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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赴宴 ...

  •   李澂没有跟着李坦回王府,而是在闹市街口下了马车。他在闹市里转了几圈,甩掉了白家人的眼线,然后直奔朱府。

      他熟门熟路地翻过围墙,穿过园子,溜到了朱宴的院子。

      还没进屋,就听见里面传来了杀猪般的哭喊声。

      “啊啊啊啊啊——我他娘的不活了!!”

      随着这哭喊声传入李澂耳朵的,还有瓷器打碎的声音,他刚要推门进去,就见门从里面被人打开了,一个胡子花白的大夫连连叹气,从屋子里出来,迎面撞上了李澂。

      李澂问:“里面这是怎么了?哭爹喊娘的。”

      大夫摇了摇头:“里面那位公子的左眼,保不住了啊。”

      李澂一愣,“意思是,瞎了?”

      大夫点头:“头上重重地挨了几棍,没有被打傻就已经很不错了,老夫去抓一些药为他调理身子,午后便可送到府上。”

      李澂点点头:“有劳了。”

      大夫行了礼,离开了院子,李澂抬脚进屋,见前厅没人,于是绕去了卧房,就见路铭缩在榻上,抱着头痛哭流涕,一旁的高判蹲在地上收拾被路铭打碎的瓷器,朱宴则是站在一旁揉着太阳穴,不知道该怎么安慰路铭。

      见李澂来了,朱宴道:“回来了?你怎么早饭都不吃就出去了?饿不饿?”

      李澂笑着答道:“饿呀,你要做饭给我吃吗?”

      朱宴摇了摇头,往卧房外走去:“你简直就是来我这儿享福的,等着,我给你弄吃的去。”

      李澂笑嘻嘻目送朱宴:“谢啦小宴。”

      高判见这二人似乎根本没把他和路铭放在眼里,于是咳了几声:“咳咳,这儿还有俩活人呢。”

      李澂走到榻边,打量着路铭,然后道:“这个是活人吗?他不是不活了吗?”

      路铭的左眼被纱布绕头包扎了起来,他闻言,猛地抬起头,露着的另一只眼恶狠狠地盯着李澂:“你他娘的就不能说点儿人话!”

      李澂抱臂,咂了咂嘴,“是你自己说你不活了啊,难道本世子听错了?”

      高判收拾好了瓷器碎片,对路铭说:“我搁这儿当爹做娘伺候您一晚上,您在这儿撒泼打滚当大爷,是不是有点过了啊?”

      路铭抹了一把眼泪,“嫌我烦那干嘛把我救回来!你让我去陪长机营几万冤死的兄弟啊!”

      李澂闻言,脸色沉了几分,他凑上前,一把抓住了路铭的肩膀,将他抵到墙上,用冷若冰霜的语气对他说:“第一,救你是李家的意思,长机营效忠于李家,你的命是李家的,李家不准你死,你就不能死;第二,你作为唯一幸存者被押回京,说明你命不该绝,定是路老将军在天之灵保佑你,不希望你去陪他们;第三,救你回来,是为了给你个机会为路老将军、为长机营报仇,你要是因为瞎了只眼就放弃这样的机会,那真是我李澂看错你了,”李澂说完,松开了手,坐到一旁给自己倒了杯茶喝。

      路铭听完他这番话,觉得自己要接受的事有些多,一时间有些缓不过来,待他捋清楚思绪后,才开口问出了第一个问题:“李澂……你、你是装疯的?”

      李澂慢条斯理地喝完茶,一只手撑着头杵在桌子上,对路铭道:“随便你怎么想。”

      高判坐在榻边,拍了拍路铭的肩膀:“如果承玓他真的是个风流废物,那李家早被白党推翻了。”

      路铭明白了自己现在的处境,他被装疯自保的李澂救了,得到了李家的暗中庇护,眼下只能隐姓埋名活着。只有跟着李澂推翻白党势力,才能够为自己的父亲、为长机营洗白。

      “李澂,我懂你的意思了。”路铭道。

      “嗯?”李澂应声,“你懂什么了?你不是嚷着不活了么?”

      “你他娘的就不能好好说话吗!怎么那么难沟通啊!”

      路铭起身就要上去揍他一拳,被高判拉住:“行了吧你,嫌身上的伤不够疼吗?非要伤口裂开你才高兴吗?”

      李澂想到了什么,开口问二人:“你们吃了没?”

      高判:“吃啥?”

      李澂:“早饭啊。”

      高判:“吃了啊,朱府的家仆一早就送进来了。”

      李澂“哦”了一声,嘴角勾起一个浅浅的弧度。

      路铭没看懂他想表达什么,于是问高判:“他问这做什么?”

