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拘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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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逍遥坐在地上，看着莫破杀从里面把门打开，他撑地往起站：“二叔，好巧！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二叔回见！”
莫破杀拎住他的衣领把站不起来的莫逍遥提了起来，劈掌过去，莫逍遥伸臂去挡，还没相碰，莫破杀却像被什么扎了一下往后退了一下。
莫破杀有点恼羞成怒，瞪着莫逍遥右耳耳垂：“拦得了我一个，难道就没别的人了吗？”
莫逍遥扶着墙站稳，知道应该是莫破杀口中的“不自伤”起了作用，他还在庆幸，就感觉脑后重击，转回头看见沈水浓的虚影，还没看清就感觉额前一股热流流到他的眼睫上，眼前所见都染上了一层模糊的血红，他的手顺着墙壁滑下，整个人眩晕着倒在了地上。
窗格外面漆黑一片，莫逍遥醒来先感到一阵头痛，在漆黑中四处摸索，发现这里是莫破杀的小宅的卧房。
“二公子睡好了？”漆黑中传来声音。
他最是怕黑，被吓得浑身抖了一下，赶紧探手去点烛，烛灯火光亮起来，眼前照出一张宛若死人一般枯白的脸。
“二叔,”莫逍遥摸了摸头上的伤口，凝住了血痂，“沈水浓不愿杀我，你杀不了我，看来小爷命不该绝啊！”
莫破杀倒了杯热茶，放在床边的小几上：“遥儿怎么这样说话，你是天降妖子谁敢取你的命？二叔可没想着杀你。”他笑起来，指了指茶盏，“来，你不是最爱喝你那相好的煮的天目青顶吗？别跟二叔客气，二叔不亏待侄子。”
莫逍遥端起白盏，尝了一口便不再碰：“我哥常同我讲茶道，如今我才知道，就算茶无不同，仙煮的和鬼煮的，也是天差地别。”
“二叔煮的和你那相好煮的有何差别？”莫破杀没等他回答，“哦，自然，你心思在人家身上，煮什么喝出来的都是甜情蜜意。”
莫逍遥听他说得这话，听得高兴又不太高兴，回道：“二叔这话怎么讲，我作为小辈心里可是装着二叔的，三弟也是如此，我们这侄三个，剩下个莫无常，就是不知他心里有没有想着二叔？我看二叔是很替他着想的。”
莫破杀也不再隐瞒：“我们父子可比不上你们父子，窝里斗这招还是遥儿玩得好。”
莫逍遥听他一口一口遥儿恶心的想吐，看了看窗外，脑中回忆，道：“萧然，这是莫子帝本名吧。”
“仙长教了你不少。”莫破杀饮了一口茶。
“你把我困在这，就不怕有人来找吗？”
“人？你说得是那位不知身在何处的相好，还是萧然？”
莫逍遥把目光从窗外收回来：“二叔处理得妥当，外头都知道二叔亏待不了我，是我想多了，我在二叔的小宅里乐不思蜀，谁会记得来找我呢？”
莫破杀满意的点了点头，放下茶盏：“遥儿要什么跟二叔说，除了你那个相好找不回来，二叔这应有尽有，一定让你乐不思蜀。”
“也是，若是找回来，二叔未必囚得住我。”
“怎么？还想着呢？他真有那么好？说出来给二叔听听，二叔帮你做个媒。”
“好，十分好，尤其拳脚好的不得了，二叔试试？”
“你那位是天目观七子自然了得，倒是你，时隔三日当刮目相看，今非昔比了，这帝子破还真找不出几个能……”莫破杀没往下说。
莫逍遥接道：“能杀了我的？”
他躺好在床上，搭好被，闭眼欲睡，事不关己般悠悠道：“二叔慢慢筹划，我人在你这，打不死就毒死呗，不着急。”
莫破杀仍是坐在那里，看着他：“死了多没意思，活着才好玩，不是吗？”
莫逍遥在塌上假寐，衾被下的一双手塞进衣袖里紧紧地握着那把七骨逍遥扇。一夜没有其他动静，他哪里敢真正的睡过去，天光转亮听见莫破杀离开，他才浅浅的睡了一会儿。
这么一连三个月，莫逍遥只能和莫破杀接触，连做梦都是他二叔那张没有血色的鬼脸，对这小宅的深牢大狱之苦体会得淋漓尽致了。
说也奇怪，莫破杀并不时时在此盯着莫逍遥，莫逍遥也在这小宅任何地方来去自如，但是不知这小宅里有什么机关，莫逍遥偏偏是踏不出去一步。
