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人志》椒盐小酥肉

9、竹篮打水一场空

　　“圣人，官家送的汤药来了。”
　　莺蕊笑意盈盈的端着托盘走了进来，听到她的话后，正在逗弄鹁鸽的韩持玉顿了一下，而后把手中的食碟放下，看着鸟笼里的鹁鸽来回跳着。
　　“先放那吧。”
　　“圣人，方才看守的狱吏带来话，说是东阁去牢里看望那人了。”
　　莺蕊见她没有言语，又接着问道：“您打算如何处置他？”

　　韩琛从清心亭回来后，本打算再去狱中走一趟，打点一下里面的牢头，一是让吴为能少受点罪，二来是想从他们口中打探点消息，关于如何处置吴为。
　　“郎君，郎君。”辫儿一边喊着一边小跑进了屋，韩琛放下手中的书本，抬头看到辫儿一副气喘吁吁的模样。
　　“何事如此着急？”
　　辫儿用袖子擦了擦脸上的汗水，回道：“小的刚刚得了信，说是过了晌午，吴道长就要被放出来了。”
　　“可靠吗？”
　　“可靠！就是前些天去探望吴道长，给咱通融的那个牢头，他亲口说的。”
　　“备马车。”
　　吴为伸了个懒腰，在牢里被关了这么些天，他快觉得腿脚都不是自己的了。这时，他看到前面停了辆马车，然后从里面下来位男子，吴为定睛一瞧，可不就是他在牢里骂了这么多天的韩琛嘛。
　　“我何德何能，还劳驾您来接！”
　　对于他的暗自嘲讽，韩琛充耳不闻，只淡淡说了句，“走吧。”
　　“哎，走哪去？这回你可要说清楚了，我不会再被你骗的！”
　　“我何时骗过你？”
　　“行了，还装无辜呢！合着我进大牢没你的责任啊！”
　　见他这幅无赖模样，韩琛气的大袖一甩，转身要进去马车内。
　　“东阁。”这声音韩琛自是再熟悉不过了，他扭过头，果不其然看到了莺蕊。
　　“这是圣人让奴婢送来的。”说着，莺蕊把手中的盒子递给了韩琛，旁边的吴为瞧见后眼睛一亮，这正是当时他在密室里发现的盒子。
　　“这是？”韩琛看了看手中的盒子，眼神疑惑。
　　“东阁打开看看便知，不过，现在还不是时候。”
　　“还有一句话，圣人让奴婢务必带给东阁。”莺蕊看着韩琛，神情变得严肃起来，“以后行事，切勿鲁莽。”说完，莺蕊向他微微施礼，然后便离开了。
　　“走吧。”见韩琛还在发呆，吴为开口，先他一步上了马车。
　　韩琛望了眼莺蕊离开的方向，又看了看手中的盒子，然后也上了马车。一路上，两人无话，韩琛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完全没发现吴为从上了马车开始，就一直不安分的眼神。

　　“不打开看看？”吴为见他一直没有动作，忍不住提醒道。
　　“不急。”
　　吴为知道他对自己有戒心，便干脆直说了，“这里面应该装的是榛儿的心吧。”
　　果不其然，此话一出，韩琛的神情就变了，自然是忍不住急切的心，想要快些打开察看，可碍于吴为在场，韩琛硬是忍着没有动作。
　　“现在倒是防着我了，早知道咱俩就别合作，我也不至于被打了一顿还扔进大牢！”
　　吴为又拿这事出来说，虽然韩琛不认为这全是自己的过错，但吴为进大牢这事他也脱不了干系的。左思右想，吴为毕竟是帮了忙，如今他这样防着吴为，倒显得他不够大度了。
　　吴为拿眼一直偷瞧着韩琛，过了一会儿，他见韩琛抬起了手，便歪着上身往韩琛那凑了凑。待到木盒被打开，里面果然放着一颗心脏。只是，不过片刻，那妖心突然有了变化，表面开始发黑，而且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萎缩。
　　“快给我！”
　　韩琛将信将疑的看着吴为伸出的手，犹豫片刻，便将木盒递给了他。接过盒子的同时，吴为咬破手指，使劲把血挤出来滴到了那颗心上。一瞬间，那心慢慢褪去了表面的黑色，甚至开始跳动起来。
