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第四十三回 阴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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笼罩在清国十几日的阴霾终于渐渐散去，街上走动的人也多了起来，他们一扫之前的惶恐神色，脸上多了笑容。
上官策继位之后，为了进一步削弱朔王的势力，大力整饬吏治，躬行节俭，推行休养生息政策，减轻赋税等等，人们逐渐拥戴起这位新皇上。赞曰：足以知吏称其职，民安其业也。
宫外一番繁华景象，宫内却显得有点冷清。十月，空气开始变得清冷，一切都在放肆地颓败，仿佛在等待着新生。
婉幽坐在御花园，望着微微淡青色的天，眼里有一丝的渺茫，忘了身在何处。听见脚步声，婉幽惊醒过来，转头见是上官策，愣了一会，继而笑起来。
“策哥哥，你怎么会在这里？”看见婉幽笑靥甫展，上官策浓黑的眉毛舒展开来：“处理完政务，出来找你。小幽，在想什么？”
沉默片刻，婉幽缓缓开口：“策哥哥，我在发呆而已，没有想什么。”她脸上的迟疑映入上官策眸里，知道她在说谎，心莫名的抽紧。
想起刚才的密报，上官策露出担忧的神色。宁彻发动兵变，篡夺了皇位，成为轩国的皇帝，刘佑下落不明，生死未卜。
倘若婉幽知道了，她如何面对？依她的个性，肯定会去轩国，但是自己无法保护她的安全，即使那个人是宁彻。
不知不觉，上官策的眸子暗了几分。婉幽看在眼里，以为他是为政务操心，便微笑说：“策哥哥，不如我们踢毽子？你很久没有动动筋骨了，老坐着，对身体不好。”上官策笑容荡漾开来，嘴角是温柔的弧度：“好啊。”
宫女听说一贯清冷的皇上要踢毽子，都惊讶万分，奔走相告，想目睹这历史性的时刻，但又畏惧于上官策，只有偷偷地躲在园外，透过雕空的窗向里张望。
上官策撩起前襟，取过毽子，往上一抛，毽子围绕着上官策一上一下，充满了灵性，驱散了深宫的沉闷。宫女暗暗惊呼，也被他脸上灿烂的笑容所迷倒，原来皇上也有如此随性的一面。
婉幽不住地叫好，时光仿佛倒流了十年，无拘无束，自由自在。一阵风扬起地上的落花，随着毽子不断地飞舞，配衬着上官策矫健洒脱的身姿。阳光打在他身上，绽放出谜一般的光芒，俊美非凡。
上官策眼角余光瞥见婉幽，嘴角上扬，一个回旋踢，毽子直直往婉幽脸上飞去。婉幽一时惊呆，待反应过来，已经被上官策拦腰环住。
他俯下脸，眼眸闪出光芒，轻轻地说：“笨小幽，这也躲不开。”婉幽对上他那幽黑的眸子，心中明了，板起脸说：“臭哥哥，你故意捉弄我，以后都不理你。”
正挣脱着，上官策的鼻子轻轻地滑过她的脸庞，温柔地微笑起来，笑容让众宫女沉溺其中，惊呼出声，四处散开。婉幽听见了，脸上飞起淡淡的红霞，却始终无法松开上官策的手。便用手狠狠地掐住他的腰间，上官策忍痛不呼，笑意不减。
情急之下，婉幽低呼：“策哥哥，有人。”上官策弥漫着如涟漪般的笑容：“小幽，原来你在害羞。”说完，便闪开在一边，笑得极其得意。
婉幽双颊红透，又气又急，忙追着上官策要打，两人一前一后追逐着。不一会，婉幽喘气靠在一棵树上：“我没力气了。”
上官策微笑着走近，温暖的手拂过她微微凌乱的发际，温热的气息扑在婉幽的脸上。她完全不知所措，只有闭着眼感觉到那双唇的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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婉幽双手撑住脸，呆呆地看着桌上的烛火，神情飘忽到遥远的地方。忽然觉得身体一僵，才发觉被人点住了穴道。
一个人从后面轻轻地走过来，走至她面前，掀开脸上的黑纱。婉幽的眼睛越来越清亮，迷惘的表情也渐渐地消散，双唇微张，想要说什么。
程素心望着婉幽，眉毛微蹙，不见半年，她竟消瘦如此，一开口，竟有点哽咽：“小幽。”婉幽的眼睛着急地眨了眨，充满了疑虑。
