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青柠（二十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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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时加课，数学老师只讲了最后三道大题，用时不到一节课的时间。这边下课时，闫凌和老董还站在一班门外的走廊上聊着什么。
杨煦炎早就瞥见他亲妈跟老董站在后门外面说话，他没拿书包，起身从后门出去，去问问他妈接下来什么安排，“你回市里还是……”
“不回，叫刘飒格和寇睿一起回家吃顿饭，寇睿的假我刚给请了。”闫凌说。
老董适时提醒道：“记得十点前回校，宿舍有门禁。”
杨煦炎点头应了，回教室收拾书包，顺便通知寇睿和刘飒格去他家吃饭。
“我去！我太瘠薄紧张了！”刘飒格边小声哔哔边拿眼睛瞟门外的闫凌，“从小到大见美女我就紧张，特别是你妈这么大号的我更紧张。完了我怎么有点晕，羊，快给叫辆120，不行了不行了晕了……”
杨煦炎：“……”
寇睿：“……”
寇睿站在过道里，一手拿着学生卡和钥匙，一手插在裤兜里，单肩挎着书包；在他前面，杨煦炎背着书包，两手抱在胸前，歪头瞪着刘飒格。
寇睿觑一眼杨煦炎，然后掏出手机，按了几下后手机界面显示120拨号中。他有意歪斜手机，界面刚好被面朝他俩的刘飒格瞄到。
刘飒格头也不晕了、人也不紧张了，一个箭步上前劈手抢过手机，食指猛戳通话键，结果按了好几下，界面显示还在拨号中。他后知后觉才发现那是张动态图。
“你他妈！你他妈，怎么也学坏了。”刘飒格痛心疾首，秒变弱鸡，一手抓着胸口的衣服，一手扶着桌子，“还能不能有个怜香惜玉的好淫。”
杨煦炎伸手抓住他肩膀的衣服，拖着人就往外走，警告他：“面带微笑。”
闫凌余光瞥见三个孩子出来，跟老董结束对话，看了一眼三个面带微笑的孩子，差点没绷住笑出声，她严肃道：“走吧，先吃饭。”
闫凌开车带着三个孩子回了梧桐里。
四菜一汤扣在桌子上，阿姨已经回家了，四个人洗手后落座。
闫凌自然而言坐在一侧，刚坐下，发现对面坐了三个人。
三个平均身高都在一米八三以上的男生，跟受惊的小鸡崽子似的挤在一侧，还都坐的笔直规整。
她忍俊不禁道：“我能吃了你们呀？坐过来一个。”
刘飒格个心机diao，刚才使用武力强行挤在杨煦炎和寇睿中间，这会儿一听闫凌的话，心说要过去也轮不到他，于是无情地把闫凌的亲儿子给一脚踹了出去。
杨煦炎屁股虽然离开座位，心却没走，两只手爪子死死扣着桌边不松手，还想挣扎一下，不想一根筷子伸了过来，轻而易举把他扣着桌边的手挑开了。
杨煦炎惊讶抬头，对上寇睿面无表情的脸，和他刚收回去的筷子。
装！你他妈还装！全都看见了，你咋不给自己隐个身呢！
刘飒格在桌子下面冲寇睿竖大拇指，用口型说：“歪蕊顾得。”
“很好，就你了，来吧。”闫凌抱臂冷笑，朝亲儿子抬抬下巴。
杨煦炎视死如归挪了过去，屁股还没碰到椅子，他老娘突然暴起，巴掌噼里啪啦落下。
“能耐了！打架！啊！老娘月月给你投资上万让你打架去的！啊！”
刘飒格吓得几乎跳到寇睿怀里缩成一团嘤嘤嘤，但是他不能，好歹一班霸，于是退而求其次抱紧了寇睿。
寇睿先是被闫凌突然暴起吓了一跳，后又被刘飒格抱住吓了一哆嗦，两跳之下忽然明白为什么这俩人这么怕闫凌。原来这位看起来温婉大方美丽动人贤良淑德的母亲也只是看上去温婉大方美丽动人贤良淑德而已，实则是位辣手摧羊的狠角色。
三分钟后，闫凌把乱发优雅的别到耳朵后面，朝对面俩瑟瑟发抖的男生莞尔一笑，温柔道：“开饭。”
杨煦炎揉着被捶麻的肩膀和后背，真心商量道：“妈你下次能不可着一个地方捶吗？”
“行啊，明天你再去打一架，我换个地，也换个家伙事。”闫凌睨他一眼，“等吃完还有账跟你算，赶紧吃！”她说着看了寇睿一眼。
