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七色染

14、第十二章

　　打着一把镶着金边的小算盘，我真是没有一刻比现在更想有一台计算器。一堆的账目摆在面前算得我头晕眼花。我不禁同情起原本管着府里账目的霞儿，可是转念一想，说不定她还管乐在其中。

　　唉，我头疼的扶着脑袋。想想我也真是自讨苦吃，没事干嘛自己把这算账的事撂到身上呢？只怪自己逞能，当初为了给霞儿一个教训硬让她把府里的账目送过来给我管，现在就算头疼也没办法了，总不能再送回去吧？

　　正在想着，芳儿就在一旁提醒，说是云雅来了。我朝小亭外看去，果然见到云雅扶着肚子缓慢的朝我走过来。我赶紧起身，下去把她接了过来。

　　不知不觉，今天已经是九月初一了。进入九月，也就是进入了云雅的“预产期”。这段时间里，她肚子里的小宝宝可是随时都会出生的！我扶着她坐下，仔细看了看她的肚子，小心翼翼的问：“怎么样？有没有什么不舒服？”

　　云雅看了我一眼，笑着摇摇头，像是在笑我的大惊小怪。我吐吐舌头，我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帮着孕妇准备生孩子，能不紧张么？

　　瞧了好一会，等确定云雅没事后，我才坐回椅子上。

　　“不是让你在屋子里好好养着吗？怎么又出来了？有什么事只管差人来唤我过去就是了，何必自己奔波呢？”我有些嗔怪的看着她，她不知道自己这样跑来跑去的，总会惹得我提心吊胆。

　　云雅红着脸难掩兴奋，从袖子里拿出一封信来，开心道：“这是爷刚刚寄回来的信，我不敢拆，又实在……实在……”

　　“实在忍不住，是不是？”我调皮的伸手摸摸她的下巴，做了个挑逗的动作逗她。果然，云雅被我逗得羞红了脸。我轻笑着，拆开她递过来的信，信上只简单的写着：安好，勿念。然后说已经动身了，会赶回来看着孩子出世。虽然只是简单的几个字，但是云雅的脸上还是一脸幸福，我看着她的样子，真的很难体会到她现在的兴奋和期待。和心爱的人一起迎接新生命的到来，这究竟是什么感觉呢？

　　看着胤祯那同样有力的字迹，我又不禁想起那一天，胤禛拉住我的手，带着我一起写字的情景，尤其是他写下的那句话……

　　“姐姐……”

　　我回过神，感觉到云雅轻拍着我的手臂。我反握住她的手，问道：“怎么了？”

　　云雅略有尴尬朝我递来一封用小号信封另外装起来的信，道：“这是爷单独写给姐姐的。”

　　我一愣，疑惑的接了过来，单独……写给我的？果然，那信封上工整的写着：沐萱亲启。我看了云雅一眼，自己也有些尴尬，只好低头摸摸的拆开信件。

　　宣纸熏过了上好的百合熏香，透出淡淡的香气。字里行间不经意流露出的轻松语气，明显有别于刚才的沉闷。信的开头非常没有礼貌的不写上款，不过倒也符合我们平常说话的状况。平日里我们说话他也是从不喊我名字的，刚才那个“沐萱亲启”已经让我出了一身鸡皮疙瘩，估计也是因为不能不写，所以才逼不得已写上去的，想来他自己也必是挣扎了很久。

　　仔细看了信上的内容，说的都是些琐事还有沿路的一些见闻，可是却让我莫名的心暖。或许生活就是如此，只是平平淡淡里的幸福，就算他只是说一些很琐碎的事情也能让我开怀。信的末尾处还再次提到了我的那手不能见人的毛笔字。胤祯那家伙，就算人在塞外也能用“狗爬字”一词好好把我打击了一下。我对着信挥了挥拳头，想象着是在对胤祯挥着，然后连自己都没有觉察到的露出一个笑容，把信好好收起。

