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水灯 ...
-
温容与打开昨日客栈小二送来的药包，数了数几味药材无差，坐到床边，莫逍遥撒娇般把脚伸过去叫温容与帮他脱了靴子，温容与把一双黑靴在地上放正，又把莫逍遥的两腿搭在自己腿上揉了起来，十指慢慢按着他的右腿，手不重刚刚好。他对莫逍遥的话不置可否，边揉边问：“莫城主待你是不是很不好？”
“都道血缘亲情，血缘亲情，其实我不知，除了血缘外，我同那位老莫城主还剩下些什么。”莫逍遥拍了拍一侧，让温容与也躺上来歇一歇。
温容与又给他将腿腹揉了揉，依他躺了过去，莫逍遥转过脸看着他，道：“哥，你呢？觉得血缘是不是多此一举，非得撑着脸皮说什么肉麻的话，其实心里根本无感。”
温容与划了一下莫逍遥的鼻头：“我只有你这一个亲人。”
莫逍遥才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从前温容与说过，他小时被人弃在木盆里，飘到了天河，才被仙祖捡了回去。
想来，温容与小时在仙正与仙游间选择了仙游，身为浮玉山这百年间的唯一一位仙游，一个人在东峰呆到自己被老仙长带回去方有了个人做伴。
莫逍遥这样一想就心疼起来小时的容与小仙，捉住温容与的那只手，眨着眼睛道：“我也只温哥哥一个哥哥。”他又想起呆在仙山的这十一年间，温容与似乎从未过过生辰，他从小被弃，应该也是并不知自己生辰几时，莫逍遥忽道，“温哥哥不若同我同一日生辰吧，腊月二十，到了那日你我便都不会孤寂了。”莫逍遥掰着温容与的指头，弯下五指又一个一个数起来，“还有五个月有余，就是你我生辰了！”
温容与由他玩着自己的手指，在那里如同个小孩子模样，不时在一旁应着他好好好。
这段时间莫逍遥也摸索出来了一件事，这仙契所限制的二人距离并不像他之前所想那样非得并肩而行这样近，比如昨晚在小甜水镇的时候，他们之间隔着半条街的距离，竟也没有引起仙契的反应。
这天半夜，莫逍遥摸着黑轻手轻脚出了客栈，凭着记忆走地小心翼翼没有弄出什么声响，未惊醒温容与。
莫逍遥披了件衫，出了客栈，外头月色雅致，月光照在长街的石板路上，反射出石板路岁月已过沧桑的痕迹。
莫逍遥沿着路边一蹦一跳，往长街尽头走去，心情好不愉快。
一条狗蹲在一家门栏前安安静静望着莫逍遥，莫逍遥一转头正与它对视，一人一狗在这寂寥长街顿时心意互通——你也没睡呢？无人作陪吧？
莫逍遥提着一盏藏在客栈里的水灯，凶狠地朝自以为是知己的狗吠了一声，没错，是吠了一声，莫逍遥在学狗叫这件事上可谓称得上是天赋异禀。他用眼神警告这长街除他以外醒着的活物——小爷我有归处，还是个天上地上独一处绝佳的温柔乡。
那狗不与他一般见识，转过了脸呆呆看向一边继续思考狗生，莫逍遥继续抬着腿甩着手，兔精上身般蹦蹦跳跳往前去。
长街的尽头，夜里的水潭养着一弯半月，陪着波光颤开一晃一晃，莫逍遥学着那些姑娘们的样子，跪在岸边，双掌合十做了个虔诚无比的样子，嘴里叨叨了些心事，从袖中抽出一方木牌，拿红线系在了水灯上，打了个蝴蝶结，把水灯里一盏小烛灯点起，俯身放进了水潭之中。
他看着系着蝴蝶结的木牌上的三个字和那亮着一点暖色火光的水灯飘远了，伴在水中月边打了几个转，心里如亮起一点明知不可为的光，撩起他心里的荒原，起了一场自欺欺人的大火。
月光下一人一潭一灯，红绳上一念，甜得他没出息的想哭。
他觉得这样就是最好了，能在阴暗的地方做阴暗的梦。
再躺倒在温容与身旁的时候，莫逍遥刚要闭眼，就听温容与道：“你那灯是放给易姑娘的吗？”
莫逍遥是当真被吓了一跳，差点魂魄不全，他本来就做贼心虚，现下被抓个正着，慌得说不出话，只强装镇定，笑得很勉强承认道：“呃…对啊…不然还能有谁？”
温容与没有再说话，转了个身背过了莫逍遥接着睡了。
莫逍遥心道好险，他今日原本还庆幸温容与拿出他身上那根火折子时没注意到那块木牌，现下看来，不管是托小二买好的藏在客栈的水灯还是那块藏在衣袖里的木牌，温容与都是知道的，只不过没有揭穿罢了。