三个人赶紧扒饭，寇睿被看了那一眼自觉多吃了一碗。
吃完饭，四个人换到客厅。
依旧是闫凌坐在三人沙发正中，对面单人沙发上挤着三个黄毛小鸡崽儿。
“格格，我待会给你妈打电话说一下这事儿，”闫凌端着红果茶喝了一口，“之前请家长的事，怎么回事？”
“额娘，您能不叫，叫‘格格’吗？”刘飒格苦着脸说，“叫阿哥也行啊。”
“你奶奶不也这么叫吗，挺好听的，听着就有派头。”闫凌横他一眼，“请假家长的事，我也会跟你妈说，你想想怎么跟她解释吧。”
“跟我爸妈随便说，”刘飒格垂着头，“别跟我爷爷奶奶说就行。”
闫凌叹气，“这次你情节不严重，回去吧。”
“不不不，有难同当，我再听会儿。”刘飒格幸灾乐祸地看看旁边俩正襟危坐的人。
闫凌没说话，起身去玄关拿包，回来时把手机递到寇睿和杨煦炎中间，问：“是不是你俩？”
杨煦炎伸长脖子看手机里播放的视频，寇睿只偏头隔着半米远瞅着手机屏幕。
黑咕隆咚的视频，打眼一瞅，根本看不清里面播放的是什么内容。只粗略能看见两个移动的身影一前一后出现在镜头里。
九秒的视频一会儿就播放完了，杨煦炎又点开看了一遍。
这次能分辨出视频监控拍摄的位置是图书馆旁边的小路，因为里面有个辨识度很高的老花坛，从花坛往西走能翻|墙出去……靠！
视频里，一道颀长身影利落地爬上墙消失不见，紧随其后，一道慢吞吞的身影出现，然后老龟一般爬上墙，还在墙头骑了一秒多钟，而且那人偏头往回看了一眼，就在他回头时，墙外有一道强光扫过墙头，他背着光的侧脸留在视频最后一秒。
但凡熟悉杨煦炎的人，都能从那张背光的侧脸上看出骑墙头的人是他。
寇睿速度之快、动作之老练，从出现在视频里到消失在墙头，只用了两秒多钟。如果这段视频能传到校内贴吧，会让很多从前以翻过七中围墙的前辈们自愧弗如，且抚掌称赞，情不自禁喊声大佬。
而视频余下7秒时间，全部被龟行的杨煦炎霸占，可以说强行c位的很明显了，最后那个骑墙头蓦然回首的动作，很有抢镜的嫌疑。
杨煦炎茫然地瞅瞅寇睿。心说，这个短视频的主角明明是你，我干嘛强行给自己加戏，我果真是个傻子。
寇睿迟疑地跟他对视一眼。眼中略带鄙视，仿佛在说，就这样，还想搞跟踪，没跟丢，那是七中墙不够高。但凡高点，早摔翻个了你。
“怎么样，眼熟吗？”闫凌优雅地坐回沙发上，抽回手机往茶几上一扔。
刘飒格等的都快坐不住了，手机刚落到茶几上，他伸手捞了过去，点开视频回看，九秒的视频，很快播完，刘飒格扭头看杨煦炎，又恨恨地看寇睿。
“你俩！背着我爬|墙！”刘飒格一副被兄弟背叛的悲恸神色。心里却在感叹，原来高手就隐藏在身边，以及他兄弟强行C位又抢镜这招真的太脏了。
“傻缺闭嘴。”杨煦炎拿胳膊肘使劲捣了一下刘飒格的肋骨，咬牙含糊地说。
寇睿凌厉的目光往刘飒格脸上一抡，非常想开窗户把刘飒格扔到外面梧桐树上挂着空一空这傻缺脑子里的水。
“第几次爬墙？”闫凌抱着胳膊瞪着俩人。
杨煦炎跟寇睿飞快对视一眼，然后异口同声。
杨煦炎：“第一次。”
寇睿：“第二次。”
闫凌冷笑一声。
杨煦炎咬牙转头看寇睿，寇睿也看他，然后心有灵地读懂了彼此眼里的话“别慌，还能再抢救一次”，于是再次异口同声。
寇睿：“就一次。”
杨煦炎：“第二次。”
刘飒格在一旁为兄弟的不耻双手捂脸，肩头规律性耸动。
杨煦炎气得抬手扇了寇睿胳膊一下。
闫凌笑出了声，边笑边鼓掌：“很好，这件事告诉你们一个道理，以后再触犯校规，一定要私下商量好口供，要不然多尴尬。”
“哪来的录像？”杨煦炎彻底放弃治疗，长腿伸长到茶几底下，抓过一个抱枕抱着，“老董给的？”
“你还不傻。”闫凌瞪儿子一眼，“这事儿要是让刘栋梁知道，你们今天哪能这么轻松出教务处，特别是你！”她看向寇睿，“给我个翻|墙的理由，两次呢，别跟我说你爱好这个。”
“还真是。”杨煦炎笑着插了句。
闫凌瞪他，杨煦炎单手捂脸转向同样单手捂脸的刘飒格。
“说吧。”闫凌说，“你妈把你放我这儿，我得负责呀。两件事我都得弄明白了，好跟你妈汇报。”
“没理由。”寇睿依旧做坐的笔直，眼睛盯着茶几的反光处，一副不想沟通的模样。
