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人志》椒盐小酥肉

8、意料之外的牢狱之灾

　　这时，吴为突然听到外面有隐隐的说话声，他屏住呼吸，侧耳细听了片刻，是韩持玉他们回来了。
　　“回去代我向爹爹娘娘问好。”
　　“是。”韩琛低下头，趁此悄悄抬眼扫了一圈殿内，现在他也拿不准吴为到底有没有得手。
　　“我乏了，你且回吧。”说着，韩持玉便向里间走去了，韩琛心里也是忐忑不安，但又什么都做不了。
　　韩持玉坐下时，目光不经意间扫过面前的铜镜。此时，身后的莺蕊正欲帮她摘下冠子上的细钗，韩持玉抬手示意她停下。
　　“出来吧。”
　　过了许久，无人应答，韩持玉便缓缓起身，看向那面墙壁，随后，又接着说道：“早些出来便可以少受点罪。”
　　韩持玉也不急躁，耐心的等了好一会儿，一旁的莺蕊还在疑惑发生了什么事，然后就看到从屏风后面走出来一个男人。
　　韩持玉从里间出来的时候，韩琛还没离开。先是莺蕊急匆匆的走了出去，他才看到跟在后面的吴为。
　　一瞬间，韩琛呆住了，反应过来后又急忙低下头，掩饰住脸上的惊慌。这时，莺蕊回来了，后面跟着几个内侍，还没等吴为反应过来，他就已经被压制住了。
　　几个内侍对于吴为来说，挣脱他们倒不是什么难事，只是韩琛朝他使了眼色，吴为也知道此时情况并不乐观，便只能装出一副乖乖就范的模样。
　　而后，吴为便被押出去了，这时，他才看到殿外早已摆好了木凳，旁边站着内侍，手中还拿有荆条。果不其然，几个人押着让他趴在了木凳上，吴为心里多少清楚接下来要受皮肉之苦了，他现在已经开始后悔答应同韩琛一起进宫了。
　　韩琛暗暗攥紧拳头，此时身上的内村早已被汗水打湿，他悄悄的侧过脸，看到吴为趴在木凳上，旁边的内侍正在等着命令。
　　“他的主子，是你，而你的身后，是真定韩氏。”韩持玉语气平缓，丝毫让人察觉不出任何情绪。
　　“如今，他却在我的寝宫内被发现，这事若是传出去，是你能担得起责任，还是韩家能保得住你？”
　　“他是我带进宫的，如今出了事，责任在我，没有好好管教下人。”
　　“何时起，你也变得满口胡言？你当真以为，我不知道他并非府中之人？”
　　“圣人，无论如何，人都是我带来的。”
　　“你这是铁了心要把罪往自己身上揽？不过，今日之事，你万不能受到一丝牵连。”
　　韩持玉一个眼神过去，莺蕊便明了，她走到门外，提高音量喊道：“杖，二十。”
　　莺蕊话音刚落，内侍拿着荆条的手就已经高高扬起，而后，韩琛便听到了一声痛苦的喊叫，其中还夹杂着粗口。吴为咬着牙，一张脸痛到扭曲，他快要忍不住跳起来逃走了。
　　第一下过后，吴为似是有了心理准备，没有再喊出来，韩琛只听得荆条一下下抽打在他身上的声音。
　　“我万不该答应娘娘的请求，同意你入宫。这本就是破了例，若再被人知道他不是内侍，却进了后宫，你以为，受罚的只你一人吗？难不成，你真想拉上整个韩氏！”
　　一番话下来，能听出韩持玉一直压在心中的怒火。此时，韩琛看了看还在受杖刑的吴为，咬咬牙说：“我有一事要告知圣人。”
　　说完这话，韩琛看了看莺蕊，莺蕊又怎会不知他的顾虑，便悄然出去了，此时只剩下他和韩持玉二人。
　　“不知圣人可还记得在我年幼时来到府中的那位老道长？”
　　“当然，可是他又出现了？”
　　韩琛摇摇头，说：“此次进宫，我的目的是想找到老道长所说的妖心，那妖心……”此时，韩琛缓缓抬起头，对上了韩持玉投来的目光，“是否在圣人手中？”
　　韩琛定定的看着她，饶是韩持玉掩饰的再好，还是让韩琛捕捉到了她眼中转瞬即逝的惊愕。此时，他大概也猜到了，妖心就在韩持玉手中。
　　“天下名医，尽在宫中。当初为你把脉的御医们，都说你身体并无异样，一个江湖道士的话你却深信不疑？”
　　“那为何我会有怪症？又为何那道长给的药丸能抑制此症状？我原也是不完全信的，可如今，那老道长说的话也都应验了，而我的身体，只有自己能感觉到，是一天不如一天了，所以，我只有一试。”
　　“这事，想必爹爹不知吧。”
　　“只有娘娘信老道长的话，总是暗自帮着我，爹爹他……”说到此，韩琛无奈的摇摇头，“不愿提及此事，何况，用妖心治病这种事在他眼中更是荒唐至极的。只是没想到，爹爹如今却做了平日里被自己看作不耻的事。”
　　“看来你已经知道了。”
　　此时，荆条抽打的声音已经停止了，吴为趴在长凳上，痛的已经喘不匀气了，就连在心里骂韩琛的劲也没了。
　　“不过，这也怪不得爹爹，眼见那清河崔氏在朝中的势力日益见长，崔贵妃又有皇子在手，对他们，官家更是一味纵容。所以，为了真定韩氏，爹爹想让我怀上龙子，我能理解他的苦衷。只是……”韩持玉顿住了，好一会儿才接着说了下半句，“我的情况远不是靠一颗妖心就能解决的。”
　　韩琛向外望了一眼，看到吴为趴在长凳上，没有任何动静，八成是疼的没劲折腾了。韩琛还想再说什么，却被韩持玉抬手制止了。
　　“你该回去了。”
　　见他犹豫着没动，这时走进来的莺蕊来到他面前，说：“请吧，东阁。”
　　这会儿外面日头正毒，再加上刚挨了刑罚，吴为多少有点吃不消，趴在长凳上开始在心里悔恨自己不该接下这个烂摊子。隐约间，他看到韩琛从殿内出来了，吴为急忙抹了把挂在睫毛上的汗珠，确定走到他面前的正是韩琛。
　　吴为以为受点皮肉之苦就可以离开了，他刚要起来，就被两侧的内侍给掰着胳膊压下去了，这一下又扯到了屁股上的伤口，吴为疼的牙根发酸，倒吸了一口凉气。
　　“不是，这什么意思？”吴为仰起脸看向俯视着他的韩琛，心里的火已经压不住了。
　　“我会再想办法的。”
　　见韩琛撂下这么一句话就想离开，吴为怎么肯罢休，他卯足劲想要挣脱束缚站起来。这时，韩琛突然把手搭在他肩上，暗暗使着劲，弯下身把脸凑到了吴为耳边。
　　“汴京不缺法力高强的道士，能捉你那两个小跟班的，更是大有人在。”
　　吴为又怎会听不出他话中的威胁，一瞬间泄了劲，没再反抗。见吴为已经妥协，韩琛松开按住他的手，暗暗松了口气。

