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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七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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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了,钱唐县知府大门外,更夫按时走街串巷,口中一遍遍喊着:“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忽然一阵怪异的风刮过,三伏天的夜晚,本该是酷暑又闷热的,他却结结实实打起了寒颤,一看手臂,黝黑的皮肤上竟然起了一层白色霜露。
遇到此等怪异之事未免慌了神,然而更让他意想不到的还在后头,只见一个红木大箱子夹杂着狂风暴雪从天而降,而后稳稳当当的飘进了县衙门内,更夫使劲揉了揉双眼,狠狠抽了自己一个嘴巴,确定不是老眼昏花。
穆生一觉醒来,发现床榻上的枕边人不再是那个满脸雀斑,奇丑无比的黄脸婆,惊喜之余大感意外。
“你……你是娘子?”
“相公怎的连我都不认识了?”雪娘轻抚了一下自己的脸颊,低头浅笑。
“你…真的是娘子?”穆生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丑妻一夜之间变成了一位肤白貌美风情万种的大美人。
雪娘捋起额间碎发,露出前额的那枚红痣:“相公且看。”
穆生认得这颗红痣,那是一年前雪娘刚来这个家时,为报答他的收留之恩,在额角处取了一滴血为他治愈多年顽疾而留下的印记。
他深知自己的妻子异于常人,虽然妻子长得丑,却能给贫苦的家带来奇珍异宝,让他的生活条件得到改善,即使村子里的人都嘲笑他娶了一个奇丑无比的女人,他也认了。
眼下的这个美丽温婉的妻子,着实让他扬眉吐气了一把,男人的虚荣心得到满足。
难得带妻子出门的他从橱柜中取了些银两,拉着妻子的手:“娘子,你的旧衣裳该换换了,我们一道儿去置办些新的。”
雪娘看着夫君一改常态,对自己百般疼爱,心中自然欢喜,换来的美貌当真值得。
话说官府丢失的库银被莫名其妙的送了回来,分文不少,县太爷瞅着白花花的银子,喜忧参半,这个案子到底该怎么结,成了他头疼的事。
当夜睡觉至半夜,就有菩萨入梦指点迷津,许仙最终被小惩大诫发配苏州。
许仙这档子糟心事儿终于是有了结果,银子追缴回来,虽然离奇,凡事也得有人承担,既然许仙当场人赃并获,那也只能委屈他了。
苏州是个好地方,许仙被押解到那儿想必也受不得什么苦,到时白素贞定会出手相助,指不定还要跟着一道儿去,此番想来,小青也不用跟着瞎操心了,杭州还没怎么耍过,难得闲情逸致走街串巷好好闲逛一番。
为了出行方便,小青还特意着了男装,一身玄青色长袍,手中摇着折扇,别提多风流倜傥。
逛到杭州城最繁华的地段,突然发现前方闹哄哄的围了很多人,凡人就爱凑热闹,既然身处凡尘,那就入乡随俗吧。
小青不紧不慢的走了过去,朝热闹中心望了望。
只见一名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匍匐在地上,苦苦哀求着站立一旁的男人,男人绝情的别过脸,一言不发。
“相公,你怎么能这么狠心,将我糟践于烟花之地,你不能这么对我。”女子声嘶力竭,质问道:“说好的长相厮守,你为何如此残忍?”
男子叹一声气:“你我夫妻缘分已尽,以后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就此别过吧。”
男子撂下诀别话语,收了银两,绝尘而去。
小青看着这出好戏,嘴角微微上扬,此二人她认得,正是前段时间刚被封印法力的雪娘和她夫君穆生,没想到多日不见,竟落得如此下场。
一个脸上带着刀疤的粗壮汉子弯下腰,一把扛起雪娘,嘲讽道:“别哭了,谁叫你男人滥赌成性,欠下一屁股债没本事还,也只能把你卖了,这样的男人要了何用,今儿我就去跟老鸨说情,晚上爷好好疼疼你,哈哈哈。”说完,大步跨进春香苑。
□□愉,刀疤男四仰八叉的躺在床上鼾声四起。雪娘拖着疲惫不堪的身子,坐到梳妆台前,望着铜镜中那张娇柔妩媚的脸,纤细的手指轻轻抚摸,眼泪犹如断了线的珠子,吧嗒吧嗒,滴落在妆台上。
