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宫村与晶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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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没事吧，宫村先生。”太宰笑着问。
“没事。”宫村随意地用袖口抹了一下嘴，把残余的水渍擦掉。
太宰歪着头盯着他看了一会。
“…你有话直说。”
“我突然发现，宫村先生可能还挺适合下海的。”
“…信不信我把你直接扔到海里去啊。”
“那也挺不错的，会不会像是奥菲利亚之死一样唯美呢。”他捧着胸口，一脸陶醉。
“……你大概死不了吧。”
“那不是很糟糕！既不能死，还要呛水……”
他板着手指细数着跳海自.尽未遂的坏处。
“你之前不是已经入水未遂过一次了吗，没有感觉吗。”
“我当时因为脑袋与水面接触的冲击昏过去了哦，醒来后倒是挺难受的。”
“不过，用这种方式殉情可能还挺不错的……”太宰思考着，“‘殉情’写作‘心中’，从文字上来看，挺浪漫的不是吗？一起溶解在水中，心也融合在了一起。”
“……但你并没有可以殉情的对象。”宫村无情地指出了这一点。
“那你可猜错了，我可是很受欢迎的。”
太宰随口说着，转移话题，“森先生叫我们两个一起过去一趟。”
宫村噎住了，骂道：“这种正事你倒是一开始就说啊！”
*
他们去中央大楼的顶层面见森首领。
宫村对着门口的黑西装大汉点头示意，背着手走了进去。
“首领，我是宫村。”
太宰沉默地跟在他身后。
森鸥外双手交叉，托着下巴，坐在落地窗前。
四周是昏暗的，只有从窗户透进来的光亮。
“啊，你来了啊，宫村君。”他状似惊喜，“我还以为叫太宰君去找你效率挺低的。”
宫村心里想，请问首领找我们有什么事吗，嘴上笑道：“那您还叫太宰君去通知我，这不是没事找事吗。”
森鸥外嘴角抽搐了一下，提醒道：“宫村君，你把嘴上说的和心里想的搞反了。”
“抱歉。”相当地敷衍且没有诚意。
森没有在意他的态度敷衍，直接切入正题。
“希望你们能一起去清理一下占据港口红墙附近的那个从事走.私贸易的组织，这样港口的统治权就可以全部收归港口Mafia了。”
“那我自己去就好了，为什么还要再带上太宰君？”宫村心里很慌，但脸上只是单纯的疑惑。
“嗯？”森侧过头，“万事小心总是好的，毕竟是地头蛇。太宰君一定会帮上你的忙的。”
走出大楼之后，宫村长长地吸了一口气。
他瞥眼看着伸着懒腰的太宰。
他还是一如既往地披着那件森鸥外给的黑大衣。
宫村漆黑的眼睛注视着他，白大褂贴着腰背，在冷风中往身前飘。
“你是因为中也君明明不是人类，却比你、比任何人都活得像个人类才总是找他麻烦吗？”
太宰闻言，愣了一下，转过身，静默着，呼出一口白雾。
“可能吧。”
轻轻的，一下子就被吹散了。
他可能会挺适合红色的。
宫村这么想。
*
“我先跟你预警一下，我怀疑我可能快要死了，以后黑蜥蜴就交给你和太宰君了。”
宫村双手插在兜里，嘴里含着橙子味的棒棒糖，发音有些含糊不清。
但走在他一旁的广津柳浪毫无障碍地听懂了。
“……冒昧问一句，为什么您觉得您这次会死？”绅士打扮的老者擦了擦自己的眼镜，又重新戴上。
“别提我的伤心事了，广津先生。”宫村一脸憋屈。
然后广津就真的不问了。
他犹豫了一下，开口道：“宫村大人，您买这么多明信片是要干什么呢？”
“嗯？”宫村提着两大袋的明信片，转头笑道，“当然是带回去写呀，委托邮局，一个月寄一封给我乡下的老母亲。”
这可真是太沉重了。
但广津不知道的是，宫村其实在说谎。
他真正的收件人是沢田纲吉。
广津干咳了几声，抬眼看见他前面有人，但在他开口提醒之前，就已经迎面撞上了，购物袋散落一地。
“对不起！”宫村跌坐在地上，双手合十地道歉，“你没事吧，小姐。”
“可恶……”少女的头上别着一个金色的蝴蝶形状发饰，皱着眉。
“抱歉，我帮你捡起来。”宫村和一旁的广津一起帮忙把散落一地的包装袋重新整理好。
少女确认了一遍有没有误拿，借着对方手的力量站了起来。
“我才要道歉，东西叠得太高了，没看清路。”她有些不自在地理了理头发。
“啊，没事的，”宫村抱着少女买的东西，笑着建议道，“需要我帮忙送到你家附近吗？别担心，我不会探究地址也不会走得太近的。”
“哈？”她挑眉，露出了拒绝搭讪的表情，但又立刻变回了客套式的微笑，“不用麻烦你了，我的同伴就在那边。”
在她视线的方向上，有着一高一矮两个身影，矮个子的那个少年跳着向她招手，一旁穿着和服的中年人表情严肃，向她走过来。
宫村回过头，笑道：“那我和我的同伴就先行一步了。”
他小心地把购物袋递给少女。
广津点头致意。
“啊…等一下，”本性似乎脾气不太好的少女叫住了宫村，“冒昧问一句，你买那么多明信片是要用来做什么呢？”
“…啊，这个吗，”宫村提了一下手中的袋子，“当然是用来写信啊。”
他笑着，补充道：“好多图案都很喜欢，无法取舍，就干脆全买了。”