      高判眯起眼笑了笑:“这你就不懂了,玄绛兄亲自去给他弄吃的,他现在心里正偷着乐呢。”

      路铭疑惑:“玄绛?刚才那位小公子吗?他是谁?我现在又是在哪儿?”

      高判耐心地给他解释:“刚才那位小公子叫朱宴,朱玄绛,是富商朱家的公子,你现在就是在他的府上,昨夜救你的那位叫卢遂,是他的表兄,富商卢家的家主。”

      路铭听完,更疑惑了:“这卢家我是听过,可这朱家,不是十年前就被先帝贬了吗?他们不是白党的人吗?怎的又和你们勾搭到一块儿去了?”

      高判笑:“哈哈哈这你就更不懂了吧,我跟你说呀,这玄绛兄十年前就和承玓认识了,承玓喜欢他,要把他从白党里除名,玄绛兄也想带着朱家脱离白党,所以就勾搭到一起啦。”

      李澂闻言,抓起一个茶杯就朝高判砸过去:“说好听点儿,什么叫勾搭?这叫光明正大的来往!”

      高判抬手抓住了茶杯,笑着对路铭说:“看吧,我说他喜欢玄绛兄,他没反驳,“他又转头看李澂,”你这也不光明正大啊,进来都还要翻|墙呢。”

      李澂被戳到痛处,嘴角一抽,手放到了茶壶上:“高判,管好你的嘴,不然下一个我扔过来的可就是这茶壶了。”

      高判忙抬手捂住了自己的嘴,表示自己不说了。

      倒是路铭并没有闭嘴的打算,他开口感叹道:“娘的,李澂,我看你是真的疯了,怎的会……断袖?”

      李澂抓起茶壶就举了起来:“我看你也是真的欠揍。”

      路铭闭了嘴,他沉默了一会儿,似乎是又想到了自己的伤心事,靠在了高判肩头开始啜泣:“呜呜呜呜呜我怎的就瞎了只眼呢,我家破人亡也就算了现在还成了半个废人,高判啊你说我怎么这么惨呢呜呜呜呜呜……”

      高判伸手拍了拍他:“唉,都是白家害的,谁也不知道他们会这样对长机营,你放心,我们一定不会让白元舭好受的。”

      说话间,朱宴从外面走了进来,将一碗汤面端到了李澂面前:“快吃吧,一般人可盼不到我亲自下厨。”

      李澂扬起笑脸看朱宴:“嘿嘿,小宴对我可真好。”

      见状,一旁的路铭止住了啜泣,和高判对视了一眼,二人一起咳了几声。

      朱宴转头看这二人,又看了看窗户:“窗户也没开啊,你们俩嗓子不舒服吗?”

      高判摆手:“没有没有,我随便咳咳 。”

      路铭忙应和道:“对对,我们挺好的。”

      李澂吃完汤面,对屋里的人说:“今天下午我就要回御察司了,这几天都会住在司里,阿判,你照顾好路铭,别让他出去抛头露面。”

      路铭一撇嘴:“我瞎了只眼,没脸见人了,不会乱跑的。”

      李澂没理会他,转身抚了抚朱宴的头:“小宴,最近你就去忙朱家商行的事,尽量和卢家商行多走动,让那老太婆以为你在拉拢卢家一起为白党效力,有表哥在你身边,你也会安全很多,待路铭这事儿的风头过去了,咱们就神不知鬼不觉地慢慢断开同白家的贸易,偷偷将他们掌控京城贸易的证据保留下来。”

      朱宴点头:“我知道了——你别扒拉我,否则我长不高全赖你。”

      李澂闻言笑出声,收回了自己的手,“哈哈哈好,不扒拉你,看我们小宴还能长多高,”他又对高判说,“你把路铭弄到客房去,你去客房照顾他,别占着小宴的榻,他认榻,昨夜失眠了。”

      路铭:“……”

      高判无奈地笑了笑:“好,知道了。”

      离开朱府,李澂习惯性地绕了几圈路,回到王府,换上了鸦青麒麟官袍,正要离府去往御察司,却被烨王李坦叫住。

      李坦对他说:“白元舭今夜在郡王府设宴,贺礼我已经备好了,你下差早些回来随我去赴宴。”

      李澂应了一声,翻身上马去往城东御察司。

      刚进御察司,李澂就和掌司曹极撞了个正着。

      曹极向李澂行礼:“哟,世子来啦?前几日休沐,休息的可还好啊?”

