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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3、第七十七章 ...

  •   一切似乎又恢复了往昔。手里细细切着葱末,我笑了笑,现在即使速度再快,我也不会再切到手了。蒸笼里轻散着袅袅的香气,我转过眼去瞧了瞧,估摸着那水晶蒸饺也差不多熟透了,该起笼了。

      小桌上已经摆好了几样简单开胃的小菜。这几天胤祯没什么胃口,我寻思着就自己动手给他做了几道菜,简简单单的,却也胜在清爽。一旁的芳儿见着我手脚麻利的模样,轻笑着鼓起了掌来,“格格好本事!一桌儿的饭菜弄得有模有样的!”

      我笑眼白她,手上打开了蒸笼,“小丫头!我跟着你们帮衬了这么多年,要是连这些简单的菜式都还学不会,传出去了不得被笑话死?”

      芳儿伸手接过我手里的小笼,然后快速地端到了桌上,将手抓在耳朵上吸着凉气,笑着转过眼来,“不管!在芳儿眼里,格格就是厉害!”

      我失笑着伸手点了点她的鼻尖,擦了擦汗,单手搭在腰上看着眼前满桌的菜色,却总觉得有什么地方奇怪,好像还是不够,到底是什么东西不够呢……

      端着盘子站在虚掩着的屋门口,我腾了腾手,轻叩了门板,好在手里的东西不重,单手也能撑着。

      “进来。”里头传来了熟悉的音色。我笑了笑,把手里的盘子交到芳儿的手里,示意她端进去,而自己则退到一旁。看着芳儿推开了门,只见胤祯正坐在书桌旁,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桌面,神情仍是不大舒畅的郁结模样。

      见着芳儿端着晚膳进去,胤祯微皱了皱眉,别过脸去挥了挥手,“我不想吃,退了吧。”

      芳儿停了停,却没有依言出去,而是继续走着,把晚膳放到了桌上,开口劝着,“十四爷,您已经好几日都没有好好用膳了,多少也吃点吧,不然格格会担心的!”

      胤祯抬起头来看了她一眼,微扯着嘴角摇了摇头,道:“你这个丫头,胆子是越来越大了!可是我没有胃口,还是退了吧。记着,对福晋,你就告诉她我吃了,莫叫她……”话还未说完,胤祯却突然停下了话语,不自觉地转眼到一旁摆着的正升腾着热气的一碗面来。那碗面上泛着淡淡的油光,只是简单的几根蔬菜、一个煎蛋,还有一点儿肉末,并且透着一股颇有些难闻的膻味。他怔了怔,忽的伸出手,把那碗面挪到了面前,出神地看着,渐渐展颜。

      “叫你骗我,看吧,可给我捉了个现行!”摇着头从门口跨步进来,我调侃地说着,旋步走到胤祯的身旁。他抬眼见了是我,也不意外,只是同样摇了摇头,道:“果然是‘背后莫说人长短’。我怎知道你就这样耳尖的循声过来了?我讲你好话的时候,又不见得你这样的灵光。”

      我抬手拍了下他的肩膀,脸上却已露笑,“我灵光的时候可是多了去了!就属你留意不着!怎样,现在可有胃口了?”

      胤祯笑了笑,依着我没规矩地坐在椅子的扶手上,把身子往前挪了挪,拿起碗筷,口气颇为无奈,“不想有也得有!这么大的膻味,熏也熏出来了——哟,怎么还是没放盐巴?”

      我笑着啐他,“这才叫原汁原味,往日重现。你这人,就是喜欢自讨苦吃!人家大师傅好好做的饭菜你不肯吃,偏生要来吃我这个又膻又淡的面条。怎么样,后悔了吧,受罪了吧?”

      手上地筷子顿了顿,握了好久,却始终不能再继续起来。胤祯苦笑着,神色越发的黯然,“自讨苦吃的人又何止是我一个?和他们比起来,我这个,算是什么苦?”

