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青柠（二十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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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学楼北区，教导处门外站着最后四名等着被刘栋梁传唤的学生。
杨煦炎、刘飒格、寇睿站在门左边，元赢一个人站在门右边，他那三名粘性很强的NPC刚被各自的家长带走了，留他一个霸在一边，看起来霸的格外没气势。
“么~”刘飒格在元赢再一次瞪过来时，黏糊糊朝那边吹了一个吻，连带挤了一下眼。
“操！”元赢被恶心的脸色发紫，朝地上啐了一口痰。
刘飒格左手扶在教导处门把手上，等痰落地，立刻推开门朝里面喊：“老师，元赢往门口吐痰，这呢！”
元赢瞪大眼：“你他……”
刘栋梁正往外送高珩妈妈，一脚迈出来，还没落下又收回。眼皮一垂，正对上门口冒着热气儿的痰。他抬手指着元赢，碍于家长在没骂人，又回手指指屋里的拖把，厉声道：“拖了！快！”
元赢顶着张黄中带绿、绿中带紫的脸，一边用眼神凌迟刘飒格撒人，一边拿拖把拖地。
刘栋梁把高珩妈妈送走，回来后掐腰站门口盯着元赢拖地，洗拖把，刚洗完拖把，元赢的大姨来了。
刘栋梁带着家长和元赢进了办公室。元赢回手关门时，迅速朝门外比了根中指。
刘飒格转头朝元赢抛了个媚眼，捏着嗓子娇滴滴地说：“等你哦木啊~”
“闭嘴吧傻缺。”杨煦炎受不了他这腔调。
“怎么了嘛人家平时不就酱紫吗，你还说过好好喜欢的……呕！”刘飒格成功把自己说吐了。
杨煦炎搓出一地鸡皮疙瘩，一脚把人踹去门另一边，横着往寇睿那边移了一步。他撞到寇睿，寇睿转头看他。
杨煦炎又横着往回移了半步，偏头看他镇定如斯的样儿，好奇问：“你是真不怕，还是装的好？”
寇睿垂眸睨他一眼，转头目视前方。
“干嘛非跑回来。”杨煦炎嘟嘟哝哝，“这么多人白演了一通。”
寇睿看着走廊外面问：“你又为什么一定要保我，傻吗？”
杨煦炎立刻反驳回去：“傻子就不能有个神经病朋友？多配。”
寇睿垂眸看他。雨停了，彩虹淡了。夕阳照斜斜照进教学楼北区的走廊，两人胸口以上全部浸在夕阳余晖里。余晖温暖明亮，给每个人都套了一圈法兰绒边。寇睿的目光扫过他眨动的眼睫，忽然想起在五层半看到的那架彩虹。当时不觉得有什么，现在想起，只觉得很漂亮。
于是莫名其妙地说：“植物园的照片给我一张。”
杨煦炎觉得自己拍马都追不上寇睿的脑回路，干脆放弃探究他的思维方式，瘫在墙上被夕阳晒，晒得一脸醉意蒸腾。
寇睿看他，似乎被他传染，也朝后靠在了墙上。
刘飒格又蹦了回来，拿胳膊肘碰碰杨煦炎胳膊，小声说：“来的是单麒麟他妈？”
杨煦炎一脚踩在踢脚线上，歪着头，半眯着眼，懒洋洋地“嗯”了一声。他也是第二次见单麒麟的妈妈。
“靠！幸好老大没被拎过来，要不然也太尴尬了。”刘飒格觑着门缝往里瞅。
杨煦炎懒得说话，却觉得娄桐不会为这事儿尴尬，毕竟，单麒麟离开是自愿的，况且有那么点自我牺牲的意味。
一道身影从东区拐进北区，杨煦炎和刘飒格若有所感地看过去，瞥见来人，立时从瘫痪状态立正站好，国旗杆一样杵在原地。
闫凌风风火火走到教导处门前，先横了杨煦炎和刘飒格一人一眼。
杨煦炎和刘飒格全都一副小学鸡犯事后“认错态度良好且楚楚可怜”的模样。乖得让人张不开嘴骂。
寇睿哪学过这一招，他还愣愣地靠在墙上，眼见俩人画风秒变，自己却独树一帜地杵在那儿，一时间有些慌神儿。最后也只是面无表情地与仿佛要炸裂的闫凌对视了一眼。
闫凌无奈看着寇睿，心情非常复杂。她多少知道寇家的事，当时贺静要把儿子送来，她也一口应承下来，听贺静那意思，他儿子学习好、独立性强，除了性格有些不服管，其它都不错。
就这？刚来半个月，就打进了教导处，这是不服管吗？
“刘老师，又给您添麻烦了。”闫凌见刘栋梁推门出来，无奈地赔笑脸。
刘栋梁把元赢的家长往外送了两步才回来迎着闫凌往里走。
