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映棠华--公主的白月光》来世成猫

2、第 2 章

　　季淑妃郑才人番外

　　女官郑娴儿此时应该下值了，可她仍然在内书院没走，看着那滴漏点点流逝，她心中有些焦急：“淑妃说好了今天会来的…”这时另一位女官春英走来，见她还坐在殿前石阶上，便问：“阿娴，你为何还在这儿？待会院门关了，你可出不去了。”

　　郑娴儿道：“淑妃娘子说过要来，我得等着她。”春英惊讶地瞪大了眼：“阿娴，你不知道吗？昨晚淑妃娘子发了热，景明宫现在乱做一团，圣人下旨不叫人进出，她啊，可来不了了。”“什么？春英，你说的可是真的？！”“千真万确，我同乡便在尚医局，是她告诉我的，还叫我这段时间不要去景明宫那边，怕过了病气。”郑娴儿猛然站起来，双手揪住衣襟，接着跑到门外，向景明宫方向望去，春英追过去道：“听说若能熬过这几天，才能好呢。你可千万别去啊！”“我就去看看！”她说完，就往景明宫跑去，春英喊不住她，摇着头说这女人怕是疯了，自己回身关了殿门离开了。

　　昔日就冷清的景明宫，如今更是门可罗雀。只见宫门紧闭，除了御医，闲杂人等不得随意出入，可现在，里面的人想出来而不得，谁又会再进去呢？郑娴儿藏在宫门对面的墙后，望着越来越晚的天色，终于下定了决心…
　　一个多月后，郑娴儿扶着大病初愈的季淑妃去院中晒太阳，两个人都瘦了不少，阳光撒在季淑妃瘦削苍白的脸上，使她看起来多少有了一丝活气，郑娴儿道：“直接晒着不好，儿在那树荫下铺好了软榻，娘子坐坐便回去吧。”季淑妃点点头，过去斜靠在一堆隐囊上，打量着院子，一片黄叶悄然落在她手边，她拈起那叶片轻轻叹道：“想不到我竟然病了这么久！如今又是秋天了…”郑娴儿道：“俗话说，病去如抽丝。娘子如今大好了，又何必在意经过光阴呢？”

　　季淑妃微微一笑：“是啊，你看这庭院萧瑟，我景明宫中的人也走的差不多了，若不是你来，只怕我死在这里，也无人知晓呢…不过，阿娴，你原本在内书院做女官，为什么要跑到我这里来？要知道，我并不得宠。”郑娴儿恭敬地跪在榻边说：“儿是为了报答娘子。娘子可记得第一次见到儿的时候？”

　　季淑妃当然记得。那时她正将自己的积蓄托给一位小内侍带出去交给家中受了旱灾前来求援的亲人，却被崔贵妃截住，定要说她拿宫中财物私相收授，淑妃陪侍皇后恰好路过，查明缘由后便在皇后面前替她说了几句好话，事后虽受了训诫，到底也将积蓄送了出去，
　　救了家人性命。后来皇后又在圣人面前说了这事，圣人又着大臣督办她家乡受灾之事。“儿一直记着皇后和娘子的恩德，儿明年就二十了，该放出宫回乡了。儿想，在离开之前，在娘子跟前尽尽心。”

　　季淑妃看着她明媚的脸：“回去也好，好过在这里耗费一生。明日你回内书院吧，也不要再来，如果被圣人瞧见，怕是不好脱身了…”郑娴儿磕头道：“儿等侍奉娘子的新人来了再走。”淑妃话说的太多，有些疲惫，闭目道：“也好，反正圣人也不会到这里来，那就再劳累你几日了…”郑娴儿见她疲惫，也不说了，替她盖上薄毯，自在旁边煎药不提。

　　几天后，新宫人到了，郑娴儿拜别淑妃，回了内书院。春英啧啧称奇：“你胆子太大了！王尚宫气的差点要把你赶走！淑妃替你说话，才又让你回来！”郑娴儿默默不语，做着手中的活。
　　转眼就到了新年，郑娴儿打听着淑妃好了很多，终于放下心来。再过半年，她就可以出宫了，想到这里，她心中不由有些激动，可又有些不安，淑妃仍旧是让她的侍女传话，告知一些近况，可她真的安好吗？新年过去，她果然又听到了淑妃偶染小恙的消息。她想去探望，可淑妃还是不让她来。

　　时光飞逝，郑娴儿七月就要出宫了。她想着，无论如何也要去向季淑妃辞行。天气渐渐炎热，宫女们早换上轻薄的夏装，她早收拾好了厚重的衣服，看着自己的箱笼，想到多年未曾回过的家乡，心中不由有些期待，又有些紧张。

　　换上新的宫装，对着镜子匀了匀脸上的脂粉，抿了下鬓发，她往景明宫走去。多年后，她回想起来，总会问自己，若是人生能再来一次，她还会走上那条去往景明宫的路吗？然而没有重来的机会了。仿佛注定要她留下一般，鲜少来淑妃处的圣人，那日竟然也来了，鲜妍明媚，双十年华的郑娴儿，如同沉寂的景明宫中偶然照进的阳光，牢牢地攥住了圣人的目光…

　　三天后，本该还乡的女官郑娴儿，成了圣人后宫中的郑宝林，搬进景明宫中居住，来年初夏，生皇十九女，寄在淑妃名下养育，进封才人。淑妃抱着那个娇嫩的女婴，既欢喜又愧疚，她对郑才人说：“本宫对不住你，若不是来看我，想必你此时已经在家中与亲人团聚了。”郑才人靠在引枕上，淡漠地摇摇头说：“其实，回去也未必如我所想…娘子不必如此…”

　　淑妃道：“你放心，本宫定会好生待你母女二人，囡囡…她就是我们的宝贝。我…实在高兴…又觉惭愧…”郑才人摇头，坐起身将手覆在淑妃的手上：“从今往后，只愿淑妃喜乐安康，十九娘平安长大，有什么可惭愧的呢？”淑妃目中含泪，也点了点头。自此，景明宫中虽然还是沉寂着，却多了一些活气，因着那女婴的缘故，淑妃竟有些为母则刚的意味，也不再伤春悲秋，终日围着她转，恨不能将自己所有的都给她，倒是郑才人，默默在一旁襄助，不愿同女儿过分亲近。

　　如果没有后来的变故，大概会一直这样，直到您出嫁吧…景明宫的老宫人说起旧事，总会这样感叹。令窈笑着说，大概是吧。她站起来，走到庭院中，这日阳光正好，棠宫浴在一片金光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