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张先生身边当冒牌仿生人》安夏墨

3、第 3 章

　　江小茉长出一口气，“到现在我哥都没提过，我发现的那些噩梦记忆球，我担心是不好的预兆。”

　　“你担心梦会成真？”沈舒雨问道。

　　“谁知道呢？”江小茉提起背包，里面的炸弹沉甸甸的。“现在世界变得越来越不可思议了，也许早在我们不知道的时候，就有人可以融合记忆，可以操纵科技，支配记忆，而我们只不过是不知道而已。”

　　“操纵科技，支配记忆？”沈舒雨一想到就觉得寒战。

　　江小茉看出沈舒雨的不安，“不用担心啦，我瞎说的。”

　　“我是担心这个爆炸起来，你也会受伤。”沈舒雨低头看着背包里的炸弹，量级不高，但在身边也是致命的。

　　江小茉眼眸灵动。“所以我还带了飞行器。改装过了，承重量和速度都翻倍，早就放在我哥的车里了。这些都是防范措施，也许根本就是我想多了，什么都不会发生。”

　　“今天早上，我们不是还没想到记忆研究院会送来这么多旧书？”沈舒雨说。

　　“放心啦，我的好舒雨。”江小茉嘴角带着淡淡的微笑，她拉上背包背在身上，“我得走了，去晚了我哥又要唠叨了，你是知道他的，对外人都是爽快的，就是对我这个妹妹唠叨的要死。”

　　沈舒雨点点头，帮江小茉整理一下背包带拉皱的肩膀，“今安哥今天会不会得奖呢？”她总觉得江小茉拥有如此聪明的头脑，江今安也应该不会差。“今安哥真的一个奖都没拿过吗？”

　　目光交汇，沈舒雨清楚的明白了江小茉目光中的含义，果然如此。

　　江今安大学毕业进入国家最高等级的科研机构——记忆研究院。他从初级研究员做起，做了十年，还是初级研究员。和很多大学刚毕业的研究员一起，在公用的实验楼里办公。

　　对于晋升制度透明，每年都根据研究成果确定研究员级别的记忆研究院来说，这，也挺难的。

　　“确实……”江小茉说，“没拿过。”

　　“每天也在努力的研究，可惜总是晚上一步。我哥到不是太在意这些东西，他每天打上一场篮球就什么烦恼都没有了。至于能不能升级，还是得看点运气的。”

　　“我觉得也是运气多一点。”沈舒雨说。她倒不觉得江小茉会在意奖项，但从每年都会请今安哥吃饭的这件事，她还是觉得她还是在意江今安的心情的。“幸好你不会给他压力。”

　　“其实，我是心疼的，心疼他进记忆研究院。”江小茉说，“我真希望他当初没做这个决定，做自己喜欢的事。也许他能成为一个篮球明星，聪明且有智慧的篮球明星。我太了解我哥了，运动场才是他的舞台，天生就应该闪耀瞩目。”

　　“可是所有人都梦想着能进记忆研究院啊，我听说很多人为了考进记忆研究院准备很多年。”

　　江小茉点点头，“大家都觉得科技和优秀的记忆能改变世界，可是……”

　　“今安哥是为了赚钱吗？”沈舒雨有些黯然，“以后你也工作了，图书馆也好啊，收入稳定又清闲，今安哥也可以去做和体育有关的工作啊，就算年纪大了些……不能参加正式比赛，也可以开个篮球馆什么的，这样也好啊。”

　　“他要是愿意就好了。”江小茉说，“他现在一心扎在下一个项目上了，还说是绝对震惊星球的研究，我看倒不像找到乐趣了，总觉得他是在强撑。”

　　沈舒雨微微揣摩才理解江小茉的意思，她也微微叹气，目标有的时候确实是最好的驱动力，但可怕的是把目标建在和自己能力不符的路上。“你和他谈过了，是他自己要坚持？”

　　江小茉不想再想起那天的争吵，她告诉他自己长大了，不再是他的累赘，现在找到了好的工作，只要通过实习期，就可以支撑他来追求梦想。但他拒绝了。

　　无力感在她心里蔓延，她迫使自己忘掉这些烦恼，扬着笑脸轻松的说：“有的时候他真的执拗的像头牛。”她笑，“幸亏这头牛低落的时候，也需要吃点好的。”

　　“所以你才每次颁奖礼之后，都请今安哥吃好吃的吧？”沈舒雨说，“嘴上抱怨，心里还是最心疼你哥。”江小茉关上柜门。“谁让他是我亲哥呢，一口饭一口菜拉扯大的亲哥。我先走了，去晚了又要听他唠叨了。”

　　“快去吧，没准今安哥今天就破例那个大奖呢。运气都是说不准的。”

　　“天上会掉馅饼，但是绝对不会掉在我们头上。”江小茉说，“还是让我这个妹妹来给她颁个安慰奖吧。”