　　灵夫子站在大门外，望着漆黑一片的小路，过了会儿便失望的进去了。屋里的雀儿见他一副垂头丧气的模样，似是已经猜到了结果。
　　“还没回来吗？”
　　灵夫子点点头，而后便看到雀儿出去了，他赶紧追了上去，拦在了雀儿面前。
　　“你干什么去？”
　　“去找那个姓韩的！老大是跟着他进宫的，到现在还没回来肯定是有什么事。”
　　“这么晚了，人都睡了，等明天吧。”
　　“要等你等，我自己去！”
　　“你别冲动。”灵夫子拉住了雀儿，说：“现在什么都还没确定呢，你大半夜跑过去，人会搭理你吗？等明天一早我们再去，行吧？”
　　“可是……”
　　“你放心，我也担心老大，但这样贸然跑去质问韩琛，万一再有什么麻烦，到时候还不是要老大解决。”
　　“那明天必须去！”
　　第二天一大早，两人就来到了韩府，可想而知，在大门外就被拦住了，饶是两人好话说尽，守门的下人也是丝毫不通融。好在韩琛每天都要去清心亭上课，在韩府外等着的两人最终还是堵到了他。
　　“我们老大呢？”
　　见有人冲过来，辫儿急忙用自己的小身板挡在了韩琛面前，“你们要做什么？”
　　韩琛轻拍了拍辫儿的肩膀，示意他让开，然后对面前的两人说：“放心，他并无大碍。”
　　“老大怎么了？”
　　“说出来只会招惹你们烦心，不如安静的等消息。”
　　雀儿见韩琛越过他们直接走了，气的要追上去问个一清二白，却被身边的灵夫子及时给拉住了。
　　“冷静冷静。”
　　“他说话没头没尾的，不问清楚我们怎么知道老大在哪！”
　　“不是说了吗，让咱们等消息，你这时候把他惹急了，我们什么信都等不到。”
　　“你就这么怕他？”
　　“这叫识时务！再说了你和他过不去能捞到啥好处？过两天要是还没老大的信，不用你说，我自然会把韩琛绑来问出老大的下落。”
　　“当初就不该听你的，来什么汴京！”雀儿甩开他的手，生气的走了。

　　韩琛背手站在不远处，时不时的回头看向正在和牢头交涉的辫儿，他看到辫儿从口袋里拿出一锭银子，悄悄的塞进了那牢头的手里，过了一会儿，辫儿就来到了他身边。
　　“郎君，可以了。不过，您不能待太久。”
　　韩琛点头，说：“你在外面等着。”
　　“好。”
　　吴为趴在铺着厚稻草的地上，屁股上的伤还在隐隐作痛。要说当时执刑的内侍也是个行家，二十下愣是没让吴为屁股出血，但内里却受伤甚重。
　　“还好吗？”
　　吴为听到有人说话，艰难的扭过头，看到韩琛站在牢房外，瞬间一肚子火就冒出来了，强忍着屁股疼站了起来。
　　“我看你也不瞎啊，我这样子能好吗！”
　　“你就安心待在这，我会把你救出去的。”
　　“你可不得救吗！要不是你我能进来这里？”
　　“吴道长应该清楚，此次同行，无非是你借着我进宫，而我想用你的法力尽快找到妖心，说到底，你我皆为自己。”
　　“想不到啊韩琛，转眼就把威胁我的话忘的一干二净了。”
　　“我也是迫不得已，若你当时真想硬闯出去，下场可不仅是在牢里关上两天了。这样说来，我也算是救了你。”
　　“得了吧，我说不过你，反正你赶紧的，把我弄出去。”
　　“我自然会想办法，不过，你当时找到妖心了吗？”
　　“想知道啊，我出去了就告诉你。”吴为双手抱胸倚在墙上，得意的看着他，而后韩琛也不再多留，转身就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