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歌传》肥鱼悠悠

22、射猎

　　李怀兮他们等了不过半盏茶的时间，只听见一声号角声响，狩猎开始，号角声音刚落，就看见有几只小鹿被赶到场中，长棚之中，有几人拿起弓箭，立刻将小鹿钉死在地上。

　　随后就有几名侍卫拉走小鹿的尸体，自会有人将小鹿在后面剥皮烧烤，作为当日的晚餐，另有侍从在场中血迹上重新洒上白色石子。

　　李怀兮看不懂流程，萧焕昭却知这是邺城贵胄围猎时常用的套路，先射几只小鹿作为开场，然后，就是射杀奴隶了。

　　果然，从围场的另一侧，有几名骑马的武士驱赶着三十名奴隶来到场中，武士手持长鞭驱赶奴隶，众奴隶皆赤脚，身着白衣，披散着头发，看不清面容。

　　从长棚的方向望去，奴隶们的白衣和白色石子混在一起，难以辨认，长棚中的人应该只能看到奴隶们的黑发。

　　砂石很烫脚，众奴隶又被武士鞭打，根本无法停留，只能拼命奔跑，待他们跑散了，武士们才从猎场中撤出。

　　随即从长棚中射出数十枝羽箭，大多数羽箭落了空，但仍有几枝箭射中了奴隶，虽然没有射中要害，但疼痛仍是难以忍耐，殷红的血迹在白衣上格外刺眼，奴隶们绝望的嚎哭响彻天空。

　　萧焕昭担心李怀兮心神震动，怕她按耐不住，转头去看她，见她神色还算平静，只是眼中隐有怒火，萧焕昭拉住她的手，稍作安慰。

　　长棚中人技艺不精，这一场射猎耗时良久，场中才渐渐平静下来。

　　见场上的奴隶都死了，就该李怀兮这群人上场了，李怀兮和萧焕昭一组，场中的尸体狰狞扭曲，两个人都没有心情说话，只是默默干活。李怀兮搬到第三具的时候，发现是个十二三岁的小姑娘，一支羽箭射穿了她左胸，小姑娘双目紧闭，脸色青白，李怀兮轻轻的扶起她的头，发现羽箭略偏了一些，没有刺穿心脏，探下鼻息，还有微弱的呼吸，李怀兮怕触动她的伤口，小心翼翼的横抱起她，将她带到树林后，担心她会被后面搬来的尸体闷死，只好将她放在众多尸体的边缘。

　　待她再次回到猎场上时，场上的尸体已经搬的差不多了，她的任务还有用白砂掩埋清理场中的血迹，李怀兮一边清理，一边偷着观察长棚中的人。

　　长棚当中，站着一名编着长辫的男子，看着年纪不过三十余岁，应该就是拓原部的使者，在他旁边，站着两名年轻男子，衣饰华贵，应该就是欧阳路和欧阳栩，在他们身边，还有一个年轻少女，身高中等，腰肢纤柔，穿着一身大红猎装，十分艳丽醒目。

　　因为射猎已经结束，棚下的人都已经放下弓箭，开始饮酒说笑，只剩下那名少女仍是拿着长弓，好像并没有放下的意思。

　　李怀兮接着观察这群人的随从，拓原部的随从应该有三人，他们都和打头的使者装扮差不多，欧阳路和欧阳栩的随从泾渭分明，站在长棚两侧，从外表上看，好像没有高手，倒是那名少女身后站着的侍卫中有一人身材高大，神态威猛，远远望去，给人的感觉颇有压力。

　　萧焕昭下一步打算怎么办？李怀兮猜不投，他们已经进到了猎场里，但只是以奴隶的身份，很多地方都混不进去，但是眼下天快黑了，趁黑倒可以方便行事。

　　正想着，一支羽箭对着李怀兮射出，落在她身前三尺的地上。

　　李怀兮注意到支羽箭正是那名少女射出，少女应是臂力不足，箭势绵软无力，也没准头，所以无须躲避。

　　李怀兮没闲心去想那名少女要做什么，她把注意力放在少女身后的那名侍卫身上，她没有参加过真正的实战，只有小时候跟小屁孩们打架的丰富经验，以她的经验来看，这个人非常不好对付。

　　忙完手里的活，李怀兮开始往树林后面走去，她想看看刚才的那个受伤的小姑娘怎么样了。

　　可是那名少女朗声道：“你，站在那里！”

　　李怀兮知道少女叫的是自己，便站着不动，萧焕昭见状，也停下脚步，站在一旁。

　　棚下一名年轻男子道：“珊儿，你还没过瘾吗？”

　　那少女正是欧阳珊，欧阳珊不满道：“欧阳栩，你怎么安排的？他们都穿白衣，看都看不清，叫我如何射中？你行不行啊？故意为难我吗？”

　　欧阳栩赶紧赔罪：“珊儿，是我不对，原想着白衣上血迹显眼，可偏偏忘了场地也是白的，下回一定重新安排，定叫珊儿开心。”