　　***

　　“暗夜总会降临。”图书馆外的广场上，扫地的阿婆扬着扫把，絮絮叨叨。

　　江小茉听到后并不在意。

　　凯云国早就进入了智能化，并不需要人工打扫。可是馆长付学海是个好心的人，见阿婆时常疯疯癫癫，也没有儿女，就请她来做打扫的工作。

　　很多人都不愿意和阿婆说话，甚至一看到她靠近就离得远远的，觉得她怪里怪气的。江小茉倒觉得婆婆很有趣，如果不赶时间也会听她唠叨上几句。

　　“你知道吗？他们看起来像人，实际上不是人，有人把他们脑子里的东西……拿走了。只有暗夜之主才能救他们，如果没有暗夜之主，他们都得死！都得死！”阿婆神神秘秘的说。

　　“阿婆，谢谢你的故事，今天我要赶时间，下次再和你聊。”

　　“黑暗来了！黑暗来了！你看到的不是人，都不是人！”阿婆继续说到：“如果遇到危险，要去找暗夜之主。”

　　江小茉从包里拿出一个明黄的橙子，递给阿婆。然后跨上自行车，向记忆研究院骑去。

　　江今安发来信息，通讯器的屏幕出现在自行车左前方：“内部的获奖名单已经出来了，第一名是孟白。”

　　江小茉停下车，点开江今安发来的照片，这个第一名，是一个看起来很文雅的中年男人。她很少和哥哥的同事打交道，“记忆融合方面的专家吗？”

　　“你哥的同期生。”江今安的揶揄，知道自嘲说明心情很好。“你现在这个点儿出发，刚好在典礼开始前能赶上。要是你路上遇到几个红灯，你就要迟到了。江小茉，你不是故意不来吧？”

　　故意不来……江小茉犹豫一下，她竟然忘记了这个选项。

　　“不去会怎样？”江小茉问，“我是说你不去会怎么样？”

　　噩梦里的车祸，就发生在颁奖典礼之后去吃饭的路上。虽然那是假的，只是一个像灰老鼠一样的记忆球，可她还是隐约担心，那些噩梦预示着某种让人不安的寓意，尤其是在那个肇事者的脸越发清晰之后。

　　“当然是被宋教授批评，”江今安说道。

　　他已经过了三十岁，喜欢用夸大的语调和生动的表情，可任谁都轻易感受到他少年才有的活力，“除非我去接你却错过了你，你来找我，也错过了我。”

　　江小茉没有回答。宋教授是记忆研究院的院长，痴迷学术和研究，是他把哥哥招进记忆研究院的。

　　据说宋教授太热爱自己的科研成果，以至于对其他方面都漠不关心。江小茉就见过他穿红色西服配上紫色裤子，外加一双绿色袜子的夸张搭配。还听说学院给他的脑袋上了天价的保单，因为那是一颗无比优秀和聪明的脑袋。

　　江小茉知道宋教授根本不会在意哥哥是否出席，毕竟比起给别人颁奖，他更愿意自己的研究有所突破。

　　江小茉挂了收起屏幕，又发了条信息【我从南门进。】

　　骑在车上，她环顾四周。凯云星国家图书馆建和记忆研究院，都建在湿地保护区。湿地绿意盎然，初夏植物茂盛而葳蕤。

　　路尽头的记忆研究院，那是凯云星的能量之源。一切关于记忆的整合与研发，都是凯云星人所推崇的。“噩梦里的场景，不会出现的。”江小茉单手骑车，腾出手摸了摸身后的背包。

　　记忆研究院的唯一一栋高楼上亮着彩灯，江小茉听到湿地里的蛙鸣，混杂着记忆研究院礼堂传出来的进行曲。几家欢乐几家愁的夜晚。就在这一刻，她决定逃掉这场典礼。不用心存侥幸的以为那是一场噩梦，不再纠结，不再犹豫，也不用因为未知的一切而心生抵御。

　　在马路一侧的湿地里，有无数掩藏在水草之下的沼泽，它们柔软无力，却又肆意吞噬。

　　记忆研究院的追逐者，在沼泽间无声的穿行。前面奔跑的人是他们的目标，目标也可以称之为背叛者，或者偷窃者。

　　追逐者的任务就是追上目标，杀死，然后拿走记忆。也可以说是背叛和偷窃者，不应该拥有的记忆。“想要靠偷走记忆来取得成就，在记忆研究院是罪不可赦的。”

　　孟白不知道跑了多久，他跑的飞快，风在他耳边，呼呼的掠过，湿地沼泽散发出独特的清新又令人迷醉的味道，越发的浓烈。

　　据说沼泽是最公平的赛场。追逐者和被追逐者谁都不知道，落下去的每一脚踩住的是什么，坚硬的土地、根系庞杂的草甸，还是覆盖着植物流动着的沼泽。

　　今天本来应该是他最辉煌的高点。记忆融合的技术取得了阶段性的进展，学院给予了他年度研究的最高奖项。他本应该在众人的注目中，走上颁奖台，接受属于他的奖杯与徽章。

　　没人知道他正亡命的奔跑在，随时可以将人吞噬的沼泽之中，他的妻子和儿子应该正在三维屏幕前，等着看他。

　　“该死的追逐者！”他们的墨镜上一定有最先进的红外线探测仪，知道那里能走，那里不能走，才追的这么快。该死！！能让他活下来的只有暗夜之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