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歌传》肥鱼悠悠

183、琐事二

　　临近年底，李怀兮召了李敦李怡还有公孙羽过来议事，因为都是近臣，李怀兮就在暖阁里摆了茶，请大家坐着说话。

　　李怀兮问道：“月底是襄王生日，我与他相识多年，还没给他庆祝过生日，你们给朕出个主意，送他什么礼物好？”

　　公孙羽和李怡对望一眼，李怡道：“只要是陛下的心意，送什么都好。”

　　李怀兮道：“师父你说。”

　　公孙羽道：“要不，叫李元打造一对鸳鸯剑？”

　　李怀兮道：“人家新婚，就不要添乱了。”

　　小胖站在一边奉茶，插嘴道：“陛下，我这几天听我相公念书，说什么洗手做羹汤，要不陛下给襄王殿下亲手做几个菜？”

　　小胖的相公也跟来了洛川，现在正跟着李元读书。

　　李怀兮道：“我不会啊。”

　　小胖奇道：“陛下以前没做过饭吗？”

　　李怀兮道：“做过，我自己都不吃。”

　　“哦。”小胖有些沮丧，从桌上捡块奶酥卷吃了安慰自己。

　　李怀兮道：“上个月在蜀地发现了一处金矿，我送给襄王如何？”

　　李怡心道你们两口子倒是默契，都喜欢送对方金矿，不过李怀兮名下的金矿已经化作了李怀兮麾下黑甲铁卫身上的各种装备，还有星歌部的药品，邺城的粮食等等物资，金矿已经快空了，也只能填上一半，剩下的一半，都是萧焕昭搭的。

　　公孙羽不清楚这件事，听李怀兮这样说，撇嘴道：“俗，襄王殿下是个雅人。”

　　李怀兮笑道：“没有银子，能高雅的人可不多。”

　　李敦道：“陛下，蜀地那个金矿是在官地上的，即使是陛下，也不能将其视为私产送人。”

　　“哦？”

　　李敦又道：“陛下还是送别的吧。”

　　李怀兮叹道：“李相说的不错，金矿还是算了。”

　　李敦松了口气，李怀兮对襄王太过痴心，甚至让襄王的亲信公孙羽和慕容绪同掌禁军，假如襄王有异心，李怀兮该怎么办？

　　李敦曾经暗中问过李怀兮，李怀兮则笑道：“襄王每天都和我在一起，我又打不过他，我用禁军防他做什么？”

　　李敦无语，确实没有用，李怀兮又道：“李相，我虽身为帝王，可总是要有真心信任的人吧，孤家寡人的滋味我可不喜欢。”

　　等李敦收回思绪，听见李怀兮道：“快到年底了，按规制是三十那天才开始放假，很多人都没有时间去置办年货，襄王生日是二十六，就将那天定为假期好了。”

　　李敦惊了一下，以生日为假期，是皇帝本人才有的规制，李怀兮是在提高襄王的身份吗？

　　所以金矿什么的，就是用来堵李敦的嘴，李敦已经否了李怀兮一次，难道他还敢一否再否？

　　李敦不敢。

　　等过完了元宵，李怀兮再次召集议事，这回她找的人更多些，除了前两日的人，还有江恒，慕容绪和高君府。

　　李怀兮坐在榻上，小胖坐在她身后，给她揉腰。

　　萧焕昭也来了，站在她身边。

　　李怀兮见人都齐了，从袖中拿出一个卷轴，交给江恒：“你来念一下。”

　　江恒接过，展开念道：“朕生产时如有不幸，立襄王为君。”

　　江恒大惊：“姐？”

　　李怀兮道：“怎么？有什么不妥吗？”

　　李敦和高君府对望一眼，他们两人最初也很震惊，但冷静下来考虑，如果李怀兮生产时出了什么意外，由萧焕昭继位是最好的选择。

　　晋国因为内乱，导致西镇覆灭，陈氏皇族的势力也几乎被消耗殆尽，张护代表的北镇势力又在建淮城下被李怀兮击败，所以原本晋国的势力已经消散的差不多了。

　　而梁国在萧焕昭和李怀兮的保护下，梁国的朝堂在战争中并没有什么损失，他们有很多人都在新朝中任职，尤其是银钱上，几乎都是萧焕昭的人在管。

　　李怀兮的亲信都在军中，如今都已镇守四方，所以这件事只要镇守京营的江恒和禁军统领慕容绪没有意见，这件事几乎不会太大的阻碍。

　　而李怀兮生下的孩子只要活着，萧焕昭若敢忽视这个孩子的利益，江恒和四方将领都不会答应。

　　李敦问道：“如陛下不幸，婴儿尚存，为什么不让小殿下继位？”