      一般的督使当差五日才得休沐一日,李澂为了塑造自己不务正业的形象,和曹极申请当差五日休沐三日,就此成为了御察司的特例。他拿着先帝亲赐的御察令牌,不用挂摘腰牌,权力同曹极差不多。

      曹极年三十,祖上是开国功臣,曹家和御察司自然世代效忠李家,他表面儿上待李澂恭恭敬敬,二人私底下却是称兄道弟,经常一同花天酒地。

      李澂一把搂过曹极,往曹极的书房走去:“哎哟休息个屁啊,走走走,咱去书房说。”

      进了书房,曹极关好了门窗,同李澂一起坐下,给李澂沏了杯茶:“世子,前几日您作甚去了?”

      李澂接过茶杯一饮而尽,小声道:“我把路铭救出来了。”

      曹极闻言一惊,也压低了声音:“路铭!就是长机营的唯一幸存者?那牢狱司为何没动静?”

      李澂道:“他们为了不影响白元舭封王一事,把这事儿压下来了,路铭现在在我朋友府上,很安全。”

      曹极咋舌:“白党为了权势还真是不择手段,这事儿都敢瞒着不上报。”

      李澂的语气冷了几分:“长机营兵变本来就是子虚乌有的事情,白元舭自己也知道路铭本就无罪,白氏自然也不会深究此事,现今牢狱司只要弄个替死鬼上去,把斩首的流程过一遍,这事儿表面上就算是翻篇了,但他们私下里一定会继续追查路铭的行踪。”

      曹极点头:“唉,这少将军独活下来,负担得多重啊,杀父之仇,不共戴天,更莫说还有那几万兄弟的命……他现在怎样了,伤的重吗?”

      李澂叹了口气,把茶杯放回了桌上:“左眼瞎了,其他都好。”

      曹极闻言一愣,眼底流露出心疼:“我没记错的话,他才十七岁,突然瞎了只眼,一定不好受吧……”

      李澂淡淡道:“那可不,刚才还在哭爹喊娘说不活了呢。”

      曹极:“那,可劝住了?”

      李澂点头:“劝住了,这会儿和阿判在一块儿,有阿判那个老母亲性子的人看着他,不会出事的。”

      曹极又问:“那世子打算如何安置路铭?不能一直藏着他吧?”

      李澂冲着曹极一笑:“是啊,所以我打算让你安置他。”

      曹极一顿:“我?我怎么安置?”

      李澂道:“明天咱司不是招人吗?把他安排进来做御察督使呀,他身手不错,进来也能帮得上我的忙。他被劫走时威甸营和牢狱司的人不知道他瞎了只眼,所以不会注意到一个半瞎的人,再说了,他们也想不到我们会把身份如此特殊的人安排到他们眼皮子底下吧?”

      在李朝的七大司内,唯有这御察司由皇帝直接掌管,因为同时具有监察百官和办理朝内外案件这两个职能,所以深受皇帝器重,丰帝去后,澄帝李湫没有能力运作御察司,这御察司的大权便暗中落到了李澂手里,这也是丰帝早年将他安排进御察司的用意。御察司的人员选拔、任职由掌司和持有御察令牌的督使安排,所以李澂能够“滥用职权”把路铭弄进来。

      曹极听完点了点头:“世子说得有理,那便这么办吧,明天招人时您也在,他进来也容易。”

      看御察司里没什么事可忙,李澂就拉着曹极去了乐清坊妙戏楼听曲,继续建设自己不务正业的形象。

      兴许是他忙着想路铭和白元舭的事,忘记了一个人的存在。

      白武莹这两日去烨王府都没堵到李澂,于是便往乐清坊跑。大概是李澂和曹极这二人身着官袍太过招摇,白武莹很快便听到了风声,直奔妙戏楼。

      李澂听戏听得正高兴,突然就瞥见一个身影上了妙戏楼二楼,他忙站起身,往屏风后面躲。

      曹极见状不解,于是问道:“世子?您这是作甚?”

      李澂从屏风后探出半个脑袋,瞟了一眼白武莹,然后对曹极说:“老曹,我可能要先走一步,这曲儿等明天忙完咱再一起听。”

      曹极顺着李澂的视线望去,看见了正在四处张望的白武莹,他笑道:“哟,原来是世子的桃花来了。”

      李澂翻了个白眼:“笑屁笑,这是白家的人,那老太婆安排来和我成亲的!”

