”
莫逍遥抬眼看了莫承欢一眼，义愤填膺，很好。
莫逍遥抬了抬下巴：“去呀。”
“二哥不拦拦我吗？”
“最好把那个什么没脑子的张什么晟打死，再不济打个头破血流也行。”莫逍遥对莫承欢挑了挑眉。
莫承欢把衣袖重新拉好，趴回床沿：“这…可能不太行，阿爹都得让他家几分，更何况我……”
莫逍遥被他逗笑，扯开了一条伤口又“嘶”了一声，才慢悠悠道：“张什么晟和你爹是有恩，到了我这就成了怨了，你这说的虽有理，不过他这次冲的不是莫家，而是莫小妖罢了。”
“二哥，都知道了？”
“不仅知道了，还会背了——莫家小妖引异象，霍乱人间克亲娘，摔而不死太蹊跷，一双妖目是真相。”莫逍遥顿了一下，“你不怕我？”
莫承欢其实想说生得漂亮的人他都不怕，但觉得这样说出来太露骨，话到嘴边改成了：“二哥见外，亲兄弟哪里信这些！”他说这话心虚，就补了一句，“二哥的伤可还好？”
“开个花罢了，屁股开花预示下个年头日子火红。”莫逍遥随口胡诌完，自己也忍不住担心这开花的伤势，自我安慰道，“估摸着个把月就好得差不多了。”
他估摸着个把月，实际上躺了两个月才又像个人似的能走能跳，中间莫破杀也来过几回，不过好像醉翁之意不在酒，倒是对他耳上那颗银勾红珠子很感兴趣，莫逍遥对他仍是带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惧意。
说来人也是奇怪，莫破杀也没招他惹他，莫逍遥却怕他，而莫子帝对他像对敌仇一般下得了狠手，反倒激起了莫逍遥的逆叛。
既然都憎他恶他，不如便坐实了罢了。遂了诸人愿，不也是好事一桩嘛。
于是乎，莫逍遥便开始肆意妄为，还真偷起了别人家值钱的不值钱的东西，或者和帝子破比他还要大的孩子一起厮混打架，偏莫城主莫子帝平日里对他不理不睬，但凡闯祸使起家罚来对他严苛异常。
他也是自作孽不可活，就这样一直长到十七岁，惹祸挨罚一条龙从未断过。
作者有话说第8章 黑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