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淤泥之上》boroboro

42、黎明

　　雨夜过去，一觉醒来，白涟发现网络又有点不行了。

　　雨声已停。打开窗，是还未褪去的潮水，淹没了低矮的平房，交汇成一片汪洋。可以想象，等它们褪去，将是怎样一片狼狈的泥泞。

　　李为民叹了口气，"看来是真的很严重，听说昨晚市中心的地铁都淹了。不知道情况怎样。"卷毛挠了挠头，看这天，看样子是还要下。

　　"洪水啊……"

　　看着不远处平房的屋顶，白涟有些出神。看来经济和科技发展迅速的当下，人们还是无法完全抵御天灾。

　　网络上断断续续地，有一些灾民在寻求帮助，不少网友们也热心地转发避难讯息。也许这就是安定的社会的幸福之处吧，人们有余力去关心陌生人的苦难，在陌生的网络相拥取暖。

　　在科技还未造福人类，生产力落后的年代。天灾往往就意味着饥荒，意味着流离失所。

　　能够有体力跑到菜人市，去抛妻卖女的，往往也该算作"幸运"了。吃不饱肚子的人，还讲什么良心呢，良心可不能填饱肚子。一个人心安定，敢于去追求美好灵魂的年代，首先该是让人远离了对温饱的恐慌。

　　都说笑贫不笑娼，可若是都可以自己选择身份，谁又愿意呢。"自愿"是个可笑的伪命题，那些老爷太太们，对菜人们的肉质挑肥拣瘦之余，可不会在意食物的意愿。他们自愿不自愿的，不都一样么？难道会更好吃一些？

　　曾经有位贵客，遮遮掩掩半天，送来一个石锅。得意地捋着胡子，仰着下巴。"我夫人挑了半天，可算寻了个生辰八字妙绝的。那算卦先生说，这天见光的可大补。我不愿一人独乐，心里还是想着你呢。这不，偷偷让小厮留了一点。"

　　白涟面上谄笑，心里忍不住做呕。只恨不能直接吐对方一脸，要是吐了，指不定下回这锅里的就是自己了。

　　"咦，群里说。酒店通知大家，今天吃火锅诶。"卷毛拿出了手机，跟微博网友报了个平安。

　　"嗯……我今天对锅没什么胃口，我在房里啃面包吧。"

　　"火锅诶，怎么能没胃口？这可能就是为什么，我当不了帅哥。"

　　"倒是很有自知之明。"

　　"诶，你礼貌吗？原来这么毒舌的吗！"卷毛装作气鼓鼓地锤了他一拳，出门吃火锅去了。

　　过了一会儿，有人敲门。
　　是李光羽，扬了扬手的表格。"兄弟，为祖国做贡献的时候到了，旅馆这边做了些便当打算送出去，需要些人手。真是神奇，他们旅馆居然还有常备皮划艇。"

　　"那看来，这儿水淹也不是头一回了。"白涟接过表格，填上了自己的名字。

　　"确实，但店长说，淹到二楼还是头一回。这店也是幸运，厨房居然装在了顶楼。"

　　白涟浅笑，摇了摇头，没去点明白。

　　最后，白涟和李光羽跟着一个当地的店员上了皮划艇。其他人去了退水的村子，帮忙收玉米。

　　伴随着螺旋桨的轰鸣声，小船划开水面，向幸存的居民楼驶去。有几户人家从窗口探出头来，冲他们挥了挥手。

　　"我们这边刚收到饭了，往里走。里边的还没吃呢。"

　　"水要吗？"

　　"可以，来两瓶……谢啦！"

　　船再往前走，绕进一片住宅区。就在靠近一栋自建洋房的时候，隐约听见女孩的哭声。同行的小哥冲两人笑笑，"我表妹，最近喜欢的明星被抓进去了，一直心情不好。这又遇上断水断电，绷不住了。"伸手敲了敲窗上的玻璃，女孩探出头来，红着眼睛。像是高中生的年纪。

　　"你爸妈呢？"

　　"去厂里帮忙了。"女孩抽了抽鼻子，接过水和食物。

　　"诶，别难过了。对了……"小哥转过头看向身后两人，咧着嘴笑起来。"妹妹你看，这两哥们也是大明星，人心肠还好。你换个人粉就是了，别挂死在一颗歪脖子树上。"

　　女孩瞪了他一眼，狠狠地关上了窗。

　　三人面面相觑，不约而同地摇了摇头。

　　李光羽拍了拍小哥的肩，"我们那不是一个物种，靠戏吃饭和看脸吃饭的区别。"

　　白涟轻笑，"李哥，你的脸也算值钱。"

　　李光羽愣了一会儿，才回过味儿来，大方地笑笑。"那确实，我就当你夸我了。咱也不是软饭硬吃，总有一天我会是她的骄傲！"

　　白涟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调转了船头。王依依怕是也没那个望夫成龙的心态。

　　三人派送完毕，回到旅馆。刚好遇到路过歇脚的子弟兵，喝了口水，又匆匆地离开了。

　　"真不容易，都还是孩子。"李光羽喝了口姜汤，捂紧了身上的棉袄。

　　白涟点了点头。其实，在他刚到这里的时候，这对他来说，是无法想象的。老百姓居然对军队毫不畏惧，甚至把士兵当做自己的孩子般爱护。

　　在公馆的时候，他最害怕看到军队。因为他们往往意味着战乱和掠夺。

　　而在当下，他们是实实在在的守护神。是在大雨淹没城市之时，毫不畏惧去拥抱人民的勇士。无论是哪种灾难，这个国家的人们都在期盼着那抹军绿色的到来。期盼着，他们的到来，替他们燃起生的希望。

　　网络逐渐恢复了正常，潮水也肉眼可见一点点退去。

　　房屋和街道，逐渐露出了他们原本的模样。不过洪水的浸泡，为它们裹上了一层厚厚的泥衣。

　　"诶，要是再来一场雨就好了，直接给它冲干净。"不知道哪个店员忽然冒出来一句。立即被店长敲了脑门儿，"想啥呢？哪壶不开提哪壶，别乌鸦嘴。"

　　白涟领了个便当靠在房门边吃，卷毛还没回来，屋里有点冷清。

　　平时热爱冲浪的他，就算有空，这会儿也放下了手机。除了捐款和帮忙转发，当下能做的太少了。

　　从玉米地回来的人，也是默默地大口吃饭。身体的疲惫和感谢的话语，让他们得到了某种慰籍，然而农户们的损失是也无法挽回了。

　　有人想着聊点八卦活跃下气氛，"现在网上在逼着明星捐款呢？真是有病。"

　　"啊？看来是我太糊了，我私信和评论都没人提醒我。"

　　冯导咽了口饭，忍不住吐槽。"也算这些雪花做了件好事，那些明星老爷们，天天百万出入的。就捐个半天的薪酬，作秀都抠门呢。戏烂，人也是烂透了。"

　　"老冯，少造些口业吧。咱这剧已经够坎坷了。"王依依拿着手机不知道在和谁聊天。

　　冯梦新翻了个白眼，"大小姐，我看你是一点都不急。之前是一点都不帮忙公关一下。"

　　王依依笑，"哎呀，他们是人品有问题，我有病啊，把钱往大海里砸。烂人就让他自生自灭吧。"

　　冯："这圈子里有几个干净的(点烟)。"

　　王依依:"大清都亡了。"

　　白涟:"大清亡了和圈子干不干净有什么关系？"

　　王依依:"您是哪个世纪穿越过来的？"

　　白涟: ?暴露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