“我这儿就是解决麻烦的，也不怕麻烦，就怕管不好。”刘栋梁朝墙边两个低头的一个昂着头的招手，“都进来吧，”转头又问闫凌：“听说你一人分饰三角。”
“是，我是杨煦炎的妈妈，那边的寇睿，是亲戚，他父母远在海城，一时半会儿过不来，至于刘飒格，您和董老师大概都了解他家情况，老人家身体不好，您多体谅。”闫凌客客气气地说。
“老人身体不好，爸妈怎么不来？上学期，我记得他妈妈来过一次。”刘栋梁一手叉腰，脸皱的跟残败的菊花一样。
杨煦炎拿手肘飞快捣了刘飒格一下，刘飒格的汗珠都下来了，咬牙低低地骂了声操。
刘飒格爸妈是日进斗金的生意人，儿子常年养在双方父母身边，初中是姥姥姥爷家，上了高中是爷爷奶奶家。一年里，刘飒只有每年除夕或者大年初一才能见他爸妈一面。
爷爷心脏不好，奶奶腿脚不好，而且都是八十多的人了，非常不方便来听训。所以每次来挨骂的“家长”都是服务市场上演技最好的临时工。反正刘栋梁也记不住脸，只要老董或者黄大梦不拆穿他，万事可圆。
这事儿，杨煦炎跟闫凌提过几次，闫凌当时还对刘飒格的父母嗤之以鼻过，哪知有一天她成了临时工。
“这个，他爸妈常年在外地，偶尔回来。”闫凌咬牙往下编。
“总之，各有各的无奈是吧。”刘栋梁指了指办公桌对面的椅子，“这样，先解决寇睿的问题，资料我也是刚调过来，他月初刚转来，目前在高三实验一。您对咱们学校的校规多少有些了解吧？”
闫凌忙点头：“了解了解，我就是咱们学校毕业的学生。”
刘栋梁把图书馆楼前的斗殴未遂事件简略讲了一遍。
情节最严重的要属元赢和寇睿，元赢身上已经有一次大过处分，再累计一次将被劝退，但这次情节不算恶劣，没记过，算他逃过一劫。唯二动手的寇睿，是初犯，但也是刚转来半月的新生。
“他这种情况，影响非常不好。刚入学就打架，情节有些恶劣，”刘栋梁抿着嘴角摇头，“学校一般都会从严处理。”
“刘老师我懂，您看能不能宽容宽容，通报批评，写检讨，进入观察期都可以。”闫凌托着凳子往刘栋梁跟前凑，“如果档案留下处分，这，这很可能对他……”
“不不不，”刘栋梁打断了闫凌的话，“还不至于记大过，但是，希望家长考虑考虑是不是另外择校……”
“不考虑。”
办公室的门从外面推开，杨煦炎转头看过去，最先看见了老董的肚子。
“董老师！”闫凌面上露出喜色，起身要让座。
“哎，您请坐。我站会儿。”董老师做了个下压的手势，又转头对刘栋梁道：“老刘啊，家长来了，就让孩子们回去上课，数学老师占了自习课讲卷子。”
“先把事解决了再谈上课，你别有事没事就来坏我规矩。”刘栋梁显然不是第一次被董老师坏规矩，对此虽然深恶痛绝，却不能把这个贴着省十佳教师标签的胖子怎么样。所以，只能把本就长的脸拉得更长了。
“规矩是人定的，视情况稍有改动是常理，跟孩子犯错得给机会改正是一个道理，谁年轻不冲动，冲动就难免犯错，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岂有不给弥补过错的机会。”董老师站在刘栋梁一旁，一手按着刘栋梁的肩头，一手点开电脑，屏幕上是学生档案，名字赫然是寇睿，鼠标停留的位置正好是“行为规范评语”那一栏。
“嘿，”董老师转头诧异地盯住刘栋梁，“这个我可不同意，刘老师三思。”
“我思什么我！”刘栋梁压着火说，“我就调档案看看！结果发现是个刚转来的！老董你也别护着你的学生，之前咱们学校少出了这种事儿吗？怎么解决的不用我说吧！他这情节虽然不严重，但是！如果再犯肯定被记过且被劝退。倘若如此，还不如现在就重新择校。现在是八月初，补课时间，还不算开学，趁着档案还没归整提交，没什么痕迹，早换早好。换你说，这么办合不合理！”
老董陷入沉思，闫凌立刻起身，“刘老师，董老师。”她说着看向三个孩子，“咱们聊，能先让他们仨先回去上课吗？”
刘栋梁听出这位家长话里有话，又看看老董，老董朝杨煦炎三人一摆手，“都先回去上课，下课了再过来。”
杨煦炎跟刘飒格对视一眼，又都看向寇睿。
寇睿眉心皱着，唇紧抿着，像是终于知道七中的校规有多变态了一样。
出了教导处，三人往一班走。
刘飒格：“体会到七中的变态了吧。秦城54所中学，七中校风校纪之严格之变态，是出了名的，让学生闻风丧胆，让家长欣喜若狂。13、14班是艺术班，里面可都是各路的神仙和大佬们，以前甭管在哪称王称霸，来了七中都得乖乖趴着，感觉到了吗有没有内味儿。”