      嘴边的灿烂淹没,笑意渐收。我自然也明白,他这几日来,如此究竟是为何。

      再多的诡变哗然,在这皇家里,似乎都变得微不足道。前一段时间的满城风雨,如今似乎渐渐平息。胤禩解禁了锁拿,十一月时,也已经复为贝勒,总算是让人松了口气。即使康熙对众人言道:“诸皇子有钻营为皇太子者,即国之贼,法所不容。”颇有暗指胤禩之嫌,但终究也没再说什么了。思及那日他召见了胤禩,两人在一处说了许久,之后便下令复了胤禩的爵位,想来还是念及父子之情的。

      只是,虽然胤禩的事总算告一段落,可是却又生出另一事情让人心忧。自从胤祥被送往了养蜂夹道,溶月面上倒是没什么,反而是细心打点着府里的事务,仔细规划。他们一处被停了奉,胤祯说自己没脸过去,只交代了我把他们几个拿出来的银两给送了去。我端着手里沉沉的小箱子,心里感念万千。这都叫做什么事儿?如果还有这份牵念,那么当初胤禩他们又怎么会狠得下心作出那种事情?

      原本我们都以为事情便就这样了,却不想原来溶月仔细地打点,只是为了她不在时,府中仍能有序。这两个月来,她几次求见康熙,请旨同去养蜂夹道,康熙都厉声斥回,我们都去劝解,她也不听,只是始终执意,到最后竟然故意去惹得康熙发怒,以此好将她治罪,逐出府去,不想却换来康熙一句,“你想要去陪十三,朕定然不会让你如愿!可要是你想死,朕就一定能遂了你!”

      凡尘万象,变幻无常。世事茫茫难自料,只是所幸,天佑有情人。最后,溶月终究是得了准,去了养蜂夹道同胤祥一处。听德妃说,虽然面上康熙十分震怒,可是私下里,却还是赞赏溶月的这份勇气和胆量,也欣慰她对胤祥生死不离的这份情。

      我双手轻拍在胤祯的肩头,轻叹着,怅然道:“无论如何,他们俩总算也在一起了。砖瓦高墙,他们彼此伴着,也能无怨了。”

      胤祯点了点头,手心轻贴在前襟的一角,叹息着转眼对我道:“如今十三哥和十三嫂不在,他们府里的事儿,能帮的,我们也该帮着多担待些。”

      我看着他侧着的眼角,微微颔首,“那是自然。”

      

      窗外的夜色,沁凉如水。

      胤祥,只愿你果真如你所说,无论境况如何,你永远都能有那一份洒脱的心境。如此,我便无忧。

      -------------------------------------------------------------------

      冗夏。

      眨眼匆匆。不知不觉,康熙四十九年都已过去了大半。两年的光阴,就这样悄无声息的逝去了。

      转眼,白起都已经五岁了。生日那天,胤祯送了他一套文具,从那天起,白起也就开始习武写字了。原先里我和胤祯无聊时写下的那些字帖,原本是要给白起练字用的,可真正到了这个时候,我们才发现那些字帖也实在是准备得太早了。白起仍尚年幼,要让他跟着字帖临摹,显然还不到时候。现在他学写字,都是胤祯手把手的教。每次我一进书房,就能看见胤祯握着白起的手,然后细心地教着那一笔一划该怎么写,怎么顿,每每看他们父子俩两手握着在一起写字的样子,我都会感慨生命的奇迹。

      康熙四十八年,胤祯被封为了固山贝子,其他诸皇子也被册封为和硕亲王、多罗郡王等,或始得名号,或更上层楼。而这一年里,最为重大的事,莫过于太子的复立。当时,朝野一众推选胤禩为太子,可康熙心中似仍对废太子留恋,偏是不允,并且极为不悦,到最后,仅言“诸大臣保奏八阿哥,朕甚无奈,将不可册立之允礽放出。”终始复立了太子,可也就是这么的一句话,深深打击了胤禩的信心。他这言下之意,大有即便是太子残暴无能,比起胤禩亦仍胜之之意,怎能让人不寒心?而胤祥——

