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歌传》肥鱼悠悠

21、邺城之行

　　萧焕昭要亲自教李怀兮骑射，一大早就拉着她到了练武场，练武场建在山脚，面积很大，四面围着围栏。场中只有萧焕昭和李怀兮，还有公孙羽三个人，他们面前放着一个大大的箭靶，从二十步远练起，萧焕昭亲自教她弯弓搭箭，双手将她环在胸前：“手要稳，心要静，出手要果断。”

　　刷，羽箭高高的飞过了箭靶，钉在后面的围栏上。

　　在一旁的公孙羽道：“你这么教，她稳不了。”

　　萧焕昭低下头，对李怀兮道：“不理她，箭尖压一点，再试试。”

　　刷，这一回羽箭直冲上天。

　　公孙羽亮出了铁尺。

　　李怀兮立刻按住了胸中狂跳的小心脏。

　　刷，正中靶心。

　　萧焕昭苦笑，只好将李怀兮和弓箭一起交给了公孙羽，自己只在一边看。学了一会儿射箭，又开始学骑马，李怀兮对这个可是期待已久，跃跃欲试，心想自己练了那么久武艺，骑马应该不是问题。

　　确实，光是骑，是没有问题的，可是公孙羽的要求是，卸掉马鞍，拆掉缰绳，在飞奔中射箭。。。李怀兮只觉得自己已经丧失了方向感，上下不分，左右不辨。

　　萧焕昭看着李怀兮和公孙羽两人两骑在场中做着无序运动，公孙羽不知道第几次把李怀兮从落地的瞬间捞起来。。。

　　此时，李怡来到练武场，对萧焕昭禀道：“公子，凤隆公主第四次请您，说她新圈了一块地，想请您一起去狩猎。”

　　“不是说了不去吗？”

　　“公子，”李怡有些恼：“元宵节，欧阳珊请赏灯，您害了风寒，卧床不起；春猎，吃坏了肚子，卧床不起；前些天邀赏荷，您中了暑，卧床不起；还有前几日请您赏什么，什么水中仙？您还嘲讽她，属下不知道，公子这次打算生什么病？属下实在是想不出来了。”

　　“噢，”萧焕昭看着场中的李怀兮：“你就说，我骑马摔断了腿，不良于行，哦，卧床不起。”

　　“知道了。”

　　“对了，你说欧阳珊圈了一块地，在哪里？”

　　“在宁国最北侧，落霞山以南，叫做星野原，一共圈了方圆一百余里，那里原是星野部世代居住之地，现在星野部已被欧阳瓒驱逐到了落霞山以北，除了星野部，星野原尚有耕农两千余户，约有万人，尽没给欧阳珊为奴。”

　　萧焕昭叹了口气，道：“星野部被逐到落霞山以北，那里是元野部的地盘吧。”

　　“是。”

　　萧焕昭叹息一声，不再说话。

　　到了出发的时候，萧焕昭送给李怀兮一把精钢短剑：“原本是准备等你生日的时候送给你的，现在要出门，你带着防身吧。”

　　李怀兮仔细抚摸短剑，短剑刃长一尺八寸，露在外面的剑柄剑鞘都很平庸，还有些黯淡，看起来就像是使用过很久的破旧之物，抽出来细看，剑刃却是精光四射，绝非凡品，李怀兮臂力不足，内力有限，使用短剑，反而更加趁手。

　　李怀兮马术不精，陈琰受伤，他们一行人的速度并不快，路上频繁换马，因为担心被巡查发现，他们四人一队，基本都只在夜间出行，而公孙弈带着另一队人马远远跟随，段晟留守蒙山。

　　萧焕昭骑马在前，李怀兮在他后面，公孙羽陪着陈琰在最后。

　　李怀兮只跟着公孙羽学了一天骑术，控马生疏，只能勉强跟上萧焕昭，偏偏萧焕昭担心她害怕，回头看她，还对她笑笑。

　　李怀兮被他的笑容晃得心慌，赶紧俯低身子。

　　后面公孙羽叫道：“你别撩她！摔了我跟你没完！”

　　李怀兮赶紧回头喊：“师父，我乖着呢！”

　　陈琰腿不方便，一直在公孙羽身边骑行，忍不住笑起来，被公孙羽狠狠的瞪了一眼，赶紧闭上嘴装老实。

　　到了邺城，已是五日之后的夜晚，城门关闭，不过陈琰交给看守城门的卫兵几块银子，原本一脸严肃的卫兵立刻笑嘻嘻的放他们入了城，对萧焕昭等人看都懒得看。

　　李怀兮之前来过邺城，但她只在城西住过一段时间，萧焕昭的商会在城东，李怀兮对道路不熟，只跟着萧焕昭在小巷中穿行。因为陈琰受了伤，公孙羽扶着他，他们走得不快，走了约一盏茶的工夫，就来到了商会处，陈琰在商会后门处敲了几下，立刻就被商会的人迎进去。

