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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风月 ...

  •   那个守卫给他二人留了个门缝,等他二人进来才把城门关好,守卫脸色煞白,莫逍遥就喊他早点回家还魂。

      尤其是这守卫眼睛还一直盯着温容与时。

      莫逍遥看不见,但他就能感觉着那守卫说话话音都朝着他哥那边落。

      守卫走出一段被莫逍遥叫了回来,莫逍遥摆手告诉他走反了,守卫看着路才反应过来,颤颤巍巍的走回正道。

      莫逍遥笑了,温容与也跟着他笑,二人笑完了就都有点想哭。

      风拂垂柳,莫逍遥抱着温容与的胳膊往鸾飞街上走,他能感觉到温容与的目光没有离开过他。

      “哥,这三年,你在人间好不好?”

      二人走在街边,温容与收回目光,看着两旁星星点点的灯火星星,继而望向头顶的天幕上坠着的几颗星。

      他缓缓的对莫逍遥开口道:“这三年来,我看着千家万户的灯一盏一盏的灭了,抬头天光又一点一点的亮了,行在这路上,就觉得人间也不过如此。我逐渐知道我在这人间活着的惟一的区别。”

      他步子没停,话却顿了一下,莫逍遥莫名的紧张了一下,就听温容与在这间杂着细腻晚风,温柔如水的夜色中道:“就是有没有你在我身边。”

      莫逍遥感觉全身的血往脑子上冲了一下,他在想这话的意思,反复咀嚼,不知道怎么回应。

      他不敢说话,怕自己一混蛋就吻上去。

      怕自己没分清的东西也以为温容与没分清。

      他在这踌躇与混乱中壮着胆子,就听巷口一边有人朝这边喊道。

      “莫公子!”

      ——是小屁孩的声音。

      黄药师和亓官春溪一同追过来,亓官在夜里没撑伞只遮了纱,看见莫逍遥挽着人,前了一步:“这位就是逍遥日日念及的温仙游吧。”

      莫逍遥毫不收敛,听他这么说乐呵呵笑道:“对,我哥!我这独一无二的哥哥!”

      温容与朝对面二人点了点头。

      黄药师把温容与浑身扫了一遍又一遍,感叹道:“果然是仙人啊!这夜里都如此气度,白天看清了岂不是要倾城!”

      莫逍遥朝着黄药师:“倾我的城呢随便,别人的就不行了。”

      黄药师:“莫公子真是见着哥哥整个人都“活”了,怕不是前些日子我见着的都是个假的。”

      亓官拦道:“今日既有好事,不如到我春溪酒窠一举十觞,饮个痛快!”他靠近莫逍遥,“你这回可不能推脱了。”

      莫逍遥打了个响指,问他哥:“哥愿不愿去?哥去我就去!”

      黄药师站在二人身后把人往前推:“亓官公子那春溪酒窠里都是佳酿,走走走,咱们一道走!”

      莫逍遥看着温容与轻应了一句才迈开步子往前走着。

      鸾飞大街上,莫逍遥右手挽着温容与,左边站着个亓官春溪,身后跟着黄药师一人在哼哼小曲。他那小曲也不是花柳小曲,全都是什么佶屈聱牙的药名,也就他哼得高兴。

      亓官春溪的春溪酒窠开在月下,进门处的匾写的不是“春溪酒窠”而是“一帘风月闲”五个大字。

      “三年前,江公子来此倚栏望月,吟了一句‘万里萧萧天,一帘风月闲’,留下了这幅匾。”亓官春溪解释道,“江公子来此正是江家灭门之时,他那晚独倚高楼,望尽苍茫,心中离殇忧思定是满绪难断。世事突变,无可奈何。只是,终究他是他,我是我,不能感同身受。死的是他寻常朝暮相处的上百口人,是他的爹娘,那血流在他的眼前,终究与我无关。”

      莫逍遥想到,三年前鬼血祭江家覆灭必然是他爹下的令,这“万里萧萧天”的“萧萧”二字意有所指,便是萧然。这天下说是三分,三地三大家族却也有强权弱势之分,而帝子破莫家正是占了前者,所以那江\青川说“万里萧萧天”并非完全错了。

      温容与看向亓官:“江家灭门之时,江公子为何在此?”