寇睿瞥一眼刘飒格，没说话。
杨煦炎想拍拍寇睿安慰一下，手抽出来又塞回去，安慰道：“听他放屁，你这个没那么严重。老董肯保你，就没大事。之前那些被劝退，确实情节太恶劣，跟元赢不相上下。但是这么说吧，元赢是个熟读熟背校规的技术型渣滓，他知道每一项校规的临界点在哪里，而且对学校里哪块犄角旮旯打架不会被拍到非常熟，以后，小心点。”
“我他妈早晚揍他一顿狠的！”刘飒格恨的牙痒痒，他吃过不少元赢的亏，每次都是他挨骂，元赢轻巧躲过，“你哪科成绩如此diao，竟然能让老董出手保你。”
杨煦炎也好奇地看着寇睿。
寇睿始终看着前方，闻言，目光朝两人一扫，淡淡道：“都一般。”
“都一般？”刘飒格不信，“驴我是吧。一般你进得了实验一？我一个万年吊车尾必须次次考进年级前50才能不被踢出去，别说你一般，你要是全年级第51名都坐不了实验一班的椅子。”他这口吻活脱脱把实验一班的椅子说成了花魁的宝座，寇睿不够美都没脸坐那把花魁金座。
杨煦炎在一边听的直笑。刘飒格的话虽然有些夸张，但也不是废话。两个人谁都不信寇睿成绩一般。
“哎，我的课代表回来了。”
杨煦炎三人刚进门，数学老师声调很高的笑着说了一句，听着盼了很久似的。
数学老师姓李，是个四十出头的忧郁邋遢型帅大叔。一班杨煦炎和二班的娄桐都是他手里的宝，刚才听说自家课代表被留在教导处了，先不干了，他不善言辞也打不过刘栋梁，于是委托笑面虎老董替自己去捞人。老董端着搪瓷缸子拍着肚皮跟他保证杨煦炎绝对没事儿，结果物理老师进屋来了句“你班那个新来的学生怎么在教导处”话还没说完，老董已经不见了。
老李这才想起来那个“转校生”是何许人也。
盯着数学老师忧郁又猎奇的目光，杨煦炎和刘飒格朝讲台抱了抱拳。
数学老师朝杨煦炎招招手，“别回坐了，来把这题讲了。两个班八十几人，就五个学生做明白了，那步骤给我写的，比玄幻小说还玄，公式套的我都怀疑人生。你来。”
杨煦炎临拐进过道又拐了回来，他都不知道今晚讲什么，临时加课大家都很蒙，原来讲上周的周测卷子最后三道大题。
“你是寇睿？”数学老师用布满青胡茬的下巴朝寇睿一抬。
寇睿停在过道正中，回头看向不修边幅的数学老师，点头说是。
他个子高，站得笔直，这么突兀地停在过道里，周围的同学下意识往后撤了一夏脑袋，再仰头才看清他脸。
“解题思路挺清奇，大学教材看到哪了？”数学老师手肘拄着讲台，颇有兴趣地问。
“大二。”寇睿感受着周围投射过来的视线，压着不适，简要回答。
“挺好，但考试还是要拿高中范围内的知识解答，高考判卷老师可不管你这个。”数学老师说，“下不为例。”
寇睿点点头，点完头一回头发现几乎全班人都看着自己。每一道目光都很亮。
寇睿定在原地，不知怎么，很想回头看一眼杨煦炎，他是不是也这样看着自己。
杨煦炎的确再看他，看了两眼就转过头，神色尴尬又好笑，弱弱地问数学老师：“那，我还写不写？”
底下有笑声。
数学老师捞出讲台里的小凳，舒坦地坐在讲台一边把位置让出来，然后一指黑板：“你写你的，就等你回来，写。”
寇睿经过刘飒格身边，刘飒格瞪大眼瞅他，用口型问他：“WTF？”
寇睿扫他一眼就过去了，回座后，从书包里抽出上周没讲完的卷子，打开叠得四四方方的卷子摊在桌上，卷子打开的同时，他发现他左右和前桌的同桌都同时回头看了过来，然后又飞快地转过头去，装作无事发生一样。
杨煦炎的同桌是个带着啤酒瓶底的男生，他瞥了一眼后用手迅速朝旁边比了个一和五。
旁边的男同学嘴巴塞了鸡蛋一样，“我去！牛！”
高三学生聊起数学，从来都是一班杨煦炎和二班娄桐的天下。娄桐是数竟牛人，杨煦炎虽然与国际大奖无缘，但国内大奖项也是样样拿得。
眼下来了一位要三分天下的人，一班学生只觉得兴奋，无比兴奋。
不知冷漠为何物的小可爱们，在心里跃跃欲试地想，又有一位能免费讲题的大神了！
作者有话说第26章 青柠（二十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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