不过温容与应该是信了，毕竟又不是谁都像他那么不是人。
第二天莫逍遥还在梦里就听见镇子上循环吵着一个声音，莫逍遥自然知道那声音是谁，心里边道那小子还算有些良心，边道早不来晚不来非得吵他好梦，他昨晚放了那水灯回来就做了一场旖旎的春梦，做得直叫骨酥皮麻，被窗外那声音吵起来后都不怎么敢看温容与。
温容与知道他烦窗外的人，提前给他关实了窗子，莫逍遥又想窗外那小子估计也不知道自己在那里，绕着整个镇子在吵，为了避免再丢人，莫逍遥还是起了床，站到窗边，打开窗子等着那憨货再绕过来。还没等他叫住绕回来的憨货，那魔音就又在小甜水镇扰民了无数遍：“寻人！寻人！风流倜傥莫逍遥可在？二哥你在吗？二哥？”
你自己丢人也就算了，还拉上你二哥，真是要了老命了。莫逍遥在窗前骂道。
“小三！”莫逍遥叫住下面马车里的人,“之前那车夫是你找的吧，你就是这么坑你二哥的吗？”
莫承欢见了他二哥笑出了八颗牙，全然不顾他二哥还在骂他，摆着胳膊道：“二哥！二哥！我来接你啦！”
“闭嘴！还不快滚上来！”莫逍遥无情的关上了窗户。
莫承欢摇着尾巴几步跑进来，指着自己脸上就快好的伤，跟他二哥道：“二哥，我先去的不堪村，在那找了你一圈就被打成了这个模样，没找到你才来这碰碰运气，没想到二哥真在此处！”
莫逍遥没理他，给一早起来熬药的温容与开了门，要接过温容与手里的汤碗，温容与没给他，说了句烫。
莫承欢很是吃惊，原来这世上还真有能让他二哥主动献殷勤的人啊，莫承欢再接再厉把方才的话重复了一边非要引起他二哥的注意。
莫逍遥和温容与坐在一起，淡淡道：“你若试试再在这镇上吵上半个时辰，我保你没有全尸来见我。”
温容与倒是很领情的请莫承欢坐下，道：“多谢三公子了，这镇上无马车，你来的很是时候。”
莫承欢感谢的看了看领情的温仙游，回了几句客气客气，就很有自觉的收拾起了他二哥的包袱，在马车上等人。
莫逍遥在楼上直拖到让温容与煮好了一壶青顶茶喝了下肚，才心满意足的拉着温容与上了马车。
从小甜水镇回帝子破的路上，还是走的那条鸟三急会烫屁股的破路，莫逍遥昨晚偷鸡摸狗觉不够，坐上马车就靠在温容与怀里闭着眼睛补觉，马车颠簸，温容与将他抱得很稳没惹了莫逍遥的好梦。
莫承欢坐在两人的另一边，真是不知道该把一双眼睛放在哪里了，他一时不知道这两人走了这一趟是谁给谁灌了迷魂汤能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他这个和莫逍遥一个姓的同父异母的兄弟看起来才像是个实实在在的外人。
莫承欢能睁眼的时候，是第二天的中午，马车夫将车停在了莫府门口，莫逍遥没准备回府，直接拉着温容与走了，不过也没无视莫承欢——告诉他把包袱里的东西带回偏院整好。
莫承欢一副敢怒不敢言的样子应下了，其实他连怒都不敢怒，仍是露着八颗牙对着拉着温仙游的他二哥傻笑。
莫逍遥还没走远，又跑了回来，笑嘻嘻的看着莫承欢，莫承欢对这态度吓出一身冷汗，莫逍遥伸出手掌心摆在莫承欢面前：“小三，二哥手里少了些东西你看出来了没有？”
莫承欢松了口气把身上的银子全都掏给了他二哥，莫逍遥把银子装好，摇了摇头：“不够。”
莫承欢身上银子向来多得很，还会放几根小金条，就是在帝子破买一处小宅子都够了，他不禁好奇他二哥这是要去干嘛，莫非是要拿着去和那位温仙游私奔吗？莫承欢边取下手腕上一个圆亮的镯子塞给莫逍遥，一边问道：“二哥要这么多银子作甚？”
莫逍遥不客气的全都接过来：“去香苑为易玄姬赎身。”
“二哥真要把易姑娘娶进门吗？”
莫逍遥得了好处翻脸就不认人，握拳锤在莫承欢身上，骂了句滚，看了眼等在远处的温容与，临了道：“再给我哥买些衣衫用件。”
莫承欢知道他二哥口中这位“哥”肯定不是他大哥莫无常，也顺着他二哥看过去温仙游那边，见那位温仙游也正望着他二哥，莫承欢真是对他二哥好不佩服，男女通吃，花魁仙游都能搞定！
作者有话说第27章 水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