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戒你不掉》十心央

77、桃子熟了（十二）

　　客厅里的吵闹声越来越近，不等分辨外面到底出了什么事，卧室的门突然被猛地砸了一下。

　　突如其来的动静惊醒了寇睿，从迷糊到惊醒几乎不到一秒，紧接着奶奶的声音从门外传进来。

　　“叫他出来！我到要问问他想做什么！”

　　寇睿拧眉坐起身。家里的隔音非常好。但奶奶像贴着门缝喊似的，愤怒的声音争先恐后往卧室里钻。

　　“谁跟你说的！”寇自珅的声音跟着传了进来，“再说了，要真有这事儿也是我问我管！”

　　寇睿冷笑一声，大概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他起身下床，弯腰将窝在被窝里的先T恤拿了起来，站在床边将杨煦炎的T恤认真叠好，然后放进了衣柜中间的小抽屉里。又折回来叠好被子，扯平床单上的褶皱。

　　奶奶和寇自珅的争吵一直没停，爷爷和贺静偶尔插一句嘴，但人一直没进来。

　　他卧室的门没锁，按理说奶奶这么愤怒，早该开门进来质问他了。

　　他猜是寇自珅或者他妈挡在外面，否则爷爷奶奶早该进来了。

　　其实昨天送杨煦炎去机场，看见司机时他就猜到，“寇睿貌似谈恋爱了”或者“寇睿和一个男孩子行为亲密”这种话早晚会传到他爷爷奶奶耳朵里。

　　一旦传到爷爷奶奶耳朵里，他俩势必会上门质问他爸妈和他。

　　孩子有病不治就算了，竟然还放纵孩子胡搞乱搞，他们的老脸往哪里放，让亲戚朋友知道还要不要活了！以后还要不要结婚了！诸如此类的问题，总该要解决一下。

　　寇睿没出去，先去卫生间洗漱，换掉睡衣，换上了昨天买的新T恤和短裤。站在穿衣镜前，他对镜子里的自己勾了勾唇角，镜子里的人忽然间变成了杨煦炎，他几乎是立刻伸手朝镜子里的人摸去，手指触到镜子的同时，外面一阵东西碎裂的声响传了进来。

　　似乎是什么东西碎了。

　　他知道奶奶会来，而且百分百是耳报神江宏的功劳。

　　江宏是奶奶大哥的孙子，跟他同辈。

　　据寇自珅自己说，江宏高中辍学，在老家无所事事，整日游手好闲，舅姥爷求到奶奶面前，奶奶二话不说就应了舅姥爷的请求，紧接着把人甩给了寇自珅。

　　寇自珅把江宏留下当了司机，从那会儿起江宏就成了奶奶的耳报神。夫妻俩但凡有点什么事儿，第二天准能传到老太太耳朵里。

　　寇自珅为了治江宏的臭毛病，把人派到了郊外的工厂当司机。为此老太太还跟寇自珅大吵了一架。

　　江宏从厂子里回来还没半年，这次又故伎重演。

　　寇睿只觉得江宏要凉了。

　　外面的激烈似乎突然按了暂停键，没了丁点动静。寇睿走到门边，手触到门把手又收了回来，到点叫杨煦炎起床了。

　　电话响到快要挂断，杨煦炎那边才接起来。

　　“起床了杨煦炎。”寇睿坐在飘窗上，偏头看着金灿灿的大太阳。

　　“……嗯，”杨煦炎嗯完又是半天才应一声，“……你起这么早干嘛，又不上学。”

　　“你上，还有二十分钟，起来吧。”寇睿说。

　　“哎~~~”杨煦炎拉着黏糊糊的长音，“啊啊啊啊——为什么要起床啊啊啊啊——”

　　寇睿把手机拿远一些，等那边喊完了才凑近耳朵，“起了吗？”

　　“……起了，正往床下爬呢，急什么……”那边还没说完，突然传来一声闷响，伴随着一声痛哼。

　　“怎么了？”寇睿皱眉问。手机里一阵哗哗沙沙的响声。

　　“我去！磕死我了……”