小宅里其实没什么多余的玩物，顶多也就那颗老祖宗那辈就有的神木，莫逍遥站在神木前，看不出来个什么花。
他每日无事就盯着这棵神木，想着莫破杀卧房里书卷上有一则不知哪时的烽火传信的事。
今日莫破杀也在此，他拉着一把极有威慑力的大弓，这弓卡着帝子箭的地方已有了磨损，正合上莫破杀手上的茧，是他打小练出来的。
他双指一松，射出的帝子箭穿中了一只小飞虫，射中了几十步外箭靶的红心。太阳下他面颊的苍白显得更加稀薄，带上一丝笑，犹如恶鬼再生。
莫逍遥本就对他有几分怕的，一面尽量让自己去看那棵登云凌日的神木，一面忍不住偷看了几眼剑法。
那可是莫家的帝子箭箭法，不看白不看。
“常儿还差些功夫。”莫破杀拿起莫逍遥的手腕，把弓塞进他手里：“看了三个月了，让你二叔瞧瞧。”
莫逍遥被安排强行上阵，只好站过去，屏气射了一箭，这一箭发得绵软无力，还没碰到箭靶就头朝下掉到了地上。
“别跟你二叔装。”莫破杀拍了拍他的后肩，又递了一支箭。
莫逍遥感觉自肩上传到周身一股凉意，还是装出满不在乎的样子：“我就一块烂泥，二叔也是知道的，装不成大尾巴狼了…”
他说着就将莫破杀递上来的那只箭又射了出去，只不过这次更加纨绔，那支帝子箭朝天而上，不待莫逍遥说完就又掉了下来，正正砸在了莫逍遥的脑袋上，砸得莫逍遥“诶呦”了一声。
莫破杀没有理会他，看向他耳垂上那颗不自伤：“你知道这东西怎么来的吗？”
莫逍遥摸摸被箭砸到的头：“二叔不是说仙长给的吗？二叔说得自然是对的。”
莫破杀打量了一眼莫逍遥：“现下装得这么乖，二公子存了什么坏心思？”他也不待莫逍遥答就继续说起来，“这颗不自伤里结的是我的血，‘不自伤’其意便是绝不伤己，所以…”
莫破杀咬牙切齿：“我才容你活到今日。”
莫逍遥被他看得发怵，退了一步，莫破杀跟上来，眼含杀意，像是在和那棵不自伤说话：“仙长，你让他来盯着我，现下，可是我盯着他呢！”
莫逍遥看他这样神神叨叨的，总觉得不详，莫破杀就像一根只差点燃的引线，只要时机到了有那么一簇火星子，自己就会被炸得魂飞魄散。
可是莫破杀等得这个时机是什么时候呢？
不管是什么时候，莫逍遥都觉得自己不能在这么待下去了。他侧目看向那棵神木，心里几日定夺成形。
星稀高悬，几声鸦啼而过。
莫逍遥一身黑衣溜到了白日里空阔的空地，空地上飞过几只彩蝶，彩蝶双翼亮着一闪一闪的荧光，月黑风高，神木枝丫如万千鬼爪像莫逍遥伸过来，要把他撕碎挠破。
他拿着火折子踩着那面玉墙翻上了神木，这神木枝叶间压得黑沉沉的，虬枝交错仿佛入了深林。
莫逍遥蹲在其间，像是神木上生出的鬼魅，他捂着手中的火折子，吹了一口，漆黑中一点火星冒了个头，莫逍遥下了手将这火星扔进了方才折下聚起成柴薪的粗枝，一把火烧着了那颗千年神木。
平日里那神木枝叶蔓延四方，很有千年古树的威仪，半夜烧起来更是骇人，如一条火龙，霎时就生生照亮半方苍穹。
此刻夜如白昼，火龙冲天，整个帝子破笼罩在一片火光之中。
原本静寂暗夜瞬间响动如雷，火势已不可挡，莫逍遥翻下神木，就见莫破杀站在树下。
莫破杀那副样子好像早有预感，冲着莫逍遥拍了拍掌：“仙长自顾不暇，我倒要看看还有谁来救你。”
莫子帝冲门而进的时候，火海滔天，莫破杀捂着心口冲莫逍遥大骂：“二叔如此亲待你，你何至如此？妖子难留！霍乱天下！”
莫逍遥站在火光前，火舌四串，热得他掉汗，还没来得及辩驳，莫破杀便晕倒在地，待到莫子帝等人来扶时，探其鼻息已无。
一代箭宗因莫二火烧神木气极攻心竟就此溘然离世。
那一整夜慌乱无比，救火的人掩面长泣，帝子破在火海中燃了一夜，千年古树只剩下一堆灰烬。
莫子帝亲手把莫逍遥五花大绑丢在神木灰烬之上，添柴作誓要烧之以祭千年古树，为箭宗殉葬。
那堆死灰余温仍烫，莫逍遥把七骨逍遥扇护在胸膛，不待与神木同归于尽就已不省人事。
七日后，莫破杀与莫逍遥丧葬，漫天纸钱，火烧帝子破一夜丧两命。
百姓为箭宗大恸，莫逍遥土棺不得入莫家陵墓，被人铲开拖出来鞭尸，那棺材里空空如也，天下皆传此为妖尸，化为无形。
作者有话说第31章 拘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