　　要说之前吴为还在考虑找到妖心后，如何与韩琛商量，让他先拿着妖心当诱饵，去把赵夫人的孩子给救回来。可经历了被打坐牢后，吴为是彻底没了顾虑，既然韩琛本就没把他当回事，那他又何苦顾及韩琛的感受。
　　所以，吴为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拿着装有妖心的盒子就跳下了还在行进的马车。韩琛是万万没想到，吴为竟然如此胆大，惊愕的同时，恼怒的火气便冲向了心头。
　　驾着马车的辫儿见吴为突然跳下跑走了，急忙拉住缰绳，还没等马儿停稳，韩琛也从里面出来追上去了。
　　吴为看了眼身后，韩琛居然追上来了。他突然转身一个急刹车，越来越近的韩琛见他停下，便想冲过去。这时，吴为右脚一挑，地上的竹竿被他抓在了手中。韩琛刹住步子，看了眼直指喉间的竹竿，欲抬手去抓，却被吴为退后躲了过去。
　　“你无情，我无义，咱俩扯平了。更何况，我拿这妖心是要救人的！”
　　韩琛似乎是没有听进去他的话，紧盯着那木盒，咬牙道：“把心还我！”
　　见韩琛还是死咬着不放，吴为也没时间再耗下去了，便猛然发力，将那竹竿的一头怼在了韩琛胸前。吴为这一下还是稍微收了些劲，但打在韩琛身上也够他受得了，趁此机会，吴为扔下竹竿就赶紧离开了。
　　甩掉了韩琛，吴为这才猛然想起之前他并未找到狐妖的巢穴，只知道那狐妖在哪个山头。如今又耽误了好些天，也不知道有没有错过狐妖所说的日期。
　　“哎，死狐狸，你要的心我拿来了！还不快出来！”
　　“喂，死狐狸，你在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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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嚎了几嗓子后，吴为便喊不动了，这天气又热，周围蚊子也多，就在吴为骂骂咧咧时，身后突然刮来一阵狂风。待那狂风停止后，吴为便看到了隐于之后的狐妖。
　　“你也真够磨叽的，再晚来一会儿，我就直接走了。”
　　“心呢？”
　　吴为打开木盒让狐妖看了看，然后合上问：“孩子呢？”
　　只听那狐妖突然发出了尖细的叫声，随后便有几只体型小点的黄毛狐狸出来了，其中一只的嘴里正叼着那小孩。
　　吴为见那孩子被裹在襁褓中，闭着眼睛没有任何反应，他心里一咯噔，忙问道：“死狐狸，你把这孩子怎么了？”
　　“放心，只是让他睡会。”
　　“我告诉你啊，你要是对这孩子随便施了妖法，让他出了问题，我可不会放过你！”
　　“别废话了！把心给我！”
　　吴为看了看熟睡中的孩子，思虑了片刻，还是决定先把心给了这狐妖，确保孩子不会有任何闪失。
　　“接好了。”
　　吴为刚把木盒抛出去，谁成想被突然冒出来的人影从中给截去了，待那人落在地上时，吴为才看清居然是韩琛。
　　“不是，你、你、你怎么找来的？”
　　还没等韩琛回答，一旁的狐妖气急败坏的朝他冲了过来，好在吴为反应够快，把韩琛推开的同时，飞起一脚踹在了狐妖身上。
　　“韩琛，孩子！”
　　这时，韩琛才看到不远处有几只小狐狸，正呲着牙朝他发出挑衅的声音，其中叼着孩子的狐狸被护在了后面。
　　平日里，除了要去捉妖，韩琛出门很少带佩剑，何况方才是去接吴为出狱，他便把佩剑放在了家里，不过，好在韩琛平常都会带把匕首防身。这时，他慢慢弯下身，眼睛直盯着那几只蓄势待发的狐狸，一只手已经摸向了绑在小腿处的匕首，而后就着俯身的姿势，便向那群狐狸冲去了。
　　这边吴为和那狐妖打的正激烈，完全腾不出空察看韩琛那边的情况。时隔多日，这狐妖突然法力大增，一般的符咒居然对他毫无作用了。吴为一边躲避狐妖的袭击，一边思考怎么降服他。
　　“啊呜呜呜呜！”
