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寻一路

4、第四章

　　早晨，从第一缕阳光洒到睡了一夜的大地上开始，一切事物接续醒来，只是睡了一觉，看起来和昨天并没有什么不同。
　　该怎么样的，还是怎么样。
　　周围有些吵，各种各样的声音穿过耳边。
　　嘻戏声，打闹声，还有更多的是……议论？
　　这里是学校吗？是吧，我记得昨天是在学校哪里睡着的来着。但总觉得不太可能，周围这些人的声音什么听都不是稚嫩的中学生，倒像是叔叔阿姨。
　　我很勉强地睁开眼，过了几秒，终于看清眼前的景象。
　　很熟悉，因为我昨天才刚来过。
　　长满青苔的墙，和老而破旧的房子。这就是男孩家的那条巷！
　　他来这里干嘛？
　　哦，也不奇怪，毕竟都一晚上没回家了，回来看看倒也正常。
　　他抱着我走，脚步一直都很均匀，不快不慢的像在散步。
　　突然，他的脚步微微顿了一下，只有几秒而已，又快步地向前走。
　　嗯？遇到熟人了？这么激动。
　　原本议论的声音大了很多倍，吵的人耳朵有点疼。
　　我在他怀里移了两下，转过身想着去看看前面到底有什么。
　　是一群人，围着一个老房子，中间以门为中心被隔出一个圈。
　　围观的人喧闹着，拿着手机开启摄像头使劲找角度，想着怎么更好地透过窗户拍到里面。
　　有些人连闪光灯都没关，“咔嚓咔嚓”地照了几张，然后发到各种群聊了，按住语音键说着“现场状况”，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来做采访的记者呢。
　　“唉～”我们旁边的一位同样拿着手机放大拍照的人发出一声叹息声，说道：“怎么年纪轻轻就死了呢……”
　　“是啊，这日子才过没一半。”也不管旁边的人认不认识，一个女人很自然地说了句。
　　一个高颧骨的大婶靠过来很尖酸的说了句：“肯定是做了什么事，不然怎么能被打死。”
　　女人点了点头：“我觉得有道理，谁一天两天没事去打人啊，再说，这么多人不打专打她干嘛。”
　　一位中年男人也加入进来：“诶，你别说，我道是想起……”中年男招呼着让他们把头靠过来一点，低着声音说：“我上次啊，看到她上了一辆奔驰，我还看见啊，开车的是一位老男人……”
　　高颧骨大婶：“咦，想不到她平日里看起来挺老实，竟然是这样的。”
　　“真是人不可貌相啊，你说，会不会是因为被老钟发现了她和外面的这些不三不四的老男人在一起，他一气之下……”原来那个那手机拍照的人也立马接了进来，还开了个狗血脑洞的头。
　　其他几个还觉得很有道理，纷纷迎合。
　　这样你一句我一句的，好家伙，一部狗血豪门伦理剧都被遍出来了。
　　害～你们怎么不去当编辑呢，在这里猜八卦真的是太屈才了，我保证，去当编辑，绝对是“前途无量”！
　　我看向男孩，他的脸上染满了怒色，眼睛直直地盯着在那肆无忌惮地有的没的的几个人，咬着牙齿，整个人都在不知觉地颤抖。
　　而我，被他抱在怀里的我，随这他是怒气被他收得越来越紧，我感觉我都快窒息了。
　　终于，他忍不住了，用冰冷的声音对着那群人警告了句：“你们再说一句。”
　　闻声，那几人齐齐转过头来。
　　其中的那个女人应该是认识他，脸色微变，拉了拉旁边的人：“是钟……”
　　话还没说完，旁边那位中年男人大概是觉得被一个小孩子这样说很没面子，打断了女人的话：“怎么？大人说话关小孩子什么事，滚滚滚，那家小孩子这么没教养，一看就是当妈的没管好。”
　　这话一出，一下子就击中了男孩的点，男孩顿字得从嘴里吐出几个字：“我，操，你，妈。”一个拳从我眼前划过，还没等我反应过来，中年男人的左脸边出现了一个不小的淤青，擦出了点皮，鼻子也流出了点血。
　　看得出使了很大的力气，毫无保留的那种。
　　我有点吃惊，虽然我们刚认识没两天，但我始终坚定他不会冲到在大庭广众下打一位比自己大几十岁并且高十多厘米的男人。
　　男人叫了声，用手捂住刚才被打的地方，怒了，走上就一副想干架的气势：“你这臭小子竟然打我，看老子怎么教训你。”
　　但很快，就被旁边几位给拦了：“诶，算了吧，跟个小孩子较什么劲。”