　　李怀兮立刻道：“不可，国家初立，稚子岂能为君。”

　　李怀兮从江恒那里拿回卷轴，交给萧焕昭：“你收着吧。”

　　萧焕昭没有接卷轴，而是握住了李怀兮的手，李怀兮觉得他的指尖有些发凉，就没有挣扎，任他握着手，对殿中众人道：“怎么都不说话？”

　　江恒道：“姐，大夫不是说你一切都好，你还写这个干什么？”

　　李怀兮笑道：“站在这里的，哪个没见过战场，怎么都怕起来了。”

　　殿中有些安静，然后突然响起了哭声。

　　李怀兮疑惑回头，见小胖抽噎着抹眼泪，见李怀兮蹬她，哭道：“我，我没见过，我害怕。”

　　李怀兮叹道：“你自己都生过了，你怕什么！”

　　小胖哭得更凶了，李怀兮无奈道：“自己去洗脸。”

　　小胖这么一哭，殿内紧张的气氛倒是缓和了许多，高君府乘机道：“陛下一切无恙，此举只是略作不时之需，臣并无异议。”

　　李敦也道：“臣也无异议。”

　　看李怀兮瞄向自己，江恒只好道：“臣也没有异议。”

　　李怀兮笑道：“甚好。”

　　夜里，萧焕昭陪着李怀兮在园中散步，她月份大了，行动困难，只能在寝宫附近走走，萧焕昭担心她生产困难，不顾她的抗议，坚持要她每天都要出门散步。

　　石板路上的积雪早就扫干净了，李怀兮撒娇道：“腰疼，给我揉。”

　　萧焕昭叹道：“你有一半的时间都赖在我身上，懒成这个样子，葛大夫可是嘱咐过，每天都要走动一会儿。”

　　“哼，要不是你陪我，我一天都不走。”

　　“为什么写那样的旨意？”

　　“你明明知道，若是你，也会这么做的。”

　　萧焕昭扳住她的肩膀：“说好要相伴一生，你可不许食言。”

　　“可是——”

　　“不许可是。”萧焕昭打断她的话。

　　李怀兮见他的眼神充满担忧，柔声道：“好，我都听你的。”

　　又过了几天，李怀兮让冷霜带口信给陈凌：我就要生了，你还不来见我吗？

　　陈凌先是怒道：“关我什么事！”

　　冷霜道：“陛下说了，你今天不去，以后再也别想见她了。”

　　陈凌恼道：“不见就不见！”

　　半个时辰后，陈凌来到李怀兮的宫中，李怀兮遣走了身边的近侍，只留下小胖在身边，陈凌见她扶着小胖，从后殿走出来。

　　李怀兮临产在即，身体笨重，陈凌本来坐着，见她步履蹒跚，还好身边的小胖胖得稳当，陈凌才忍住没有去帮她，而是稳稳的坐着，不去行礼。

　　李怀兮哪里会跟陈凌计较这些，她略歪着身子，将重量压在小胖身上，将小胖子压得一趔趄，伸手扶额道：“站久了就头晕。”

　　陈凌刷的蹦了起来：“谁让你站着了！”赶紧冲上去扶着她，怕她摔倒，又见她狡诈的笑起来：“你你你！”

　　哪知李怀兮脸色一变，伸手抓紧陈凌的手臂，惊惶的对小胖道：“去叫大夫，我好像要生了。”

　　小胖闻言，将李怀兮往陈凌怀里一推，拎起裙子就像殿外冲去，气势之猛几乎能在墙上撞出一个大洞。

　　虽然不敢放开李怀兮，怕她真的摔倒，陈凌还是冷笑道：“你很会演嘛。”

　　李怀兮额头汗珠密布：“好痛！”

　　陈凌这回是真慌了：“你挺住，你在哪生啊？”

　　“不知道！你自己去问！”

　　陈凌将她打横抱起来，也冲向殿门：“大夫在哪？”

　　守在殿外的慕容绪以为豫王要把李怀兮和她肚子里的小皇子一起劫走，心里已经拟了好几个作战计划，公孙羽什么也没想，对陈凌道：“跟我来！”

　　公孙羽带着陈凌冲进向兴庆宫，陈凌见李怀兮紧闭双眼，咬着嘴唇，以为她疼痛难忍：“马上要到了，你忍忍，疼得厉害吗？”

　　“现在不疼了。”
　　“那你这副样子！”