“穆生,我为你付出那么多,你却如此待我,良心是被狗吃了吗?”雪娘恨恨地盯着铜镜中的自己,瞳孔收缩,清澈明亮的眼眸瞬间变成冰蓝色。
走到熟睡男子床边,将掌心中的一片雪花放入他口中。冰凉甘甜的口感让刀疤男喉咙倍感舒适,喉头滚动,雪花融入体内,进到五脏六腑。
第二天清晨,枝头的鸟儿叽叽喳喳欢快的叫嚣着,床上的刀疤男睡眼惺忪的揉了揉眼睛,眼白隐隐泛着不易察觉的蓝,一闪而过。
自从雪娘在春香苑挂牌接客后,生意兴隆,人满为患,老鸨赚的盆满钵满,她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自然成了响当当的头牌,名气大了也有自己的选择权,但无论贫穷富贵者,只要能入的了法眼的,皆可成为裙下之臣。
穷困潦倒,衣不蔽体,饥寒交迫的穆生,跌跌撞撞乞讨至春香苑大门前,看着自己曾经的糟糠之妻现在风光无限,内心甭提多不是滋味儿。
“雪娘,一日夫妻百日恩,你不能眼睁睁的看着我活活饿死街头啊。”穆生也顾不得羞耻之心,扯开嗓门叫喊道。
老鸨带着几个壮丁走了出来,嫌弃的捂着口鼻:“喊什么喊,我这儿不做生意啦?你个叫花子给我滚远点。”
“王妈妈,您不认得我了?我是穆生啊,我娘子现在可是你春香苑的头牌。”
“哦,我倒是谁呢?原来是你这个负心汉。”王妈妈一脸鄙夷的看了眼面前男子:“乘我还有耐心听你说花前,赶紧有多远滚多远,我这儿是喝花酒的地方,不是讨饭的地方。”
“王妈妈,劳驾您给我家娘子带个话儿,让她出来见我一面可好?求求您了。”穆生跪地磕头,苦苦哀求道。
“嘿~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什么德行?蟾蜍想吃天鹅肉,异想天开。”
老鸨给左右壮丁使了个眼色,只见两名壮汉架起穆生,作势就要扔出去。
“且慢。”一道清丽女声适时制止。
“哎呦~我的姑奶奶,你不好生歇着,出来作甚?”老鸨殷勤的上前搀扶,这棵‘摇钱树’可丝毫怠慢不得。
“妈妈,看在我的面子上,让他进来吧。”雪娘说完,转身进得厅内。
穆生听了,挣脱掉两名大汉的手,佯装嫌弃的拍了拍衣袖,昂首挺胸跟在雪娘身后,进了大厅转到后院寝房。
“娘子,我当初将你买进青楼,确实不得已而为之,你千万别往心里去,我给你赔罪了。”说完,退后一步,弯下腰深深地作揖。
雪娘驻足,站在院子中白玉兰花树下,身姿妖娆,衣袂飘飘。
“我已是风尘女子,你不嫌我污秽不堪?”
“怎地会嫌弃?我对你自始至终都一往情深。”
雪娘抬起手,折下一朵洁白的玉兰花,放到鼻尖,轻嗅,芬芳怡人,使人心旷神怡。
“那好,既然你这么爱我,那就当我生生世世的奴隶吧。”
雪娘飘向穆生,将唇瓣轻轻吻上男人的嘴唇,一朵晶莹剔透的雪花融入他的口腔,穆生只觉得入口甘甜,舒畅无比。
雪娘吸收了对方精气,皮肤变得更加光滑细嫩,肌肤胜雪,吹弹可破,简直比妙龄少女还胜几分,那片承载着雪娘灵识的雪花慢慢占据了穆生的肉身。
“我累了,快扶我进屋睡一会儿。”
“好的,主人。”穆生眼底泛着淡淡的蓝,人还是那个人,却已经没有了人该有的气息。
……
听说春香苑出了个鼎鼎有名的花魁,出于一探究竟的好奇心,小青再次女扮男装,还未进门,就闻到一股浓烈的尸腐味。
小青虚掩口鼻,心中惊叹,这个雪妖怕是已经走火入魔。
“哎呦,瞧这公子哥儿长得多俊啊,来来来,快请进。”
老鸨殷勤的上前招呼,朝身后唤道:“春花,秋月,还不快快出来迎客。”
只见两名轻衣薄衫的女子,如蝴蝶般飘至眼前,浓妆艳抹,巧笑嫣然。左右各挽一边,将小青迎入楼上的包间内。
小青刚一落座,忽听到门外吵吵嚷嚷,运用法术透视朝门外望去,只见一个和尚打扮的人,一手执禅杖一手拿着钵,站在春香苑门外。
“你们看看,世风日下啊,连和尚也想去这温柔乡快活了。”
“就是,就是,听说那花魁长得那叫一个魅惑众生,啧啧啧~谁要上了她的床,那就甭指望男人还着家了。”
法海听着周围百姓,你一言我一语,背后的指指点点,闭上双眼,凝神聚气,意识开始飘进妓院内,里面有的人有体温,散发着红色热量,而有些人,早已是行尸走肉,散发着冰蓝色寒气。
追寻着妖的气息,进到一间内房,一男一女正颠鸾倒凤,好不快活。
“何人在此?”雪娘一掌掀开帏帐,并未察觉其他人在,一双散发着蓝光的眼睛炯炯有神,将房间犄角旮旯看得一清二楚。
法海意识迅速回归本体,看着春香苑屋顶上的那团黑云,微微皱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