      亓官边扣门,声音边从紫纱下传出来:“霄汉陵解公子带来的。”

      一帘风月闲的雕花木门被人拉开,给他们开门的正是易玄姬,易玄姬素着脸,仍是十分好看,见着这四人只冲亓官唤了声“阿哥”。

      亓官摘了紫纱给了易玄姬,把身上外衣披给了她,易玄姬朝其他人笑笑便退了,只剩黄药师还在张望着易玄姬离开的方向。

      莫逍遥看不见这一切,只听门开后,亓官道了一声:“随我来。”

      亓官带着这三人往前走了一段,开了道门,门后向下弯弯绕绕看不清有多少道台阶,黄药师倒是很熟,温容与跟在亓官一侧,手里扶着莫逍遥时刻护着他,生怕他哪脚踩空。

      这石阶向下走了几十阶,陡然变深,莫逍遥一脚不慎,就扭了一下要往前摔,温容与扶住他右边,亓官拉着他左边,一时无人说话,莫逍遥站好想走,却被这两人死死用力牵扯着动不了。

      亓官春溪与温容与在这点着烛火的暗道中对视着,三人堵在前面,黄药师站在他三人身后没法走,看着前面谁也不肯退一步的阵势,心道不好。柿子挑软的捏,他只好拍了拍莫逍遥的肩,道:“莫公子无事吧?那便继续走吧。”

      莫逍遥心道我难道不想走吗?

      “我还以为这鬼地方出什么事了?吓得我大气都没敢喘一口。”他扭着头“看”了一下钳制住他的两个人,“话说没事的话,你们两个怎么不走啊?”

      那二人没话,黄药师钻了个空子,架起莫逍遥的胳膊,带着他往前走,温容与和亓官松了手,走在后面。

      莫逍遥不知道他们这是搞什么鬼,右手一空,就朝后紧张得喊了一声“哥”!

      黄药师耳语道:“祖宗啊!他丢不了,咱们消停一会儿!”他刚说完就见温仙游又赶上来拉住了莫逍遥,自己只好悻悻退后,也没敢太往后退,夹在亓官前面,不敢去看亓官的脸色。

      暗道转亮,忽而宽阔。亓官站在最尾,意有所指道:“温仙游,该停的时候就莫再往前走了。”

      温容与果然停下,看着莫逍遥:“你选的到底是易玄姬还是亓官?”

      莫逍遥一时被问懵了,愣了会儿,突然明白了这暗潮汹涌中亓官存的那份心意,往后看了看,有些震惊。他看回温容与,以为温容与在气他三心二意,可是这会子他答谁也不好,就含糊回道:“这…我还没想好…”

      黄药师不敢扭头,捂着眼,想刺瞎自己,心里后悔他怎么就非要来吃酒呢?这哪里是来吃酒,这明明是来杀狗啊!

      亓官推开捂眼的黄药师往前赶上,心情似不错,他站到最先,领着其他三人又往开阔处走了几步,开了一扇门,门后寒气较重,酒味已十分浓烈。

      亓官推门进去,跑过来三个壮汉,看起来才睡醒的样子,一字排开站过来:“公子来了。”

      亓官道:“把我喝的酒搬出来。”

      三个壮汉应声离开两个,余下一个跑到隔壁一间酒窖里,摆开了雅致的桌椅酒盏。

      四人进了这里坐下,这间酒窖里温度不似外面寒气重,反而倒是热得人微微有些发热,莫逍遥脱了方才温容与给他穿上的白衫,搭在了椅上,他双眼不能视物,六感通透,觉得热得出奇,汗快要下来,要再脱一件被温容与拦住了。温容与拿过那把七骨逍遥扇给他扇风,莫逍遥搬着椅子朝温容与坐近,蹭着那股风力凉快。

      黄药师也热得难受,看了一眼亓官春溪,小声道:“你这间藏心室不是随你心跳快慢而变换冷暖吗?今日你心跳的怎么这么快?”

      他这话只说给了亓官春溪听,可是在场余下两人耳力皆非比寻常,皆听了个一字不差。

      莫逍遥觉得黄药师是明知故问,又觉得这事牵扯着自己实在麻烦,就装了个没听见。那离开取酒的两位壮汉正巧此时回来,一人就取了五六罐,两个人加起来放满了一酒台的酒。莫逍遥正好借此道:“亓官兄这乃妙物啊!不可辜负!我们吃酒,不谈别的!”