“小幽，答应我，不管听到什么，都不要太慌乱，这样会引来外面的侍卫。”婉幽用力地眨眨眼睛，表示明白。程素心叹了一口气，解开她的穴道。
“心姨，我好想你。”婉幽赶紧抱住她，又是哭又是笑，但极力压低着声音。程素心抚摸着她的脸庞，秀眉一轩： “小幽，你长高了许多。”
“嗯，心姨，你和陆叔叔好吗？你们现在在哪里？”婉幽沉浸在喜悦当中，完全没有留意到程素心，笑容里有隐忍的忧伤。
“小幽，我和你陆叔叔暂时没还有办法和你在一起，我这次来，是想你帮忙。”烛火渐渐熄灭，黑暗中似乎有着令人感觉压迫的重量。
不知为何，婉幽身体紧张起来，声音有些颤抖：“心姨，你们没事吧？需要我做些什么？”程素心沉默良久，幽幽道：“弘儿被关在天牢，我很担心他。但是我无法进去，你能否替我去看望一下他？”
朔王？婉幽想起那双银眸在醉月湖边的落寞和伤感，心突然地抽紧。“心姨，你不要担心。我明天就去。”程素心点点头，眼角有隐约的泪珠。“小幽，你最好离开上官策，他是皇上，无法给你想要的幸福和自由。还有，不要轻易相信其他人。”
门外红色的宫灯在风中飘摇不定，那些微弱的光芒仿佛随时都会熄灭。一声未出口的叹息，被婉幽生生咽下，勉强扯出一丝笑容：“心姨，我知道，但是……”
这时，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程素心脸色一变：“小幽，我走了，你自己保重。”说完，身形轻盈掠过窗户，无声无息地消失在黑夜。
婉幽跌坐在椅子上，一向柔弱的心姨，她的轻功竟如此厉害？这个世界上究竟还隐藏着多少不为人知的秘密？直至寒意慢慢爬上双足，婉幽挪动着麻木的身躯，往床上一躺，顿觉所有的事物纷纷碎裂，轰隆隆地坍塌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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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微微亮，打破了黑暗的力量，婉幽稍稍缓了一下情绪，想起心姨的话，连忙起身准备。目送上官策出门之后，婉幽提着一个篮子去了天牢。
狱卒无法相信皇上最宠爱的女子就站在眼前，不由得面面相觑。皇上一直没有册封妃子的打算，她毫无疑问将是母仪天下的皇后。可是她为什么要来看和皇上水火不容的朔王？
一个狱卒笑脸相迎：“婉幽小姐，皇上手谕，严禁任何人进去探望，请不要让我们为难。”婉幽笑了笑，掏出一个令牌，剪瞳似水：“皇上念在叔侄一场，叫我过来看看朔王。”
“可是，可是我们没有收到任何命令，不好放您进去。”婉幽仍是笑，笑容温暖但模糊，隐隐隔着一层雾气：“再耽搁下去，你就是抗旨，如果我回去和皇上说，不知是何下场？而且我一个弱女子，还怕我劫狱不成？”
狱卒害怕得跪了下去，纷纷求饶。婉幽皱着眉头：“行了，开门让我进去。”狱卒慌忙照做，并要陪同婉幽进去，婉幽摆手拒绝。沿着阶梯一级一级走下去，光线越来越少，两边的油灯忽明忽暗，婉幽开始恍惚起来，如坠梦中。
眼前终于开阔起来，虽然一切都很简陋，但却都干净，没有传说中的可怕。一个人躺在床上，灯光流淌着在他脸上深深的轮廓，这就是曾经叱咤风云的朔王。
婉幽心中一酸，眼睛蒙上了水汽。突然银眸睁开，焕发出威严气势，朔王站起来，挺拔的身姿使牢房变得局促。
婉幽毫无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诡异的笑容在朔王脸上徐徐绽放。“本王还在想是谁，原来是你。想想也是，只有你才能进出这天牢。”
隔着铁栏，他的面容仍是桀骜，并不觉得自己身处困境。婉幽凝视着他的眼睛，目光不再伤感。“心姨叫我来看你。不过看你活得挺好，心姨白担心一场了。”
朔王不以为然地大笑起来：“小丫头，你想看到本王憔悴不堪，俯首认罪的样子？想不到你这么恶毒。”婉幽自嘲般地笑了笑，其实看到他没事，被他挖苦一番也无所谓。