      当年,胤祥因腿疾而得以释放,离开了养蜂夹道。可那鹤膝风的病痛,早已把他折磨得不复往昔。想起他被释放之后,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情景。我见着他的模样,不禁湿了眼,那时他只是笑着拍了拍我的肩,然后看着自己的腿,对我摇了摇头,似乎不以为意。可我知道,他心中定然也有感慨,奈何春去匆匆,人事已非。

      “好好过,我们都得好好过。”这是我对他,也是对我自己说的唯一的一句话。

      

      “准备。”清风过,口令在安静的夏里,透着凛冽。

      “轩辕跨虎!”

      小小的身影随着口令抱拳转头,接着抡臂砸拳,声音响亮。

      “望月平衡!”

      撤步抬手,他曲起左腿,回头望月。

      “梅鹿献花!”

      他高高的跃起,手划圆弧,直立起,弹踢直打。

      “马步……马步……怎么搞的!”低低地咒骂了一声,原本严肃的神情瞬间破功。我用力一跺脚,狠狠骂着自己真是丢脸丢大了!方才我在一旁叫着招式的名称,看白起打少林拳,本来是要考察他的,结果我自己却忘了套路。明明昨天晚上我都已经背熟了这些招式的名称了,怎么今天又给卡壳了?

      “额娘,接下来是马步横打。”白起转过头来,手上还保持着刚才招式的动作,一脸的认真。

      我循声抬头,看着白起,讪笑着,心里无限的悲凉。完了完了,我英明神武的额娘形象碍…没了没了……

      我走到白起的身边,蹲了下来,勉强忘记刚才的丢脸,摸摸他的头,道:“那个,白起,额娘对少林拳不熟悉,所以才会忘记了招式,以后额娘教你额娘擅长的武艺!那时候额娘一定溜溜的!呵呵,好白起!刚才那些招式动作,你记得很牢,打得也很好!很棒!”

      听着我开口夸他,白起先是开心地笑了起来,却又立马给忍住了,绷着嘴不敢展颜却又止不住欢意。我看着他的样子,心里不禁觉得奇怪,忍不住问:“怎么了?干嘛要忍着?”

      白起低着头轻吐了口气,换下了刚才满是笑意的模样,一脸沉着地表情道:“阿玛说了,习武之人,喜怒不形于色,万象不在皮表。不管对手怎样,自己觉得胜算为何,都不能表现出来,让别人摸透了自己的虚实。”

      我诧异地看着白起一脸正奉行金科玉律的样子,心里失笑。胤祯都教了白起些什么呢!虽然他说的话是没有错,但是白起年纪还那么小,现在就让他整天遵循着“喜怒不形于色”的框框,那还不得无趣死?

      我拍了拍白起,点着头认真道:“嗯。白起啊,阿玛的话没有错,在和人比试又或是对敌时,的确要做到处变不惊,万象如一。可是常日里大可不必如此!比如刚才,如果觉得开心,想笑就笑好了,这也没什么打紧,知道吗?还有哦,让额娘来告诉你——”我顿了顿,故作神秘地凑到了白起的耳边,悄声道:“其实你阿玛啊,在这点上自己也做得不是很好——”话还没说完,我就忍不住大笑了起来,想着每次胤祯那副争胜心强,稍微赢我点儿,就满是自得的样子,我就实在忍不住,自己捂着肚子打滚去了。一旁的白起同样也掩饰不下,一脸恍然的样子,灿烂地笑着。我在心里哼哼着,心道:这下子好,我们俩的形象,算是一道给毁了。有难同当!

