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歌传》肥鱼悠悠

182、琐事

　　见葛先生如被雷劈的表情，李怀兮又道：“现在洛川未定，也许还会有战事，这件事先不要公开。”

　　葛先生道：“是，陛下现在一切都好，也不必服药，日常只要注意一下饮食即可。”

　　“嗯。”

　　见葛先生走了，李怀兮还有些迷惘，抬头去望萧焕昭：“我有孩子了？”

　　萧焕昭也有些紧张：“嗯。”

　　李怀兮懊恼道：“我不管，我还要睡在你身边。”
　　萧焕昭咬牙道：“好。”

　　“都怪你。”李怀兮撅嘴道：“天天都缠着人家。”

　　“怪我？”萧焕昭恼道：“这里是我的舱房，你哪一天没跑过来，连你的小日子都来，还要抱着我，你知道我有多难受吗？”

　　李怀兮觉得心虚，小声道：“我不抱着你，就睡不着。”

　　萧焕昭心软了起来，低头吻着她的鼻尖：“知道啦，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到了约定的日子，陈况出降，身边还跟着一名男子，正是陈凌。

　　李怀兮记得陈况，几年不见，他迅速苍老，明明不到三十岁的年纪，却眼角皱纹密布，脸色青灰，像是生了场大病般。

　　陈况向李怀兮拜倒，李怀兮也按照高君府备好的稿子背了一遍，说真的，高君府的稿子比李敦写的好，很容易记。

　　整个过程，陈凌都没有说话。

　　之后就是进城，有设计好的步骤，她照办就是了。

　　时隔几年，再回到洛川皇宫的太极殿，仿佛就在昨日，李怀兮对这里很熟悉，毕竟住过几个月，但当时是临时之举，观察的不够仔细，现在发现皇帝本人住的兴庆宫离太极殿，有些远。

　　李怀兮走了好半天才到，兴庆宫地方倒是挺宽敞的，李怀兮尤其喜欢那张大床。

　　李怀兮对高君府道：“这里离太极殿太远了，上朝的时候要走半天，能不能在太极殿附近重修个住处？”

　　高君府立刻道：“不可，陛下，且先不说宫殿规制的问题，光是修建宫殿，大兴土木，花费甚巨，如今内乱刚平，百姓疲惫，不可作此奢靡之举。”

　　李怀兮道：“用不着很大，找个近点现成宫殿，反正现在晋国宫里也没什么嫔妃居住，改装一下即可。”

　　“不可，天子居所，岂能敷衍？”

　　李怀兮扶额道：“好好，听你的。”

　　在前往洛川城的路上，李怀兮已经领教过了高君府的劝谏本领，高君府在萧东甫身边时，萧东甫很难听得进任何劝谏之语，久而久之，高君府也放弃了，但是多年以来，高君府积攒了满肚子的话，如今都倾泻到了李怀兮身上，连萧焕昭都想不到高君府胆子能那么大，还那么能说。

　　李怀兮与萧焕昭住在一起，日夜不离，朝中虽然觉得李怀兮惑于美色，但毕竟她没有做出什么色令智昏的事，也没法劝谏，后来又传出她怀孕的消息。

　　李怀兮本人的优势在于她不需要担心继承人的血统问题，可以省掉不少麻烦，对于原先萧梁的皇族来说，萧焕昭地位的稳固，意味着他们脖子上的脑袋可以放的稳一些，毕竟吴王宣王关于萧焕昭的鬼话没有人真的相信，襄王本人，从不滥杀无辜。

　　随着李怀兮的月份大起来，天气也开始变冷，傍晚，李怀兮叫小胖在火边给自己烤栗子吃。小胖已经成了婚，嫁给了家里的表哥，当年表哥向小胖求婚，萧焕昭还有些担心，叫李怡去查，结果发现表哥为了追求小胖，特意跑到建淮城最受欢迎的馆子里去当学徒。

　　听了这个消息，萧焕昭放心了，还给了小胖一笔不菲的嫁妆。

　　现在李怀兮怀孕，萧焕昭就将小胖找来帮忙照顾李怀兮。

　　小胖已经有了一个孩子，身材也越发的圆滚了，她烤好了栗子，就递给坐在桌边的李怀兮和萧焕昭两个人吃。

　　当然小胖自己也吃，而且吃得最多，李怀兮正在看褚通递上的书信，曲昊谦死后，李怀兮还一直没有对周国下手，只是命令江恒带着大军驻守源洲城。

　　从源洲城去往开济，不过一两日路程，在大军的压力下，开济城很快在内部达成一致，向李怀兮投降。

　　天下终于初步安定，李怀兮也暂时不用担心战事的问题，她将原本梁地的管理和整个帝国的财政都交给了萧焕昭，毕竟人家更熟悉，宣王死了大半年，关于萧焕昭的负面声音就基本消失了，且萧焕昭在张护大军入侵的时候，护卫梁国百姓的事迹被一再传颂，萧焕昭在梁地的声望日隆。

　　萧焕昭桌案堆了小山般的公文，而李元推辞了李怀兮给他许下的官职，一心想当闲云野鹤。

　　李怀兮坐在萧焕昭身边，她现在身子笨重起来，行动不便，想要靠在他怀里，只能拉着他的袖子往自己身边拽。

　　“李元为什么不肯答应我，我觉得他还是有番抱负的。”