“这样吗…….”少女微蹙着眉，“抱歉，问了奇怪的问题。”
“没关系的，我没介意，”宫村背对着她挥手告别，又侧过头，“那么，再一次，再见了，可爱的小姐。”
少女犹豫了一会，还是向同伴那边走去。
她侧着头，一手接起了电话。
“喂，和子？”
“抱歉，没事的。我正准备过去。再稍微等一下。”
*
“我觉得我可能快要死了，织田作。”宫村看到织田从楼梯上走下来，开口第一句就是这个。
织田有些懵，缓缓走过来在他旁边坐下，问道：“大概什么时候？”
“可能是明天？”宫村自己也不太确定。
“这样啊。”织田看着他杯里的可乐，犹豫道，“我可以帮得上忙吗？”
宫村一直记得织田作不能杀.人。
所以，他摇了摇头，麻木道：“不，你不能。”
织田想了想，看着宫村的脸，正色道：“我可能可以帮你收尸。”
宫村张了张口，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你可真是个小机灵鬼。
“大概在什么位置呢？”织田真诚地问。
“海边。”宫村一口气把剩余的可乐喝掉，灿然一笑。
“我现在觉得我这次可能不会死了。”
他捏住了口袋里的指环。
*
“太宰君，你觉得现在是什么状况呢？”宫村一手插着兜，一手把拆开包装的棒棒糖含进嘴里，嘎嘣嘎嘣地咬碎。
雾气遮挡了视线，夜色又黑，宫村无法发动异能力。
这并非普通的雾，估计是专门针对他的异能者。
情报泄露了。
他用膝盖想都知道是谁。
“很简单，我们可能要死了。”太宰的左眼因为进了灰尘，肿了起来，还分泌着生理盐水，眼皮上有一道血痕，顺着脸侧滴了下来。
他一步一步走到悬崖前，探头往下看。
“哇，感觉这里很适合殉情呢。”太宰披着大衣，紧闭着受伤的左眼，完全感受不到危机般地调笑。
悬崖峭壁，底下是深蓝的海水，波涛刮着岩石。
跳下去的话，大概会没命。
而且不管是哪种没命法，都会很痛苦。
宫村瞥了他一眼，吐出嘴里被牙齿咬歪的小棍。
它掉进海里，没有激起一滴动静。
宫村笑着问太宰，“那么，太宰君，要不要试试殉情？”
太宰扭头看他，在拒绝的回答脱口而出之前，被抓住了手腕，带进了怀里。
按钮被按下的声音。
爆破声震耳欲聋。
冰凉的手护住他的脖颈和后脑，脸埋在那人的颈窝处，呼吸缠绕着脉搏。
失重感。
坠落。
坠落。
坠落。
海水的冰凉。
剧烈的心跳。
好像看见了，墨色的夜中，燃起的火焰。
*
“织田作！这边！”宫村浑身湿透，大喘着气，手臂圈着太宰，向远处的人招手。
织田踩着沙子跑了过去，愣了一下，与迎面走来的广津对视一眼，一人背起一个，关上车门溜了。
*
大半年过后，6月19日，太宰因偷骑中也的摩托车，车速过快，撞墙之后整个人跌进了维修中的下水道，腿部骨折住院。
“你可真是命大啊，这样都只是骨折而已。”宫村坐在病床旁，切了一盘兔子苹果，在太宰伸手去拿之前配着棒棒糖自己一个个地吃掉了。
“这可不是一件好事啊……”太宰不安分地拍打着床垫，“你看到那只蛞蝓回来之后发现爱车变形扭曲成那样的表情了吗？太好笑了！”
太宰的左眼明明早就已经痊愈了，却还是一直缠着绷带，平添一丝病态的脆弱与诡异。
“没，我昨晚出差刚回来。”宫村把盘子举起来，太宰扑了个空。
“那个，宫村先生……”他的声线在颤抖，瞳孔地震，“我平时就算再怎么垃圾，现在也是病人吧？你确定你要这样对我吗？”
“嗯？”宫村把嘴里的棒棒糖拿出来，好笑道，“那你想我怎么对你呢，太宰君？”
“喂我吃兔子苹果。”并且配合地张开了嘴。
然后宫村趁机把手里的棒棒糖塞进了他嘴里。
“好——酸——！！！”太宰的一条腿被吊着，只能像在岸上挣扎着的鱼一样上下抽动着上半身。
“又酸又痛，对吧？”宫村笑眯眯的。
太宰牙齿发酸，都不能控制上下颚的活动了，只能点点头。
“这次记住了吗？”
太宰含着超酸柠檬味的棒棒糖，半阖着眼，一动不动，像一条死鱼。
“我自己是已经适应这个味道了，但对你来说还是很酸啊。”
宫村捏着下巴得出了这样一个结论。
“好啦，看你很精神的样子，我就先回去了。代我向森首领问好。”
病房的门被关上了。
太宰盯着紧闭着的门，把棒棒糖吐出来，但想了想，又舔舐着，用嘴唇包裹着，又含了回去。
然后门突然又被打开了。
“啊，对了对了，差点忘了，”宫村冲进来，从袋子拿出一条还未拆掉包装的暗红色的纯色围巾，“给你，生日快乐。”
太宰微微一愣，接过了围巾。
然后他一手抓着包装袋举起来，一手隔着塑料袋拍打着，“宫村先生，现在可是大夏天哦！为什么要送我围巾？！”
“我只是觉得这个颜色会很适合你，就买下了……”宫村思索着，“要不你在室内有空调的场合戴？”
太宰被他的聪明才智震惊了，竟一时接不上话。
“对了，”宫村灵机一动，“你只要能活到冬天就行了啊。”
“等到冬天再戴吧。”
太宰睁大了露出来的一只眼睛，干涩的喉咙微微刺痛。
从单薄的胸膛里，他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
一下接着一下，从一片死寂中孕育而生，愈来愈响，鼓动着脉搏。
作者有话说第6章 宫村与晶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