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张先生身边当冒牌仿生人》安夏墨

5、第 5 章

　　追逐者在暗夜酒吧的门口停了下来，彭朗推开门。

　　他有着一张棱角分明的脸，细长的眼睛带着让人看不懂的光。他身上的西装有暗夜家族的家徽，黑暗中一根白色的羽毛，根根分明。他平静的扫了一眼追逐者，为首的男人走上来低声说了些什么。他指了指酒吧后面的巷子，然后微微扬起下巴，示意他们去那里等。

　　追逐者中有人注意到了彭朗西装上的羽毛家徽，那家徽并没有因流言而被隐藏，反而生机盎然。“暗夜之主真的和家族决裂了吗？”新来的追逐者低声问道。队伍分散开往小巷走去。

　　年纪长些的追逐者摇了摇头：“应该只是谣传罢了，我们很多棘手的任务都是暗夜之主出面的。不过听说和家族是有些分歧，你知道我们处理任务都是，”他抬起手，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暗夜之主……”他又压低了声音，“能在活人脑中取出记忆。”

　　“在活人的脑袋中取出记忆？”新来的震惊。

　　“是整个记忆研究院都无法达到高度，”年纪大些的追逐者很满意这种震撼，“和科技无关，是一种能力，天生就具有的异能。家族怎么可能和这种人决裂，决裂了便成了威胁。”

　　队伍三三两两的走进小巷后，便停了下来。后门被推开，张野拿着雕刻精致的深色木盒走了出来。新来的发现所有追逐者在这个男人面前，都被压制住了杀气和锋芒。

　　“张先生。”

　　队长快步上前，接过那个刻着花纹的木盒子，小心的打开，一个流动着淡紫色光泽的记忆球出现了。

　　***

　　老城区的星际车站，荒草丛生，人迹罕至，到处都彰显着破败和衰落。

　　孟白的妻子毕水芸拉着儿子孟子安的手，候车大厅窗户上的玻璃，不知道什么时候碎了一半，蜘蛛网随着风左右飘动。墙上的灯时明时暗，发出撕撕拉拉的声音。

　　广播里的女声正在播报着通知：“列车即将启程，请还没上车的乘客立刻上车。”她的声音尖锐而刺耳：“列车即将启程，请还没上车的乘客立刻上车。”

　　毕水芸拉着孟子安，踩着地面缝隙间成长出来过长的荒草，走上笼罩在月光下的列车。

　　车厢内空无一人，没有乘客也没有乘务员，只有风透过开着的窗户，从一面吹进来，又毫不费力的从另一面荡出去。孟子安好奇的看来看去……抬头对妈妈说：“只有我们。”

　　毕水芸俯在儿子身旁轻声说：“爸爸马上就回来的，他说让我们来这里和他回合，就一定不会失约。”

　　列车启程的汽笛声响起，孟子安担心的问：“可爸爸总是迟到，火车也会等他吗？”

　　“不会的，”毕水芸看着窗外郑重地说，“这一次他无论如何都不会迟到。”

　　“颁奖典礼怎么办？”孟子安仰头。

　　“没有颁奖典礼，”毕水芸拉过孟子安的肩膀，直视他的眼睛，“你要记住，从今天起，你的爸爸不是记忆研究院的科学家。再也不要和任何人说起这件事，我们要换一座城市重新开始。”想到孟白打来的电话，她不寒而栗。

　　“还好赶上了，东西都拿好了吧？”孟白上了车。毕水芸的目光紧紧的在丈夫身上看着。虽然已经三十五岁了，但醉心学术和研究，让他少了这个年纪男人的世故，深灰色的西装外套上溅着泥垢，一张绣着羽毛的黑色卡片，握在他手中。

　　毕水芸用冰冷的手拉住了孟白的胳膊，他正有些迷茫地看着自己面前的卡片，“暗夜之主，”她吞了吞口水，低声说：“对你做什么了？”

　　孟白不太能理解毕水芸的意思，但他感受到了妻子的紧张，他爱她，本能的不想让她担心。于是拉起她的手，握在温暖的手心，一切都会重新开始，离开凯云星，美好的未来在前方召唤他和他们。

　　和很早就听过的传说中的一样，毕水芸看着窗外：暗夜之主倚在破败的墙上，黑暗已无法将他隐没，他像一朵孤独盛开的毒株，肆意的盛开释放者着危险的气息，让人不敢靠近。他比她想象的更年轻些，二十几岁的样子。他皮肤很白，俊美的脸上架着带细链子的金边眼镜。

　　“爸爸为什么要离开啊？”孟子安缠着孟白，“不走行吗？”

　　当孟白无法解释的时候，毕水芸拉住了他的手，越发的用力。“那个男人，是来给我们送行的吗？”