　　“我紧张！”
　　“你紧张！我都快吓死了！”陈凌怒道。

　　“我不能紧张吗！”李怀兮大怒。
　　“能能能。”陈凌哪敢反驳。

　　赶到兴庆宫门口，萧焕昭得到消息，已经等在门口了，他见陈凌抱着李怀兮过来，神色不渝的接过她，进殿将她放在床上。

　　兴庆宫的这间偏殿早就备好了生产所用之物，葛先生也住在附近的殿中，随时待命，等李怀兮躺好，葛先生过来给她号脉：“陛下马上就要生产，请殿下在殿外稍候。”

　　萧焕昭知道他留在这里也是碍事，就到殿外等候，李怀兮躺在床上，感觉身子已不像刚才那样疼痛，李怡扶着她喝了点参汤，站在一旁的接生嬷嬷道：“陛下，先吃点东西才有力气，还要好一会儿呢。”

　　李怀兮没有胃口，在公孙羽的威逼之下才灌了又灌了碗鸡汤。

　　萧焕昭等在殿外，直到天色黑了下来，才听见李怀兮在里面喊了两嗓子。

　　就有嬷嬷出来道：“陛下开始发作了，一切都好。”

　　话音刚落，殿内就传出一声响亮的碎瓷声。

　　殿内又冲出来一名侍女：“陛下疼痛难耐，打碎了一个瓷瓶。”

　　萧焕昭道：“把殿里的瓷器收起来，别叫她伤人，给几个枕头叫她摔。”

　　“是。”侍女匆忙的进入殿内。

　　陈凌间萧焕昭额头出汗，坐立不安，劝道：“大哥，你不用担心，小兮她不会有事的。”

　　萧焕昭机械着点头，陈凌自小跟萧焕昭一起长大，却从未见过他惊惶的样子，他不再说话，只是陪在萧焕昭身边。

　　等过了午夜，李怀兮生下了一个男孩儿。

　　葛先生仔细看过：“孩子很健壮。”

　　说着将孩子送向萧焕昭手上，萧焕昭一闪身就不见了，葛先生缩手不及，差点摔了孩子，陈凌眼疾手快的接住了。

　　小小的婴儿还没有睁开眼睛，在陈凌的怀里拧着身子，吐了个泡泡。

　　婴儿柔软的身子让陈凌的心也柔软起来，兄长和她连孩子都有了，他还在倔强什么？她能幸福，对他来说还不够么？

　　萧焕昭冲进殿中，殿内的嬷嬷们已经麻利的帮李怀兮擦干净了身子，他坐在她身边，问正在给她号脉的公孙羽：“怎么样？”

　　“无事，就是有点虚。”

　　萧焕昭柔声道：“你先睡一会儿好不好。”

　　李怡已经从陈凌那里抢回了孩子，放在李怀兮身边：“您瞧瞧，小皇子很好看呢。”

　　李怀兮皱眉道：“男孩子啊，”抬头对萧焕昭道：“以后若是像你，又是个祸害。”

　　萧焕昭恼道：“哪里祸害了？”
　　李怀兮咬着嘴唇：“就是。”

　　萧焕昭见她神色疲惫，不忍反驳：“好好，你说的都对。”
　　“哼。”

　　萧焕昭又道：“你给孩子取个名字。”
　　李怀兮一想到这件事就头晕：“我睡会儿，名字你取吧。”

　　等李怀兮出了月子，又到了桃花盛开的时节，陈凌向李怀兮和萧焕昭辞别，准备去西域游玩。

　　萧焕昭送他一个包裹：“不要大手大脚的。”

　　“知道啦，啰嗦。”然后陈凌看着李怀兮：“嫂子，你送我什么？”

　　李怀兮道：“没有，不过宋离现在负责开辟商路，你有事了可以去找他。”

　　“宋离也是大哥的人，嫂子你抠门。”

　　萧焕昭恼道：“你说什么？”
　　“不说了我走了。”

　　陈凌骑马出城，刚出城门，就看见冷霜也骑马追了出来：“等等我！”

　　冷霜喊道：“我也想去西域瞧瞧，一起啊！”
　　“不。”

　　“那算了，我出门没带银子，反正顺路，你借我点儿？”
　　“不可能。”

　　然后冷霜就不理他了，陈凌住店，她也住店，等到早晨结账的时候，陈凌发现他的包裹被冷霜调了包，里面只有几件外衣，还是女孩子的。

　　陈凌确定自己很警觉了：“你是怎么做到的？”

　　“襄王将包裹给你之前，陛下干的。”

　　“。。。。。。”

　　“你要是生气，自己回去找她吧。”

　　“。。。。。。”

　　“要不要我替你付账？”

　　“臭丫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