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淤泥之上》boroboro

48、谈资

　　夜里的风有点冷，出问题的线路还在抢修。导演、演员和别的工作人员们，都就着备用的光源。围成了一个圈。有点像是围炉夜话。

　　过了一会儿，陈云芸的助理焦急地跑了过来。招呼众人去找人。

　　原来是陈云芸想要去厕所，助理拿着手电筒在外边等她。

　　过了一段时间进去找她，却发现人不见了，手机还在地上。她拉着灯光大哥找了一圈，也没看到人。

　　众人当下决定，组队分头找人。

　　陈云芸的助理跟白涟、许新年一组，留在原地等警察过来。

　　过了一会儿，三人忽然听到不远的地方发出了一些声响，像是女孩子在哭。是道具室，真是灯下黑。

　　男人企图更进一步的时候，不小心被她挣开了嘴上的胶布。她痛哭出声，不想认命。“谁来救救我，求求了，救我……”

　　她感觉到自己的人生，已然被撕扯粉碎。

　　男人伸手抹去她脸上的泪水。似乎有些不理解，“芸芸，我这么爱你，你应该感到高兴啊。你为什么要哭呢？”

　　三人破门而入。

　　男人夺门而逃，被白涟和许新年制服在地上。

　　小助理扑过去抱住她，刚要哭出声，却被两人示意制止了。这事要是声张出去，现在这网络时代。张云芸的影视生涯乃至人生，也许就毁了。

　　张云芸止住了哭泣。伸手让助理扶她起来。她深吸一口气，压抑着平静了语气。“没必要隐瞒，不是我的错。他必须要罪有应得。”

　　白涟做完笔录从警局出来，陈澄在外边等他。

　　两人坐进车里，沉默了片刻。陈澄先开了口，“虽然，从专业的角度，我应该建议你和她保持距离；但是，你也不会听对不对。”

　　白涟默默看向窗外，轻轻嗯了一声。“我还欠她一顿饭。”

　　陈澄瞄了他一眼，叹了口气。“以前我接过一个案子。

　　那位女艺人很漂亮，可以说在当时的圈子，原装条件比她好的也不多。可惜就是运气不好，签的公司不大正经。爱偷偷摸摸拉皮条。

　　艺人本身是有点幼稚的正义感，还想去踢爆这些勾当。然后，很理所当然地被冷藏了。毕竟也还没红起来，身上没有多少资本投入的沉没资本。被抛弃，就是很顺便的事。

　　她心灰意冷想要退圈，这时，又收到了还挺欣赏的人的橄榄枝。说想让她当他的女主角。她天真地去赴约，被喂了酒，送给了别人当礼物。”

　　陈澄吸了口气，停下车速避让行人。

　　“很可笑吧，在有些人眼里，人就只是一个物品。”

　　“我笑不出来。”白涟苦笑，旁人眼里骇人听闻的谈资，在亲历者眼里就是深扎在骨血里的逆鳞。伤口也许会愈合，但是疼痛永远不会消失了。坚强的人可以忍痛控制自己，但是，又是心狠到何种地步的人，才会去责怪她们不够坚强，不够体面呢。

　　只是，要求所有人都去感同身受地体会痛苦，显然也是残忍的。

　　所以说，圣人才需要，各方面都考虑妥帖。凡人谓之凡人，能稍微收敛伤害，体会情绪，已然是称得上良善了。

　　“嗯……对不起，我忘了。”陈澄重新提起车速，白涟这个人，身上看不出应激点。仿佛一切都很云淡风轻，时常让他忘记了他的过往。

　　白涟摇摇头，“没事。”他也不是看的多开，而是终日哀愁的人，终归比不上自信从容来得蛊惑人心。那怎么能提个好价钱呢。

　　“那个女人，她后来怎样了？”

　　“物质上来说，算过的还不错吧……找我帮忙的，是她的丈夫噢。不过，那位的绿帽癖很严重呢，也不知道和这种人过日子会怎样。不过，也特意找人修理以前欺负过她的人了，大概是真的有点着迷吧。”

　　“孟德吗？”

　　“啊，你也见过这种人是吧。”

　　“嗯……会带个朋友过来，然后自己在旁边看，不过这样就要付两个人的钱。老板娘倒是很乐意。”老鸨往往是他们眼里最可恨的人，可他们最好的出路，却是去成为她们。

　　风吹过城市，大雨漫过农田。

　　老农装上一袋新的烟土，今年播种，怕是又要再来一次了。屋里的男人气的踢了一脚“妻子”，嘴里念念叨叨。

　　“真是个赔钱货，屁生不出一个。还是个扫把星，来了咱家之后没生出一件好事。”

　　一旁的李为民忙不迭躲开，男人不小心砸过来的筷子还是打到了他的手。

　　“诶，对不起您了。方才不小心的。”男人堆笑看向李为民，毕竟这借宿的年轻人一晚上倒是给不少。要不是最近村头大喇叭得紧，他都要动了歪心思了。

　　“您说您这，比我应该大不了多少的岁数吧，你老婆怎么放心让你自己出来呢。也不怕你出来鬼混的。”

　　李为民尴尬地笑了笑，看着眼前三十几的大哥，也是不敢说自己再年轻几岁可以当对方儿子了。“我还没成家呢。”

　　“啊，你们大城市的人，都不着急的。”男人一脸自豪地看向妻子。仿佛自己忽然有了什么足以俾倪众生的底气。

　　李为民扭头看了眼女人，她还在咧着嘴笑。仿佛刚刚没有挨打。裂开的嘴少了几颗牙。

　　男人也注意到了李为民的眼神，像是想起来什么不快的事情，忽然慌了。“你可别多想，她可不是我拐回来的。咱是好公民啊。我给了她爹妈八千礼金呢，她这个样子，她爹妈也不能养她一辈子吧。”

　　李为民回到农家给自己收拾好的房间，他有些烦躁。他确实想到了一些传言，不过他一贯觉得“清官难断家务事”。但……这真的应该，只是家务事吗。

　　呵，我怎么跟个女人一样了。

　　拿出手机，被信息碎片冲刷的感觉，让他情绪稍稍平复了一些。但过了一会儿，他又忍不住皱起了眉。新晋小花陈芸云拍戏的时候被猥琐男骚扰了。

　　网友现在都在声讨剧组的安保措施。

　　“是不是有点走偏了？”

　　他再刷新一下，发现白涟也转发了陈芸云的微博。这哥们可真不怕事啊。

　　李为民忍不住想要点进去他主页，想着表示下支持，给兄弟点几个赞。没想到，显示的居然事互关。他乐了。再往下刷，映入眼帘的是一条仅好友可见。

　　“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