　　“杨煦炎？”

　　“哎，听见了，别叫了。”清晰的声音重新出现在听筒里，杨煦炎咬着牙说：“我洗漱去了，挂了……”

　　“磕哪了？”寇睿打断他，“严重吗？开视频我看看。”

　　“看什么看！”杨煦炎一听急了，“我不要脸的啊！挂了挂了，哎等等等等……那什么，亲我一口。”

　　寇睿眉头舒展开，嘴角勾起，轻声问：“这么想我？”

　　“切——说的好像你不想似的。”杨煦炎犹豫了一下，“想吗？”

　　“想。”寇睿诚实的说，“没听见声音觉得还能忍几天……现在一秒钟都不忍不了了，想从手机里钻过去。”

　　“哎呦——”

　　电话那端杨煦炎真情实感地叫了一声。

　　“又磕到了？”寇睿眉毛立刻拧一起了。

　　“嗯，”杨煦炎哼唧一声，“跟你说，我可太寸了……刚有一个人，走着走着，一不小心磕我心尖儿上了。”

　　寇睿先是一愣，接着笑了。

　　“磕的我现在心尖儿还颤呢，你说他咋这么会磕呢。”

　　“因为你帅。”寇睿认真地夸了一句。

　　“我去！你昨晚偷蜂蜜去了吧！”杨煦炎笑得不行，“哎，不说了，聊一天也还是想。”

　　寇睿听他叹气，心里莫名一空，“再等等。”

　　“等。”杨煦炎坚定地说，“我现在也就剩等了。”

　　寇睿对着听筒亲了一口，又换来对面一声叫，杨煦炎飞快的挂断了电话。

　　寇睿把手机放到床头柜上，慢慢走到门口，开门走了出去。

　　客厅的沙发上四个人两两对坐，听见开门声，一齐朝寇睿看过去。

　　寇睿的脚步顿了一下，“爷爷奶奶。”

　　“我问你！”奶奶瞪着他说，“是不是真的！那个，那个……”

　　奶奶一副难以启齿又怒其不幸的样子瞪着他。

　　寇睿忽然很想笑，但如果现在笑出来爷爷奶奶只会更愤怒，场面肯定会很难看。他本想压下笑意，试了试终究没压住。他笑着看奶奶，问：“哪个？”

　　奶奶被他笑的一愣，接着眼里唰地窜起两簇火苗，眼睛一闭一副要厥过去的样子。

　　寇自珅看他一眼，转头拿过水杯灌了半杯水。在他旁边，贺静始终皱着眉，一张脸上写满“难以置信”，她原本是家人里对儿子性向接受最良好的一个，但今天的信息，不得不让她怀疑自己是不是做错了？闫凌要是知道了，会怎样？

　　“你怎么有脸问！你还！”奶奶猛地站起来，接着身体晃了一下，扶住沙发扶手才站稳，“我跟你爷爷拿出老本给你治病，你不治就算了！你还，还自甘堕落！”

　　“我怎么自甘堕落了？”寇睿走到客厅中央站定。或许是因为刚才听了了甜言蜜语的原因，这会儿面对如此愤怒且用词不当的奶奶，寇睿发现他心里竟然非常平静祥和。

　　“那个杨什么，是不是……”奶奶依旧一副难以启齿的样子，似乎说出那个结论性的词对她是极大的侮辱。

　　“是不是你男朋友？”爷爷咬着后槽牙，语调含糊地问，“你到底想干什么！正经人谁跟你，你们一样！脸还要不要了！”

　　“是。”寇睿笑笑，他眼睛从爷爷奶奶惊诧又悲恸的脸上扫过，又落到平静的寇自珅和疑惑的贺静脸上，“杨煦炎是我男朋友。如果年龄和法律允许，结婚证我们早就领了。不允许也没关系，我们还是会长长久久地在一起……”

　　爷爷蹭地从沙发上站起来，愤怒至极，脑袋左右看了看，突然伸手抓过儿子面前的杯子，猛地朝寇睿砸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