　　“是啊，打就打吧，说俩句就行了，别动手啊，待会打坏了怎么办。”
　　“也不是我说你，这么大个人了，打一下能怎么样，忍忍就过去了啦。”
　　几个人站着说话不腰疼，自以为是地“安慰”道。
　　而一边的中年男人被说得脸色越来越差，指着脸上刚才被打的那一块冲其中一个满脸怒气的吼道：“你让他打一下试试？”
　　那人不说话了，低了低头。
　　而人群中，不知是谁尖着嗓子，略带讽刺得说了句：“一个小孩子打人能有多重不过，大呼小叫的，切～矫情。”
　　中年男子一听，彻底炸了，指着人群的某个方向大吼“谁，刚才那句话谁说的，有本事给我站出来！”
　　不过，他到最后也没有找到那人是谁，因为在屋里办事的警察被这么大动静引过了。
　　警察把闹事的几个人，特别是中年男人遣散开，然后把男孩叫进一个房间。
　　两人面对面坐下，警察停了下，指着他手里的我：“这只猫……”这只猫不然放在旁边？
　　他还没说完，男孩收了收手，用行动回答了他。
　　“好吧，也没关系。”警察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显得温柔一点：“我姓吴，你叫我老吴就行，我这里呢，有一些问题要问你，你呢，能说就说，不想说也没关系，我们不强求，不过呢，还是希望你能积极配合。”
　　“知道的。”男孩表现得很平静，丝毫没有那种突然被警察叫来谈话的紧张。
　　老吴很意外，微挑了下眉，他看了下手中的资料，而后看向男孩，问道：“钟齐景？吴红和钟财的儿子？”
　　男孩点了点头：“嗯。”
　　原来他叫钟齐景啊，名字还行。
　　警察：“想必你应该知道了，你的父母出来些事情，请问，发生这件事的时候，你在现场吗？现场状况怎么样？具体是什么时候？”
　　钟齐景：“在，但后来我跑出去了——大概在昨天中午左右，钟财喝了酒，回来就开始和我妈吵架，后来他用玻璃瓶打她。”他说的有点公事公办的样子。
　　“那钟财平日里，有对你或者吴红进行过类似暴力行为吗？”警察问。
　　“有过，很多次。”只不过她终于受不了了，反抗了，抓着恶魔与自己同归于尽了。
　　这可能不幸，可能还有更好的方法来解决这件事，但这样简单粗暴的解决有何尝不是一种解脱呢。
　　接着，警察又零零散散地问了几个问题。
　　他整理了桌子上的东西，站起来边说：“差不多就是这些，你也别太难过，一切都会好的，我们会给你找新的监护人，你现在可以先放松一下，平复一下情绪。”
　　因为失去亲人而导致精神失常的事他见得太多了，更何况对方还只是个不大的孩子，虽然眼前这个人现在看上去很淡定，但谁知道他下一步会怎么做。
　　“好。”钟齐景站起来，转身往门的方向走。
　　在即将跨出门的那一刻，他的脚步顿了下，转头看着警察：“他会受到惩罚的对吗？”
　　警察看着他，露出慈父般的笑得回答：“当然。”
　　“谢谢。”钟齐景回了他一笑，露出一颗小巧的虎牙。
　　他走出门。
　　“干……干嘛呢，放开老子……信不信我现在叫人把你们抓了。”一阵熟悉且带着酒意的声音传来。从隔壁房间里，钟财被俩个警察压这个手，送出门外。
　　看热闹的人为押送钟财开辟出一条路，钟财被送上那辆停在门口的警车，车子发动，在路的尽头转了个弯，只留下一点飘荡在空中的黑色车尾气。
　　钟财大概要等到酒醒后才能搞清楚他为什么会被抓了。
　　人群靠前排，一个男人肩膀骑着一个不大的小孩，小孩低着头问：“爸爸，警察叔叔为什么要抓他啊？”
　　“因为他做了不好的事，这是他的惩罚。”小孩的爸爸用简单易懂的逻辑和他的孩子解释道。
　　“哦……”小孩眨了眨水灵灵的大眼睛，天真地问：“干了坏事就一定会受到惩罚吗？”
　　或者的父亲一下子愣住了，想了想回答：“……可能吧。”
　　我看向钟齐景，他还在望着那个拐角，一动不动，也没有说话。
　　从窗户外斜射进来的阳光洒在他的半边脸上，有种莫名的沉稳。
　　不知怎的，我有点恍惚，我感觉他不太一样了，他好像长大了。他还是那个蹲在墙角哭得小孩吗？
　　……只是一夜之间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