      白起笑着,看着我欢腾的样子,伸手摸了摸鼻子,对我道:“额娘告诉了白起阿玛的秘密,那白起也说一个秘密。”

      “哦?”我转眼看他,白起会有什么秘密呢?

      白起笑了笑,样子有点奇怪,重新凑了过来,道:“阿玛对白起说过,额娘的武艺非凡,要是以后额娘要教白起习武,就一定得好生学着——”听着,我的心里一阵美意。原来那家伙只是口是心非啊,面上不说,在孩子面前还是夸奖我的。还有白起,嗯,看来我再白起心里的形象还是高大的!

      “可是,咳,阿玛也说了,额娘的字——让我自己仔细着点。”

      一愣,我听得脑子里有点懵,转过眼去,便看见白起站在一旁忍笑的样子,这时,心里才猛然回过味来,顿时气不打一处来。这孩子怎么好的不学学坏的,尽学他阿玛一样来取笑我!

      “白起!”我叉着腰大叫着,心里实在是郁闷,追着他绕着院子四处跑了起来。他阿玛这样就算了,怎么连他也这样!白起同样笑了开来,倒退着,然后敏捷地抛开躲闪,和我玩闹在一起。

      午后微仰。满眼的阳光,在这小院里,笑声遍洒。

      

      炎炎夏日,在那院子里一跑,就跑得人满身大汗的。我让芳儿把白起带下去洗洗,自己也挽起了袖子,打水洗脸,却一不小心把整盆子水给打翻了,只好郁闷了又绕到后头,重新再打一盆。

      “凝北,柔主子又打赏你东西了?”两个丫鬟刚从浣所出来,手里还端着洗衣盆,又一茬没一茬的闲聊着。

      “是啊。前几天十四爷差人送来的一匹新的布料,柔主子说以前送来的那些也都还堆着没做成新衣,在这样放下去,寻思着也该要捂坏了,就让我捡两匹喜欢的拿了去。”凝北说着,脸上笑呵呵的,显然很是高兴。

      “唉,你真好!时不时地都能得点儿赏赐。”另一个丫头叹了口气道。

      凝北笑了笑,用肩膀顶了顶身旁人的肩,道:“你还不是一样!十四爷总是差人从各大绸缎庄、首饰店定期给各房送最新的布匹和首饰,人人都一样,云主子也有。我就不信她从来没打赏过你!”

      闻声,丫头涩涩地扯了扯嘴角,摇着头道:“你不知道,我这是有苦难言!柔主子性子好,自己也看得开些。虽然十四爷至今都没有在她那儿留过一夜,可是这也是柔主子自个儿要求的,这样反倒是好!哪像我们云主子,唉,她那个样子,我看着也怪难受的。我们云主子——”

      忽然,她停了下来,似乎察觉到自己说了什么不该说的,堪堪住了口。凝北见她欲言又止的模样,心里更被勾起了好奇,急急窜着她道:“你倒是说呀!云主子怎么了?”

      手上被凝北端得紧,丫头耐不住她这样的闹腾,看了看周围,见着四下无人,仔细又想了想,这才犹豫着道:“这话你可不能和别人说!”话还未完,凝北就急急地点头。丫头见她答应了,这才开口道:“你别看面儿上十四爷还和以前一样,每月到各个房里的时候都差不多,不偏谁也不倚谁的,对云主子也好,可是其实这两三年来,”她顿了顿,把声音压得更低,“其实这两三年,十四爷虽然也在云主子的房里,却从没和她做过那事儿——”

      “这怎么可能!”凝冰掩不住自己的惊讶,失声叫道。

      “怎么不可能呀!这是有一夜里我亲眼瞧见的!那天夜里风大吹开了窗子,云主子出来掩门,我站在墙角里看见的。之后我特别留意着,真的没有……我见着十四爷都是睡在隔屋外头的塌子上的,再不然就是直接趴着桌子。而且听说霞主子那里也是一样的——”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83章 第七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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