      曹极闻言脸色一变,“噌”地从躺椅上弹了起来:“我天,原来还有这档子事儿!世子您快走,我去忙您拦住她。”

      李澂道:“有劳了,”他说完,转身从屏风后离开,进到了一间厢房里,打开窗子跳了出去。

      曹极起身朝白武莹走去,故意与她撞到了一起:“哎哟姑娘,真是对不起啊,没撞疼吧?”

      白武莹稳住了身子,见曹极身着麒麟官袍,于是便客气地应道:“无碍,瞧官爷这打扮,莫非是御察司的人?”

      曹极道:“是啊,在下是御察司掌司,曹极。”

      白武莹又道:“小女子听闻烨王世子同御察司的人在这儿听曲,不知世子在何处?”

      曹极一挑眉,严肃道:“姑娘是何人?烨王世子怎是普通人想见就能见到的?”

      白武莹面露尴尬,答不上来。

      曹极见状,一转笑脸道:“本司开玩笑呢,莫不是吓着姑娘了?世子啊,他走了好一会儿了,哎,咱不说他,为了给姑娘赔罪,我请姑娘听戏如何?”

      白武莹摆手道:“不了,既然世子走了,我便去别处寻他吧。”

      她说着,转身欲走,曹极忙拉住了她:“别呀姑娘,赏个脸陪本司听一曲呗?”

      白武莹挣脱开了曹极的手,惶恐道:“小女子找世子有事,不便陪您听曲,告辞,”她说完,低着头跑下了楼。

      曹极见人跑了,打了个哈欠,躺回了躺椅上,继续听曲儿了。

      李澂出了乐清坊,不想那么早就回王府,于是七拐八拐又到了朱府后巷,一翻身便进了朱府。

      朱宴这会儿正在商行里忙活,朱府里只有高判和路铭。

      李澂敲开了客房的门,高判见他穿着官袍回来了,很是疑惑:“你来也就算了,怎么不换身衣服?”

      李澂随手把门一关,来到榻边往上一躺,路铭忙缩到了一边,给他腾了个地儿。

      只听李澂懒洋洋道:“和老曹在妙戏楼听曲儿,碰上了白武莹,这才躲回来了。”

      一旁的路铭道:“不懂就问,白武莹又是谁?”

      高判给他解释:“那老太婆给承玓寻了门亲事,想要让她侄孙女白武莹嫁进烨王府制衡烨王一家。”

      路铭:“这老太婆还真可恶,别人的终身大事她都想插手。”

      李澂叹气:“唉……于他们而言,婚姻不过是为了达到目的的一种手段罢了……我在这儿歇一会,待会儿要回府去换衣服,白元舭今晚设了宴,我不能不去。”

      高判一愣:“那我爹岂不是也要去?”

      李澂点头:“是啊,如果你爹找得到你,应该会拉上你一起去,可你都几天没回去了,现在回去不得挨一台骂?”

      高判皱眉:“可如果我这个少将军不去,岂不是会让将军府难堪?”

      李澂:“那你跟我一起去吧。”

      路铭开口问:“高判也去了,那我怎么办?”

      高判对路铭说:“哎呀,我就去吃个席,宴席散了我就回来了,到时候给你带好吃的。”

      路铭:“行吧……”

      傍晚,高判跟着烨王一家来到了威甸王府,在府门口撞见了自己的父亲高昊。

      高昊一见高判便怒气冲冲地冲了过来,揪起他的耳朵便骂:“兔崽子!那么些天你跑哪儿去了!是我将军府容不下你了吗?!”

      李坦忙在一旁劝道:“哎哟高将军,息怒息怒,孩子爱玩儿很正常嘛。”

      高昊松开抓着高判耳朵的手,向李坦行了礼:“见过王爷,这孩子真是太不让人省心了,要是他出点什么事,我高家香火可就断了呀!”

      高判揉着自己的耳朵:“断香火不至于,真不至于。”

      李坦笑道:“孩子没事儿就好,高将军,咱们一道进去吧?”

      高昊忙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应道:“好好,王爷请。”

      李坦带着王妃和高昊一齐进了威甸王府。

      李澂拍了拍站在马车前的高判:“愣着作甚?走了。”

      高判跟在李澂身边走着,一撇嘴:“那么多人看着呢,我爹这样对我,太不给面子了。”

      李澂笑道:“不服气啊?去和你爹打一架啊,如果你打得过的话。”

      高判一想到他爹的身手,浑身便起了一层鸡皮疙瘩:“算了,我认怂——你说,白元舭今晚会弄出些什么花样?”

      李澂望着威甸王府进进出出的人,云淡风轻地说:“不知道,指不定,有好戏看呢。”

  • 作者有话要说:  更了更了,鸽子精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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