　　萧焕昭道：“我也问过他，不过他不肯说。”

　　李怀兮道：“也许大才子就是骄傲些，我今天请他来，再劝劝。”

　　小胖是从来不会关心李怀兮他们说什么事的，听不见也记不住，她的眼里只有食物，看见李元进来，小胖就拿着剥好的一盘栗子自己跑了，反正他们都忙着说话，不会吃。

　　李怀兮请李元坐下：“李元，你为什么不肯做官，以我们的交情，你总不能把担子都放在萧焕昭一个人身上，邓荒他们都做了官，可户部的职位，只有你能做。”

　　李元道：“我想请陛下赐婚。”

　　李怀兮好奇心顿起：“大才子要定下来了？是谁这么有本事？”

　　“萧柔。”

　　萧焕昭道：“你之前说过的，被一个姑娘给甩了，总不会是萧柔吧？”

　　李元叹气道：“正是，当时梁国争储激烈，我们虽彼此有情，却不能抛却立场，所以只能分别，现在大局已定，我想和萧柔一起当一对闲云野鹤，不再过问世事。”

　　李怀兮道：“你想娶萧柔，让我赐婚好说，可现在就想满天下去玩，我可不肯放，二十年后再说吧。”

　　李元道：“二十年？”
　　“怎么？不答应？”

　　李元起身道：“多谢陛下，臣不敢辞。”

　　送走了李元，李怀兮推开自己身前的奏章：“我也想跟你浪迹天涯，不再扛这么重的担子。”

　　“懒猫。”

　　陈凌自从在洛川城门见过李怀兮一面后，就一直将自己拘在府中不肯出来，任李怀兮派了几波人去劝也无用。

　　而冷霜自来到洛川就很不开心，李怀兮问她，冷霜抹了把眼泪：“我想爷爷了。”

　　李怀兮奇道：“想家了就回去瞧瞧啊，我派人陪你。”

　　冷霜倔强的扬起头：“不行，我答应爷爷了，我要找个丈夫，抱着孩子才能回去见他呢！所以我明年才能回去。”

　　李怀兮扶额：“那个，最重要的问题，你有目标了吗？”

　　“有，我觉得陈凌不错。”

　　然后李怀兮就让冷霜每日去找陈凌，送吃送喝送消息。

　　陈凌虽然烦，但是从这天以后，就没有人再往他的府上来，他不理冷霜，就只能饿着，更没办法打听外面的消息。

　　陈凌本来就是个闷不住的性子，之前西镇北镇大战，他躲了起来，后来李怀兮进军洛川，他才赶回了洛川。

　　若李怀兮真的与洛川开战，陈凌该怎么办，他不敢想。

　　幸好陈况早已厌倦了争斗的日子，没有引起战事，李怀兮对晋国王公的处置也很厚道，没有流无辜的血。

　　出降那天，李怀兮和萧焕昭两人并肩而立的样子还是令陈凌难受，之后他干脆躲在府里，闭门不出。

　　这个叫冷霜的小丫头太讨厌了，可是除了她，陈凌也没有其他办法获知外界消息，虽然李怀兮根本没叫人封锁陈凌的府邸，但越是这样，陈凌越要倔到底。

　　冷霜今天带的是洛川最好馆子里的炖蹄筋和炸得香脆的酥肉，还有熏鸡。

　　陈凌再不喜欢她，可还是管不住手里伸出的筷子。

　　冷霜叽叽喳喳的说了这几天洛川城里发生的事：“李相今天和高相在早朝的时候又吵起来了，高相说沧墨江运河该修了，李相说百废待兴没有银子，高相说运河原本已经修理得差不多了，只有一小段没有修复，花不了多少银子，李相坚持说，为什么那段没有修？难道不是工程困难？”

　　撕了一只鸡腿，冷霜边吃边道：“然后李元出来打圆场，说两位大人说的都对，修理困难的原因不是工程问题，而是沈氏当年贪墨修河款所致，应该叫沈氏将贪墨的银子吐出来，这样两位大人的问题就都解决了。”

　　陈凌冷笑，沈氏是云贵妃的娘家，当初宣王诋毁萧焕昭的时候，数他们家最积极，且从家主以下，个个都只知奢靡度日，无人认真打理生意，以致银钱上难以为继，等到云贵妃和宣王受宠的时候，沈氏更是卖官鬻爵，肆无忌惮，甚至还暗杀了几个戳穿他们的御史。

　　陈凌估计李怀兮早就看沈氏不顺眼了，现在李元正好给李怀兮一个机会。

　　冷霜接着道：“陛下说，此事就交给高相负责了，须要查实方可处置。”

　　还没等陈凌说话，冷霜又道：“今天还有位大人向陛下献祥瑞，说了一大堆话，我一个字也听不懂，我不知道陛下有没有听懂，不过陛下吐了。”

　　“吐了？”陈凌急了：“她病了？”

　　“你忘了？陛下怀着身孕，孕吐有什么好奇怪的？”

　　“好吧。”

　　“不过那位献祥瑞的大人吓坏了，当场心疾发作，被抬下去了。”

　　陈凌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