　　张野从黑暗中走了出来，像是一个告别，他的目光落在孟白身上，又缓缓挪开，转过身悄无声息的离开。

　　“他就是暗夜之主吗？”毕水芸问道。“愿意给追逐者的目标一个机会，生在嗜血和杀戮的家族，却愿意和濒死之人交换他们的灵魂的人，是他救了我们吗？”

　　孟白像那身影望去，妻子说的一切他都没有记忆，但他知道有个男人告诉自己：活下去吧，带着家人，好好活下去。“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孟白缓缓的说：“但我知道我们以后会有一个新家，会一家人好好活下去。”

　　“新家？”孟子安撅着嘴，声音里全是不情愿。“爸爸，为什么要离开原来的家啊，我想我的同学，我的老师和我的学校，我不想搬家！”他扑进孟白的怀里，眼泪哗啦啦的落了下来，鼻涕和泪水蹭在孟白的衣服上，“爸爸，我们回家好不好。”他不停的问着，想要爸爸回心转意，回到从前的家。

　　毕水芸拉过孟子安抱着他，他已经上了小学，家对他来说已经不仅仅是爸爸妈妈，还有小伙伴和他周围熟悉的一切。

　　她轻轻地拍着他的背，他还无法理解为什么爸爸会离开记忆研究院？为什么他们要离开原来熟悉的一切？她有节奏的拍着他，像是给他安慰。最后他终于不哭了，抽泣着睡着了。

　　“我，都忘记了。”孟白说的恐慌，“我忘记所有，我的工作，我的生活。水芸，你告诉我，我是怎样的，过着怎样的生活，我的脑子……就像少了很多块的拼图，只有轮廓却看不出记忆本来的样子。”他的手用力的抓着头发，“到底发生了什么？我都忘记了什么，为什么会这样？我们为什么要离开？”

　　“你成了追逐者的目标，你找到暗夜之主，用记忆交换了活着的机会，在交换之前，他允许你打来通讯电话，你告诉我和子安，在这儿等你，一起离开。”

　　孟白转过头，孟子安俯在毕水芸的腿上，睡梦中还在抽泣，列车启程新的生活在向他们走来，他回头看向窗外一闪而过的城市。

　　“会好起来的，”毕水芸握住他的手，虽然心中不安，她却带着女人独有的坚韧，“无论如何，我们三个还在一起，这就够了。”

　　孟白眼中升起希望，握住妻子的手。

　　***

　　记忆研究学院，是由一百多栋砖木结构的独立研究室组成的，建筑群融进了湿地的绿意。建筑群中有些现代感的，只有为数不多的两处设计：六层高的公共实验室和镜面外观的大礼堂。

　　大礼堂外飘扬着凯云星球统治家族旗帜和记忆研究院院旗，墙体是360°环绕的三维立体屏幕。

　　屏幕上播放着获奖的热门得主的采访视频。

　　举止儒雅的是得奖的大热门孟白，他接受采访的时候，目光都没离开眼前的数据核算。

　　完美身材，轻轻一撩长发比电影明星，还要美艳动人的是恩若。

　　一直当背景板一样出现的，一直在做实验的院长大人宋世诚。

　　而在众多采访中只扫过一秒钟的，实验室里放着篮球的人是江今安。江小茉笑了，这么短的时间，竟然被拍的如此帅气……

　　一直到大厅的门口，工作人员已经开始收检票时拉的百米线。江小茉才回过神的往里跑。“不好意思啊，已经不可以进了。”检票的是两个年纪很轻的研究员。

　　“你是跑来的吧。”其中一个看到江小茉额头上，还微微挂着些汗珠，生出些怜惜。

　　江小茉把自己的入场券递了过去。十年了，她陪着江今安参加过十次年度颁奖典礼，从胆怯的什么也不知道的小丫头，到现在敢公然逃开……“我迟了是吗？”

　　两个小伙子对视了一眼，只晚了几分钟，其实……

　　“恩若学姐。”

　　一个身材妖娆，穿着黑色晚礼服的女人走了过来。她的美艳让空气都带上了光晕。她扫了江小茉一眼，“江今安的妹妹吧，他连个末等都没拿到，你进也是白进。”

　　立刻空气如凝结般的尴尬。“……还，进吗？”两个小伙子中的一个打破了沉默。

　　江小茉抬头露出一个笑，“不进了……”两个小伙子在这笑容中，感受到了少女无助和弱小，可是这就是现实。

　　记忆研究学院集中了凯云国智商最高的一群人，而一年一度研究成果的颁奖礼，就是他们无声的战场，硝烟弥漫，血流成河，想要在这儿拥有一席之地，就要碾压别人的成果，超越别人的努力。

　　两个人带着同情目光，悄无声息的搬走了桌子，进了会场。

　　江小茉这才转过身，向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