　　那孩子突然醒了，张着嘴大哭。韩琛看了眼方才被狐狸抓破的手臂，慢慢的把手中的木盒放在了一旁，抬眼紧盯住叼着孩子的那只狐狸，突然，他反手握住刀柄，对着右手边想冲过来的狐狸猛然扎了下去，没有丝毫犹豫，他拔出染血的匕首，下一个目标就是叼着孩子的那只狐狸。
　　突然，吴为听到周围传来了叫声，他心中一惊，以为是韩琛受伤了，扭头看去时，原来是那狐狸被韩琛用匕首扎进了眼睛。趁他不备之际，狐妖猛然扑了过来，把吴为压在了地上。
　　那狐妖体型巨大，只是一个爪子就快有吴为半个身子那么大了。此刻，他正被狐妖用爪子按在地上，丝毫不能动弹。见反抗无用，吴为只好咬破手指，把血抹在狐妖爪子上，只见那狐妖像是被灼烧到一样，尖叫着松开了吴为。
　　韩琛抱紧方才从狐狸嘴中夺来的孩子，右手拿着滴血的匕首。他一边被迫后退，一边死盯着慢慢向他走来的狐狸，不敢有丝毫松懈。
　　在这种关头，他只能拼命一搏了。韩琛慢慢放下已经停止哭泣的孩子，拿着匕首的手紧了紧，下一秒，便咬牙向那群狐狸袭去。
　　吴为原本也可怜这狐妖，妻子和妹妹都被人挖去了心，他本不想赶尽杀绝，拿到孩子就走的。可如今，这狐妖已经走火入魔，完全没有留着的必要了。这样想着，吴为抽出腰上的净法索，捆住了狐妖的一只腿，然后拽紧净法索绕了半圈，一个飞身骑在了狐妖背上。
　　吴为拿出噬魂尺，刚准备开口念咒，那狐妖一个用力，差点把他甩下来。吴为扯紧净法索，单手抓住狐妖的皮毛，侧翻下去，把净法索绕着狐妖脖子缠了一圈后，又翻身骑了上去。
　　迅速的念完咒语后，吴为用手挤了一下刚才破了的指尖，然后用鲜血在噬魂尺上画了符。只见他手臂高高扬起，下一刻噬魂尺便被按在了狐妖脑袋上，瞬间一声惨厉的叫声响彻天际。
　　狐妖痛苦的扭动着身体，吴为一个没抓稳被甩了下来。此时，那狐妖全然失了理智，不停的撞向身边的树木。吴为赶紧后撤几步，躲开了倒下的树木。
　　没过多久，狐妖便没了动静。吴为先是看了眼韩琛那边，那些小狐狸已经被解决了，他走到韩琛面前，看到他拿着匕首的手已经被鲜血染红了，就连脸上也没能幸免。
　　“可以啊你！”
　　直到吴为出声，韩琛才缓过神来，他的眼中闪过一丝呆滞，随后清醒了过来。
　　“狐妖呢？”
　　韩琛顺着吴为手指的方向看去，那狐妖倒在地上，正在不停的抽搐，不过体型不似之前，已经恢复了正常大小。
　　“他怎么了？”
　　“被我用噬魂尺消去了法力，现在就是只普通狐狸，让他抽会儿就好了。”说着，吴为见他双手空空，又接着问道：“心呢？”
　　被吴为这么一提醒，韩琛才反应过来，他急忙望向周围，看到木盒还安全的待在原地后，瞬间松了口气。
　　“我去抱孩子，你把盒子拿了，该走了。”
　　说着，吴为刚迈出步子，便看到离木盒最近的上空出现了一个黑衣人。那人外面穿着黑色斗篷，脸上带着如同牛面一般的面具，让人看不出是男是女。
　　这时，黑衣人突然伸出掌心对着地上的木盒，瞬间那木盒便被他吸了过去。吴为见情况不对，二话不说就向他飞奔过去，只是黑衣人动作更快，那心脏已经漂浮在他掌心之上。
　　“不要！”韩琛大喊一声，只是为时已晚，那颗心随着黑衣人五指一收，瞬间爆炸开来。
　　见那黑衣人扭头想跑，吴为怎么能轻易放过他，也紧跟了上去。剩下韩琛一人傻站在原地，显然还没从刚才的变故中缓过神来。
　　许久，吴为才折回来，那黑衣人速度实在太快，最终还是让他给跑了。吴为见韩琛还站在原处，便抱起先前被放在地上的孩子，走到韩琛跟前，说：“要不……我们先走吧。”
　　过了片刻，韩琛才有了动作，只是还没等他迈开步子，两条腿像是抽筋般打了个颤，然后便支撑不住单膝跪在了地上。吴为见状，伸手想扶起他，却被一把甩开了，韩琛颤颤巍巍的站了起来，只是，还没等站稳，他便感觉眼前天旋地转，下一秒就重重倒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