看到她笑得犹如隔着浓重的雾气盛放的莲花，朔王有点失神，邪气的笑容在嘴角散开。“王爷，有些话，不知我当不当说。”朔王挑起俊眉：“说。”
“如今清国需要恢复元气，你和策哥哥两虎相争，对清国百姓没有好处。何不放下以前的恩怨？”婉幽缓缓道，眼睛清澈明亮。
朔王愣住片刻，嘴角一勾：“是上官策叫你来说这些？”“不是，只是我心里的话。我希望天下太平，百姓可以平平淡淡地过日子，不用再担心受怕。”婉幽迎着他的目光，毫不畏惧。
眼睛眯成了一条缝，朔王冷哼一声：“妇孺之见，乱世中，不是你想怎样就怎样，很多时候，做的事情不仅仅是为了自己。”双眸透出冷漠和隐隐的怒气。
婉幽脸上有些动容，他背负的血海深仇如何才能了断？假如是自己，恐怕也未必能放下。但是放不下，凭朔王的地位和手段，天下必定大乱，到时又如何是好？
似是下了决定，婉幽瞳仁中透出天真与明净，沉声道：“王爷，仇恨只会遮住你的眼睛，不放尝试放下仇恨，或许看的东西会更多，心胸会更开阔。”
朔王银色的眼眸在缓慢地燃烧：“假如你是来当说客，那你挑错人了。现在是我身陷囹圄，上官策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你何不叫他放手？更何况，你现在要担心的不是他，而是你的父皇。”
婉幽一时语塞，想起了自己的父亲，一阵静静的悲伤向她袭来，眼中满是痛苦，低头拿出篮子的点心。看她如此模样，朔王的表情柔和了些，嘲讽悄然隐退。
接过最后一碟点心，朔王猛然抓住婉幽的手，一把将她用力抱住。婉幽的身体和脸都紧紧贴着铁栏，无法动弹。只见一抹微笑像挣破乌云的太阳一样在朔王的嘴角舒展开来，婉幽脊背上一阵战栗。
“放开我。”婉幽低声地怒吼，眼神却是惊慌。冰凉的双唇不容违逆地靠近，宛如大理石般坚硬，婉幽的声音被生硬吞回喉间，寒意从婉幽的双唇蔓延至全身。
“放开她。”随着这句低沉的咆哮，上官策运力夺过婉幽，将她束于怀中。表情很平静，但眼神稍微变得有些坚硬。“上官弘，你再碰小幽的话，别怪我不客气。”
朔王的脸色有些阴沉，随即笑了起来：“皇上，看来你是非要她不可，不过你得问问其他人肯不肯。”婉幽哆嗦了一下，恐惧与不安冲入脑海。
“不用王叔你操心，你安心在这里颐养天年。”上官策的脸冷峻而没有任何表情。看见上官策挽着婉幽远去，朔王如冰刻出来的脸寒意更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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婉幽没有勇气看上官策，只觉得他的手很僵硬，也很用力，直至走出天牢，才稍微缓和了一些。
一路，两人都无语，风从四面八方涌过来，吹动上官策的白色长袍，他的头发在风中展开，轻轻掠过婉幽的脸庞，一下一下地拂动她的心。
回到御清殿，两人还是没有开口。上官策埋头于奏折，阳光沿着他的脸庞弥漫在他的全身，最终融化在他幽深如星河的瞳仁中。
婉幽一声不吭地帮他磨墨，明明神色有丝黯淡。好几次蠕动着嘴唇，想说些什么，但是看到他清浚眉目间的怒意，反而说不出话。两人就这样僵持着，画面如静止一般，氤氲着厚厚的雾气。
“皇上，皇陵那边失火，火势无法控制。”连承的声音惊醒了上官策。他收紧下巴，将奏折重重地摔在桌上。“怎么会这样？”他厉声地问道。“禀皇上，微臣发现了好几处火点，怀疑是有人故意纵火。”
上官策眼眸变得凛冽：“故意纵火？连承，随朕去看看。”“策哥哥，我也去。”婉幽拽着他的衣角，满是担忧和焦虑。上官策的表情尽量放柔和些：“不行，小幽，你呆在宫里。我去去就回来。”说完转身就走了，留下一个背影。
婉幽内心深处突然浮起一个念头，但随即便压下，一时心中恍恍惚惚。
作者有话说
第43章 第四十三回 阴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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