　　一旁的欧阳路冷笑道：“欧阳栩，你不用在这里糊弄妹妹，我昨日便跟你说，白衣不好，你偏偏说只有这样，方显箭术，今天就否认吗？”

　　欧阳栩心里很气，心道谁知道你把她带来了？我要是知道，算了，就欧阳珊那箭术，放多少水都没办法，欧阳路你就是来坑我的。

　　但是欧阳珊很明显没这么想，她刚才一箭未中，现在望见搬运尸体的奴隶们都身穿深蓝色衣服，心想这身衣服显眼，自己也许可以搬回一局，就对着李怀兮射出一箭，没中。

　　而且，李怀兮完全没有害怕的样子，欧阳路等人眼中，他们只当那群奴隶早就麻木了，不甚在意，但李怀兮的态度仍然激怒了欧阳珊，所以她叫李怀兮站在原地，给她当靶子。

　　欧阳珊瞄了半天，李怀兮站的脚都酸了，欧阳珊才射出一箭，羽箭斜斜的插在李怀兮身体左侧的地上，离她一丈远。

　　要不是有任务，李怀兮都要笑出来了。

　　欧阳珊更加恼火，又对着李怀兮射出一箭。

　　这一箭的准头倒是好了许多，只是仍旧绵软无力，李怀兮估摸着要擦着她身体左侧一尺掠过。

　　但是萧焕昭手中已经拿了一个小石子，石子自他手中弹出，击向羽箭，后发先至，击碎了箭头，羽箭方向未变，仍是向李怀兮身侧飞去。

　　李怀兮反应极快，立刻惊叫一声，向左飞起身体，用右手接住羽箭，随即捂住小腹，摔倒在地，她刚才搬运尸体，手上沾着不少血，此刻在衣服上搓了两下，小腹上殷红一片，躺得十分逼真。

　　萧焕昭赶紧跑过去，扶起李怀兮，装作很惊骇的模样将她抱走。

　　欧阳珊一箭射中，喜不自胜，欧阳路和欧阳栩也纷纷上前去恭维不绝，说什么一箭射中小腹，那女孩死定了，公主乃神箭手之类。

　　欧阳珊自然没心思再去搭理猎场中的事情，萧焕昭将李怀兮抱回树林后面，其他的奴隶还有兵丁见萧焕昭抱着李怀兮不肯撒手，眼中落下泪来，刚才又见这对青年男女一直在一起，只当他们是情人，女子死了，男的自然伤心，但是这样的事情，他们见得多了，早就麻木不堪。其他人心里惦记的都是今日的工作总算是完成了大部分，可以先去领顿能吃饱的晚饭，之后再将尸体运出猎场，所以树林后面瞬间就安静下来。

　　李怀兮被萧焕昭抱在怀里，闻着他身上好闻的味道，心想大老板长得虽好，但一向持重，这样的福利实在难得，但她既要抓紧小腹上的羽箭，怕不小心掉下来，又要装出一副僵直状，不能舒服的躺在他怀里，十分不适。

　　等到树林后人群散去，萧焕昭才松开手：“好了，不用装了。”

　　李怀兮恋恋不舍的坐直身体，把箭杆扔到一边，看见萧焕昭脸上的泪痕：“哇！这么厉害！”

　　萧焕昭冷笑：“你也不错。”

　　李怀兮伸手在他脸上蹭了蹭：“你这不行，灰都冲掉了，我给你匀匀。”

　　萧焕昭觉得自己演过火了，有些不快，推开她的手：“老实点。”

　　李怀兮却拉住他的手：“到这边来，还有一个活着的，你看看还有没有救。”

　　萧焕昭来到刚才李怀兮抱回的少女身边，先是仔细看过她的伤口，又用两指在少女颈侧摸了一下：“还活着，但是伤到肺脏，需要工具才能取出箭头。”

　　萧焕昭看看天色：“一会儿就会有人来搬走尸体，要是现在不带走她，她就没活路了。”

　　然后对李怀兮道：“既然是你发现的，你就背着她，先找个地方藏起来，不会有人关心尸体丢失的。”

　　“是。”

　　李怀兮又道：“刚才你打掉箭头的手法怎么练的？我能学吗？还有，我看场上有个武士很厉害的模样，我们能骗过他吗？”

　　萧焕昭笑笑：“你演的好，他们发现不了，那名武士姓曹，叫曹凯，是欧阳珊的护卫，之前陈琰提过的，那人空有勇武，脑子却不怎么好用。至于武功，你若想学会打掉箭头的手法，还有的练呢。”

　　李怀兮背起受伤的少女，才发现公孙羽不在：“哎？师父呢？”

　　公孙羽自一条小路出现：“哼，你还记得你师父？”

　　李怀兮奇道：“师父你不辞而别，现在又来怪我？”

　　公孙羽嘲笑道：“你什么正经事都不干，只能给人当靶子，还捡了个半死的小丫头，除了拖后腿，一会看看你还能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