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淤泥之上》boroboro

52、见家长

　　文山接过陈澄的茶，也不说话。

　　陈澄面上也看不出尴尬，就是时不时看看门口，这白涟怎么还不回来？

　　下一秒，两人恰好对上眼神。

　　文山还是那般波澜不惊，甚至没有丝毫的打量试探。也是，他俩本来就相识，要调查他的背景，倒也不难。

　　陈澄爷爷文山也得罪不起。但勾搭了人家的儿子，能就这么放过他么？

　　"我之前听说的是，白涟对你弟弟陈清有意思。这是移情别恋了么？"

　　"咳……"怎么上来就是重锤。陈澄尴尬地回应，"大概是吧。"

　　陈又抬头看看文山，对方仍是一副泰然自若的样子。

　　"您不介意我的年纪么？"

　　文山放下茶杯，"如果你是女人。是介意的，男的的话，毛头小子倒是更难搞。不过，我家的毛头小子，也不是会听我的话的。"

　　陈澄尴尬地笑笑。这白涟身体里住的灵魂，两辈子活下来，也不比他年纪小多少了。怎么还是他老牛吃嫩草了。

　　"别的不多说了，就是像今天这种事，不要再出现第二次。
　　你是做舆论工作的，你比他懂。我也不清楚你们能够走多远。
　　但是作为一个父亲，我只是希望自己的孩子不会受到伤害。其他的，他快乐就好。
　　这也是他死去的母亲希望的。"

　　文山站起身，理了理衣服。也没等白涟进来，就离开了房子。

　　等他走后，陈澄狠狠拧了一把白涟。

　　"你故意的是吧。"

　　白涟来不及躲开，痛得呲牙咧嘴。这样子倒是看不出来，身体里是个三十多的灵魂。

　　"丑媳妇总要见公婆的，我们家陈老板见多识广，这时候还是会紧张的噢。"

　　说什么上海腔，陈澄更气了。"我看你是昨晚没尽力。今天才满肚子坏水。"

　　"陈老板是不是认真的。"

　　白涟把人圈到怀里，这人其实不大会说调情的话，年轻的时候正经刻板得可爱。也是在他那学坏了。

　　陈澄倒也不怂，陈老板圈内有名的坐怀不乱。
　　也不是没有女星考虑过，是不是型号不匹配。

　　不过，依陈老板所想，不过是人不对。

　　他不过是遇了梦魇，而这一遇就是一辈子。

　　两人拿了酒，颠倒了时间。

　　这一觉，便是睡到了半夜。期间陈清打来电话，告知哥哥自己轻症被隔离在了方仓。

　　陈澄，一下子清醒了过来。想骂他几句，怎么到处乱跑。又摇了摇头，这天总还是要来的。

　　白涟从背后抱住他，头搭在他的肩膀上。"陈清没事的，年轻着呢。"

　　"嗯。"

　　"其实，你害怕吗？"白涟拿走他的手机，让他转过身来，面对着自己。

　　"嗯。"陈澄摇摇头，又点点头。他是害怕的，但是，他的害怕其实有点奢侈。

　　"我有想过说，我就不去剧组拍戏了。就这么窝着，藏一段时间。毕竟这身子还是小白涟的。得帮他保护好。"

　　"但是，又觉得，这种想法也是何不食肉糜的。当下居然过上了，如此奢侈的生活，也开始有矫情的余地了。"

　　陈澄知道。他是又在感慨过去了。

　　人会本能地，拒绝祥林嫂式喜欢抱怨，喜欢重复絮叨往事的人。
　　人总是在追逐正向的能量。期望着，思想顺着风向，能扶摇直上。

　　然而，爱会让人习惯对方，会让人放下伪装。
　　呈现出最本我的自己，祈求对方的倾听与怜悯。

　　爱让人学会祈怜，也低到尘土里去。

　　陈澄伸手托住他的脸，"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注意安全就好了，你一个古代人在这里焦虑什么。"

　　"嗯。"

　　白涟用平板打开江蓝新发来的剧本，是个大女主医疗剧，一个配角。

　　剧情发展到最后，是主角团面对突如其来的疫情。主动请缨上了前线。

　　陈澄帮着看了下剧本，人设不错。暖男，是观众会爱的角色。就是缺了些复杂性。

　　一同发过来的还有几个备选角色，陈澄翻了翻，突然眼前一亮。

　　"这个，主任医师前面表现的油滑，爱耍小聪明。到了需要他牺牲的时候，大义凛然，严肃认真。"

　　白涟笑了，"我觉着也是这个好。就是需要剃点发际线。"

　　陈澄愣了会儿，笑了。"你这个话说得有点缺德了哈，少看些t区综艺。"

　　白涟捧着平板，抬头看着远方。"其实也会幻想什么时候能不能拿个奖。不过，靠着别人的苦难去获得荣誉，想来也是感觉有点对不起。"

　　"英雄是需要被知道的。"他们只是借了双眼睛，去告诉世人，他们的故事。

　　而故事能给人力量。
　　所以，观众同时也迷恋上故事里这张面孔，这双眼睛。

　　不过，演员要是也沾沾自喜起来，就是走不长远了。

　　会变得固步自封，演啥都是一个模样。害怕失去被爱慕的"能力"。
　　当然了，也是害怕失去"制造流量，换取钞票"的能力。

　　白涟想起一位故人。

　　他的角儿是唱的极好。
　　可惜模样生的不可，只能在背后给人做声替。

　　某天，因着某位有钱的小姐偶然闯见了他在后台。
　　一曲作罢，小姐深深地入了迷。
　　他也竟未发觉，这突如其来的观众。

　　小姐笑着鼓掌，这才给他羞红了脸。

　　来月小姐生辰做宴，央求着父亲请了他来唱戏。

　　头一次上台的他，顶着一张妆后仍是其貌不扬的脸。
　　一曲作罢后，竟真让人信以为真，他是那闭月羞花的杨玉环。

　　好在这滤镜只存在于开口闭口之间，看着眼前的贵家老爷们玩味的表情，他倒是头一次感谢自己的其貌不扬。

　　次日。

　　白涟和陈澄结束了短暂的度假。

　　陈澄回到公司，处理一堆焦头烂额的剧务宣传。
　　现在的剧，质量已经差到了让宣传人员无处下手的地步。扣不出来段子，只能硬着头皮热搜轰炸。
　　祈求能够成功强硬爆破。

　　白涟接到新剧上线的宣传通告，被江蓝接走。
　　他的剧都没怎么被积压，成绩不说爆，也会扑街。
　　这倒是让他成了，当下制片人眼里的香饽饽。这行来钱太过容易，不少人唯心信起了玄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