　　商会里地方不大，一个中年汉子打着一盏灯笼将他们迎进来，还有两个青年男子站在那名中年汉子身边，陈琰带着萧焕昭等人进到自己居住的后院，三人都戴着风帽，遮挡了面容，商会的人都有些疑惑，陈琰解释道：“都是我请来的帮手，不用担心。”

　　李怀兮注意到商会内部装饰极为简朴，更华贵的摆设不敢放，估计是担心被勒索。陈琰先请萧焕昭等人进到内室坐下，又叫那名中年汉子站在帷幔后，说了说这些时日的情形。

　　自陈琰半夜遇袭逃走以后，欧阳路又派人来商会闹了两次，大肆搜查，但商会实在没有什么浮财给他，所以欧阳路对他们也暂时失去了兴趣，只是账房周先生还没回来，商会的生意也没法做下去，大宗生意都暂时转到晋国境内，由宋离负责。

　　陈琰道：“死去的两个伙计，还有家人吗？”

　　那人答道：“被杀的两个伙计是夫妻俩，家中还有个女孩儿，叫孙如，大家都叫她小如，今年十三岁，是个很伶俐的小姑娘，偶尔也来商会帮忙的，他们夫妻被杀之后，小如就失踪了。”

　　陈琰道：“知道了，既然她已没有别的亲人了，你们去找到她，由我来安排她的去处，周先生怎么救，我会想办法，你们先休息吧。”

　　“是。”

　　待房中只剩下他们四人，陈琰问道：“公子有什么计划？”

　　萧焕昭道：“杀了我的人，当然要偿命。”

　　陈琰叹道：“公子，规矩我知道，可欧阳路是宁国皇子，还是李贤妃之子，李贤妃的母家掌握禁军，在邺城势力极大，杀起来谈何容易。”

　　“不难，你叫商会的人去打听欧阳路的行踪，你们的人在内宫中打探不出太多的消息，但仅查一下欧阳路最近去哪里，应该没有问题。”

　　“确实，只是。。。”

　　“马上去办！”

　　“是！”

　　第二天晚上，商会将查到的消息回报，三天后的六月初五，欧阳路会陪着拓原部的使者在城郊宴饮，一起的还有欧阳栩，欧阳栩是欧阳瓒的第九子，没什么特别的才能，只是残暴而已。

　　为了迎合使者的习俗，也为了显示对拓原部使者的重视，欧阳瓒特意派了两个皇子陪着使者在猎场射猎，然后再设宴，按照一般流程，宴会应该会开到凌晨，要想刺杀，最好的机会就是趁着宴会时，众人都喝得醉醺醺的时候，或者宴会刚散，众人分别入城，也是最疲惫的时候动手。

　　萧焕昭安排计划，叫公孙弈带着人在欧阳路回城的必经之路上设伏，他自己则带着公孙羽和李怀兮混到宴会里，伺机行动。

　　公孙羽问道：“小兮也去？”

　　“当然。”

　　“她没有经验，这种危险的场合，先是不要叫她去的好。”

　　萧焕昭笑笑：“怎么？不相信你徒弟？”

　　李怀兮撒娇道：“师父，相信我嘛！”

　　公孙羽嫌弃的推开她：“行了知道了，到时候别拖后腿！别离我太远！”

　　六月初五，午后，邺城郊外猎场。

　　邺城的猎场占地很广，萧焕昭三人装扮成搬运尸体的奴隶，之前陈琰也扮过，关系早就打点明白了，所以熟门熟路。

　　李怀兮换上一身深蓝色的粗麻衣服，衣服洗过，可上面还是有很多斑驳的深褐色痕迹，鞋子是草绳编的，很硌脚，她用布把头发包住，又将脸涂黑，萧焕昭和公孙羽也是这般打扮，三人汇入其他的奴隶的行列，他们这一批奴隶是二十人，在猎场的边缘被几个兵丁驱赶，沿着一条小路而行，走到了一处树林后面，兵丁们叫他们在原地等待。

　　邺城猎场分两个部分，前部是狩猎场，前部中央，是一个大空场，主要用于狩猎，建筑很少，后部是休息宴饮之处，屋宇连绵，还有温泉，冬日里在雪中泡着温泉饮酒，极为享受，只是现在是盛夏，温泉没什么人去，只要是大晴天，如有宴会，多半都会在猎场最东侧，宽敞凉爽的云波台进行。

　　李怀兮透过树林，远远的可以望见树林另一侧，正是狩猎场，那是一片巨大的空场，夏日午后，阳光炙烤之下，天气十分炎热，空场上铺着白色砂石，砂石上热气蒸腾，看着就很烫，要是人踩在上面，只怕连站都站不稳。

　　在空场的另一边，建着一个长棚，棚下影影绰绰站着许多人，可以望见他们都身穿猎装，正聚在一起谈笑，他们身后的架子上，摆着许多弓箭，箭壶雕刻得十分精致华美，可见弓箭的主人定然身份不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