　　与此同时，霞儿那手“未见其人先闻其声”的功夫再次出现。我还没有看见个人影，就因为她那极有辨识度的声音，马上认出是她来了。

　　霞儿向我和云雅福了福身子，恭敬的行礼。自从上次以后，霞儿把自己的性子收敛了不少，对云雅也尊重了许多。对于这个结果，我是相当满意的。如果接手府里的账目是换来这个结果的条件的话，我觉得还是相当划算的。

　　天下起了微微细雨。霞儿坐了下来，用手掸了掸身上细小的水珠，喜上眉梢道：“听说爷往府里捎信儿了，不知姐姐能否把信给妹妹瞧瞧？”

　　我笑了笑，道：“这有什么不能的？本就是爷捎给大家的。”说完我把信递给了她，心里不住的叹气。这个霞儿，表面上对我恭敬，可是实际上是打心眼里不服气我。不过既然她面上还能守着这点礼仪，没有犯下什么大事，我也就不多计较了。毕竟在她看来，我的确是个来和她抢丈夫的女人。即使我从来没有这个意思。

　　看完寥寥数字的信件，霞儿显然对信上没有提到她分毫而有点不高兴。她随手拿起了桌上的茶水往嘴里头灌了一大口，可是心里烦躁的时候总容易做不好事情。于是，那茶水非常不会看眼色的把她给呛了。霞儿偏过头去咳嗽了几下，她的丫鬟轻轻用手拍着她的后背想帮她顺气，却被她生气的推开。云雅看她难受的样子，急忙为她又添了一杯茶水递给她。霞儿最初还习惯性的想挥开，但是在看到我瞪她的眼神以后，还是乖乖的接了过去。

　　我转头看着亭外的天空，这多变的天气，刚才还下着雨，现在却又转眼放晴。担心的看了云雅一眼，她现在身子重，这雨湿路滑的，我想是不是等地上干了再走，可是万一待会又下了雨该怎么办？

　　坐在一旁的云雅看出了我的顾虑，她会心一笑道：“姐姐，趁着现在天晴，我们回了吧。不然待会又要遇雨了。”

　　我转过头，见她正微笑着看我。虽然她说中了我的想法，但我还是有点不放心。

　　“还是等地上干点儿再走吧。”我心想，应该不会那么频的又来一阵雨的。

　　一旁刚顺了气的霞儿见我犹豫不决，也道：“我看云姐姐说的是。这天气谁也说不准！现在不赶紧走，万一等会子下了倾盆大雨可就更糟了！”

　　听着她们这么说，我的心慢慢被说动了。这么多人一起护着，应该不会有事吧？我咬了咬嘴唇，点头道：“巧儿，你在一旁仔细扶着福晋。”

　　巧儿福身说“是”，然后扶起云雅走在前面，我和芳儿跟在身后，一左一右护着，顺便把霞儿挡在后头。对她，我实在是不放心。

　　眼看着平安走过了一半的台阶，我心里稍稍松了口气，却也第一次对这长长的台阶反感。等回去以后我一定让人把这个拆了，多危险啊！

　　就在只剩下七八个台阶便安全到达地面的时候，我愈加小心的仔细着脚下。可就在这时候，脚底莫名感到不稳，我竟然身体失衡的摔了出去！

　　接下来的惨况，惹得在场所有人都惊声尖叫起来。因为我站在云雅身后，所以摔出去的时候同时绊倒了云雅，我们两个就这样摔在一起滚下了楼梯。

　　猛地一阵撞击。我的身体在到达地面的时候，控制不住速度的又滚出好远，最后一头撞在沿路的花盆上才得以停下。

　　身体的酸痛一阵阵的袭来，我睁开眼，视线却是一片模糊。血腥的味道从口腔传来，一道温热从头顶流下。我整个人几乎失去了意识，只要不断袭击的疼痛感拼命拉扯回我最后的一丝清醒。

　　“格格！”芳儿急急忙忙的跑过来，路上还不小心跌了一跤。我想去扶她，可是身体却动也动不了。我看着芳儿把我扶起来，嘴里不停的喊我，可是我却听不清楚她的声音。直到一声痛的撕心裂肺的叫喊，把我所有的模糊都变得清晰。