“没理由？有门不走跑去翻|墙，这叫没理由。”闫凌都给气笑了。
“这事儿赖我。”杨煦炎突然开口截下闫凌的话，“他没学生卡，正门进出都得刷卡。入学那天，领他办完住宿就没管，校办搬家了，我把地址给错了。所以进出只能翻墙，没学生卡食堂校内超市、图书馆和自习室，他都去不了。”
闫凌听得愣住，半张着嘴好半天才有表情，她皱眉问：“多久才办的学生卡？”
“一，一周。”杨煦炎心虚地看一眼寇睿，发现寇睿一直看着他，目光里很多不解，似乎不解他怎么又横插一杠，替自己背锅。
“你！”闫凌气到话都说不完整了，指着杨煦炎，“你怎么答应我的！”
“阿姨阿姨！您别急！”刘飒格见闫凌真生气了赶紧开腔帮杨煦炎，“这事儿也不能说怪谁吧，多一句话，问问的事儿，怎么就非得拖一周。寇睿你怎么不问我们？不问我们问老师也行啊，七中这方面的校规是真的严……”
杨煦炎按住刘飒格的胳膊，“这事儿我回头亲自跟老董解释吧。”
闫凌简直要被这群熊孩子气糊涂了，转念一想，是呀，寇睿怎么不问，是杨旭炎欺负了他，还是怎么回事？
她看向寇睿，耐着脾气道：“这事儿阿姨也有错，当天就该带着你把这些都办好，以后……”
“不是。”寇睿打断闫凌的话，终于看向她，“我想翻墙，想逃寝……”他说的义正辞严。
“你还逃寝？！”闫凌捂住胸口，一口气卡在喉咙里。
杨煦炎转头瞪寇睿，“求你闭嘴。”
闫凌拍着胸口顺气，神色复杂地问寇睿：“逃出去，住哪了？”
“旅馆。”杨煦炎赶紧接过话，“西街不是有很多旅馆吗，放心都是好旅馆，保证纯绿色无污染，这点我保证。”要是让他妈知道寇睿在街上、海边到处瞎逛游荡，他妈可能真能厥过去并且附带再捶他一顿。
“寇睿！”闫凌从半休克转态一秒转变成疾言厉色的样子，“我必须跟你说明一点，翻墙、逃寝这种的事，阿姨不想再发生一次。你在我眼皮底下，我必须对你的安全负责，你才17岁，还未成年，况且已经高三了。现在你看着我，告诉我，你有没有……”
“妈！他没有，你想什么呢！”杨煦炎赶紧拦下他妈的话。类似的话他妈也问过他，他自然知道他妈下面话，只要出口，必定全是会被口口的敏感词汇。
“安静你！”闫凌朝儿子吼道，“待会儿再找你算账。你说。”她指向寇睿。
“没有，”寇睿平静的回答，“没早恋，没赌，没有不良嗜好……”他说着顿住，神色忽然紧张起来，两手攥在一起，两条剑眉拧着，脸上渐渐退去血色。
闫凌盯着他，自然发现了他的变化，心里不禁咯噔一下。心想，是不是自己拿对杨煦炎那套方法管教他，触到小孩儿敏感的自尊了？
她轻咳一声，缓和道：“好了，阿姨也是怕出了什么事，没法跟你妈交代。刚才阿姨的话有些严厉，跟你道个歉。你们这么大了是该有些秘密，不想说就不说。但是记住两点，别拿前途开玩笑，别拿生命安全不当回事。你们的路还有很远，未来很宏大。家长过分紧张也好、要求过甚也罢，只是想你们别做后悔事。阿姨现在就很后悔当初没拿出十二分的精力学习。与你们共勉吧。”
气氛缓和不少，寇睿身上的紧张感明显松了不少，他抬头看着闫凌真诚地说了句“谢谢”。
收回目光时，他朝旁边看了一眼，发现杨煦炎也在他看。
两道目光相触，杨煦炎抬手按在他肩头，偏头小声说：“下次再爬，记得通气，就当为了我的生命安全，谢了。”
挨了训还能这么漫不经心地贫嘴，寇睿想，岂止是心大，还有点缺心眼。
一股青柠味儿飘过鼻端，想起晚饭的肥牛拌饭，他猜这家伙肯定挤完青柠后没擦手。他虽嫌弃，嗅到青柠味儿的同时却觉得心里一松。
垂眸看按在肩头的手，皮肤很白，手指修长，中指指甲一侧有墨迹，小片的温热透过T恤布料穿进他肩头，很舒服。那股温热使他不知不觉间放松了挺到发麻的脊背，慢慢弯出舒适的弧度。
当晚，闫凌亲自把寇睿送到校门口，看着他走进校门。
只是她没想到，三个小时后，寇睿再次回到了梧桐里。
作者有话说第27章 青柠（二十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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