      亓官起身站到莫逍遥身边,指尖划着他身后的椅背,衣袖无意带过莫逍遥汗湿的脖颈,很有玩味的笑了笑:“逍遥不急,来这藏心室得先玩一出‘传酒令’。”

      莫逍遥觉得这屋子里热得更厉害了,温容与扇风也扇得更猛了,他那扇出来的哪里是扇子能承受的风力,莫逍遥很想提醒他一句别把七骨逍遥扇玩坏了。可转念一想,那本就是他哥的玩意儿,随他哥怎么玩儿吧。

      黄药师接着亓官的话:“对对,莫公子还不知道这‘传酒令’的玩法吧?我来说说,便是开头一人想一句子,这句子便是‘酒令’,然后在座挨个往下传‘酒令’,最后一人比照第一人的‘酒令’,若是从哪里传错了的便罚酒三杯。”

      黄药师说得兴致勃勃,莫逍遥暗道了一句:“这不就是小屁孩玩得那一套么?”

      黄药师最恨别人嫌他年轻,所有人好像都对年轻人有偏见,总是觉得年轻人就该输给老者——经验不足、年轻无为。莫逍遥这句小屁孩进了他耳朵,他当下就不悦的看向莫逍遥:“莫公子说甚?”

      莫逍遥改口道:“我说觉得这‘传酒令’意趣盎然,本小爷迫不及待,黄药师咱们话不多说,开始吧!”

      亓官把指尖移回酒台,一下一下点着酒台,石理纹的酒台上落着他手指的影,他道:“那由我这里先来吧。”说罢他便俯下身子,头侧在莫逍遥耳旁,指尖握紧,道:“我、喜、欢、你。”

      莫逍遥看不见亓官春溪,不知道他那双紫瞳的眸子里满是情意,往里看进去,还能看见莫逍遥吞咽口水的神情。

      莫逍遥就觉得这藏心室里越发热得难耐了,他一把抓过温容与,燥得吐了口热气,他抱住温容与的肩,想再多蹭点凉气,或者是他纾解他身体了不自觉热出的欲望。

      他凑在温容与耳边,动作凌乱加上看不见,唇边若有若无的碰了一下温容与的耳垂,接着轻声传了酒令:“我喜欢你。”

      莫逍遥感到自己身上的风倏忽就没了,温容与摇扇的手停了,藏心室的温度在逐渐变低,甚至有些陡然发凉。

      亓官已经回座,黄药师不知道他们三个搞得什么鬼,但知道他们一定搞鬼了,藏心室一时热一时冷,他受不住,就想缓解道:“温仙游,把‘酒令’传给在下吧。”

      “我输了,罚酒三杯。”温容与倒了酒起身,莫逍遥还挂在他身上,把莫逍遥也拖得站了起来。

      莫逍遥把手拿开,抢过温容与手里的酒盏,就往嘴里送:“我哥哪里会吃酒?我替了!”他说着喝完就又要倒第二杯,却没倒好全撒了,他伸手摸到酒台上的酒罐,一把捧起来倒进嘴里。这么一喝便把酒罐喝了个见底,喝完还不忘擦擦嘴,笑道:“亓官兄,好酒啊,好酒!同亓官兄身上的酒香一样好闻!”

      此话一出,座中四人就觉得这藏心室又回温了。

      莫逍遥喝得痛快,觉得实在是热就扒了自己的衣服,他自己不知道自己是个酒量不好爱撒酒疯的,现下这酒疯撒得扒完自己的衣服不够,还要去扒别人的衣服,冲着黄药师就把小屁孩上身扒了个精光。

      黄药师拦他不住,旁边两个又开始对峙也不管他,只捂着上身白花花的肉无奈道:“那两个你扒谁都好,我有什么好看的?”

      莫逍遥还真乖,扒完黄药师就抱着另一灌酒去扒温容与,只可惜使了浑身劲也没扒动,他摇了摇头,觉得这个太艰难就要掉转头去扒另一个,嘴里还念念有词:“你们把衣服都脱了,脱了!我让我娘给你们缝一件新的,我娘…我娘的制衣的手艺可…可好了!”

      莫逍遥手舞足蹈的说着,手里的酒撒了温容与一身,他被温容与抱着没走过去,说着说着就呜咽着,接着又笑了,躺在温容与怀里,要拽掉碍着流泪的白纱布:“小爷我不是个东西啊!我对不起我哥…我,我不应该…”他没说完人就醉倒了,剩下三个人呆在冰冷的藏心室里一言不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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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风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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