　　我也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力气，撑在芳儿的手臂站了起来，跌跌撞撞的往云雅那里跑去。她的下身已经染满了血迹，那血，红得吓人，红得触目惊心。我刚想碰她，却被巧儿推开，她哭着用手指颤抖的指着我，说我是……杀人凶手！

　　我一怔，却再也顾不得许多，大声的叫喊，吩咐他们去宫里请太医和稳婆，然后让人把云雅抬回房里。

　　他们抬着云雅，身影渐渐离我远去。我看着留在地上的血迹，身体不住的发抖，怎么办，该怎么办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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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站在产房外面，芳儿哭着求我让她帮我止血，可是我什么都听不进去。我握紧拳头，指甲全都压进肉里，透出点点血色。

　　产房里面，云雅一声声痛苦的惨叫，一声一声都扎在我心里。是我，是我害得她跌下楼梯，所以才会难产！我比谁都清楚，在医疗条件这么差的情况下，难产，就等于要了云雅的命！

　　“啊！”

　　又是一声惨叫声。我再也忍不住了，推开身边拉着我的人，大声呵斥他们，推门闯了进去。

　　“云雅！”我跑到云雅身边。她苍白的脸色，几乎白的发青。汗水湿满了她的全身，我死咬着嘴唇不让眼泪落下。我抓着她的手，努力压下颤抖的声音，转头问稳婆：“怎么样？”

　　稳婆擦了把头上的汗，急得直跺脚：“唉哟！我说福晋啊！您来这儿凑什么热闹啊！血房是……”

　　“我问你福晋怎么样了！”我怒目瞪着她，声音大得把所有人都惊得一震。

　　稳婆愣了一下，又慌慌张张的回答：“侧福晋……侧福晋她难产，又没有什么力气，可能会……”

　　“会……死吗？”呆呆地问出这句话，稳婆脸上的神色已经告诉了我答案。仿佛一个晴天霹雳打在我的头上，我一时间呆住了，完全无法反应。

　　“姐姐……”身侧虚弱的声音传来。我急忙转过身去，快速擦掉脸上的眼泪，握紧云雅的手。

　　“不要说话……留着力气……”我哽咽着，看着她筋疲力尽的脸。昔日里恬静秀美的脸庞，此刻却惨白狰狞，眼神涣散。她紧紧抓着我的手，极其微弱的声音，让我不得不俯下身子去听。

　　“……答应……我……要……孩子……”

　　我的头埋进她的黑发里，泪珠一滴滴的湿了她的头发，我再也忍不住的痛哭起来。

　　是我害了她……

　　短短放纵了几秒的时间，我立刻回过神来。现在不是哭的时候！我重重吐了口气，擦去她脸上的汗水，努力平复自己的心情：“你不要乱说，你和孩子都会好好的！你难道不想看见爷吗？他就回来了！马上就到了！你要坚持住！”我使劲掐着她的人中，把她从半昏迷的状态又拉了回来。

　　一提到胤祯，云雅似乎恢复了点信心，看了看我，虚弱的点点头。我示意稳婆继续帮着云雅接生，然后蹲坐在脚踏上，握紧云雅的手，希望把我身上所有的力量都给她。

　　声声的喊叫，随着云雅每一次用力，我的手已经被她抓的紫青。云雅嘴里含着参片，意识也慢慢恢复过来。她努力配合着稳婆的节奏，一次次的用力，终于，一声响亮的啼哭声划过，她的身体一轻，孩子出生了！

　　“生了！恭喜福晋、侧福晋，是个小阿哥！”稳婆喜笑颜开的把孩子抱来给我，可是我却不敢伸手去接，生怕自己摔着了他。我退到后面，看着云雅欣慰的看着她身旁那张肉肉的笑脸。这个孩子全身红红的，脸上的皮还皱皱的，一点都不好看。可是我却觉得他是这世上最可爱的孩子！

　　突然，云雅抚着孩子的手一松，我一阵紧张，一把拉过太医把他拽到床前诊脉。幸而太医说云雅只是太累了，昏睡了过去。我心里松了口气，刚想迈开步子，却是脑袋一重，直直的跌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