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淤泥之上》boroboro

43、窗户

　　一夜之间，暴雨仿佛吞没了这个城市。多少生离死别，只在顷刻之间。

　　想要接女儿回家的父亲，却再也看不到女儿的笑脸了。农民看着地里的庄稼欲哭无泪，茶商看着镜头痛哭出声……

　　方晓慧关上了手机，她知道自己不能再看这些了。手边是表哥刚刚送来的盒饭，终归是要吃饱肚子，人才能消解那些情绪带来的混乱。

　　表哥说的话，她倒也不是不懂。许多人平日里高喊，“下一个更乖”可真等到自己塌房了，谁又能真的无动于衷呢？那只能说明你在房子外，所以没有被砸得粉身碎骨，当然是浑然不怕的。哪里来的感同身受，人间的悲喜并不相通罢了。

　　那些年的情与爱，终究是错负了。那人不仅骗钱骗感情，连最后的一点体面，都没给她们留下。当个普通的好人，就那么难吗？他为什么要去伤害别人？

　　她不理解……也许，财富积累到一定的程度，就会让人变态吧。那些论坛可恨的“八婆”说的或许是对的，娱乐圈压根就没有一个干净的。

　　说着，她点开了论坛。引入眼帘的标题，又给了她一个暴击。

　　“《啊，怎么可以这样》开始立项选人啦！要开拍了！”

　　方晓慧有点欲哭无泪，这是她第一本付费追完的小说，就这么卖了？！这选角……是哪门子的糊糊？

　　等等，怎么有点眼熟？我刚刚是不是见过？！

　　第二天白天的小旅馆里。白涟和刘唐对着某个剧本愁眉苦脸。

　　“导演，这角色适合我吗？”

　　刘唐有些心疼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东阳和你合作《悬崖》之后，也没少到处推荐你，你这回就当帮他个忙。虽然说，现在流量都不敢用了选角难。但是要推你担这个体量的剧，也是花了很大努力说服制片人的。他为了不砸口碑也是拼了。”

　　白涟扶额，“虽然，但是……我没信心诠释好一个猥琐男诶。”

　　刘唐：“什么猥琐男，不就是有点子下流……嗯，风流。不过，这原作者你应该熟悉的。吴小丽，吴可的妹妹。”

　　白涟脑内搜索了半天……虽然，原主是吴可的歌迷，但也没到脑残粉的程度，怎么会关心人家妹妹是谁？

　　他刚要拿出手机搜索一下，发现提示栏飘着几条微信消息。这是……《奇探宋小花》的小编剧吧，叫纪苏斐。

　　“小白，又要合作啦！期待！小丽也很高兴这次的选角噢！”

　　“谢谢你们……不过我有点犹豫要不要接。”

　　“是担心形象问题吗？有些地方可以改的。”

　　“不是，要戏剧冲突性和制造嘲讽，哪样设置是没问题的。但是，原来你们印象当中的我是这个样子的。我有点伤心啊。”

　　纪苏斐乐了，“你误会了，我们和导演一致觉得你合适，是因为这方面你比较敏感。由你来演，这角色不至于完全地讨人厌。明明是大男主剧，要是男主太让人讨厌，就没人看啦。而且，《奇探宋小花》的档期定下来啦，下个月中旬就可以和大家见面了！”

　　“这么快？”刘唐凑过来瞄了一眼白涟手机屏幕，忍不住留下了羡慕的泪水。这一个个的，怎么都这么顺利，他的一个网剧都拖了这么久。

　　“没事的，《守城》也快拍完啦。会一切顺利的。”白涟忍不住安慰他。

　　“借你吉言。”刘唐回屋休息去了，在灾区帮忙搬了一上午物质，发现自己的老胳膊老腿真是大不如前了。比不得年轻人，看这小伙子还精神得很。

　　刘唐回房后，卷毛又跑回来拉人出去帮忙。

　　小旅馆这里空了几个房间充当临时仓库，也算是个临时的物资发放点。

　　两人来到门口，刚好车刚到。车上下来的人，却是个熟面孔。

　　“你怎么来了？”白涟上去抱了抱对方。

　　陈澄倒是有些害羞了，自己这上赶着跑过来，着实是有些心急了。嘴上却还是装作心中无恙，“过来看看情况……顺便，看看你。”

　　白涟笑着再次拥抱了他，“我很开心。”

　　有人挂念着你的安危，为你跋山涉水，不说大爱，耽于小情。无论朋友，抑或情人，都应珍惜。

　　卸好货，卷毛识趣地去了别的房间，两人待一起反而有些许尴尬。平时很会说的某个人，忽然成了哑巴。

　　忽然眼神对到了一起，缓慢靠近的时候，陈澄忽然转开了脸。顿时陷入了，另一种凝固的空气。

　　不知是谁先打开了电视，电视里刚好在重播之前白涟录的综艺节目。白涟上场有几个观众尖叫得太突出，主持人打趣他，“也不知道人家有没有女朋友噢。”白涟却只是笑笑没有接腔。电视台居然也留着这段了。

　　“你？”

　　“……你。”

　　白涟也不知道事情就怎么就到了这一步，纵使撩拨人心的话千千万万。这会儿，却只剩下了浅白的真心话。

　　陈澄低下了头，“我也许是把你当成别人了，这对你不公平。”

　　“我不介意，我可以等你真的爱上我。”

　　话是这么说，陈澄却没从这家伙脸上看到一点难过。反而，还有一丝笑意。他有点恼，转过身去。“你是在跟我开玩笑吗，一点都不好笑。”

　　对方却没有忌讳他的情绪，忽然从后边抱住了他。他刚想挣脱……

　　“你听。”

　　白涟下巴抵着他的肩窝，手指一笔一画地在他的背后比划。

　　“先往东边的小巷跑，往西越过树林……”白涟并没有说话，陈澄却仿佛听到了那人一贯的语气。轻佻低沉，却又不让你怀疑他的真心。或者说，这样的一个人，够得着就够了，哪里奢求真心呢。

　　白涟缓缓放开了他，陈澄仍是背对着他，低着头沉默不语。

　　“现在你还愿意和我私奔吗？”

　　这句话顷刻间冲垮了陈澄的心理防线，刚刚一切的犹疑和不满，似乎都已烟消云散。他没有发现自己早已泪流满面，只是转过身，抚上那人的脸。颤抖了双手，放开了心门。

　　“我好想你。”

　　“我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