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歌传》肥鱼悠悠

174、盟友

　　但是先前没有这个心思，不代表现在没有，萧焕昭拥兵自重是事实，也许他是担心逼宫之后，无法对付张皇后和云贵妃的余党，而且他更想要一个正式的名分以便将来，而不是当一个靠谋反上位的皇帝。

　　对于萧焕昭这样没有任何朝臣支持的皇子来说，萧东甫的支持还是很必要的。

　　只要有需求，就会有弱点，萧东甫对应付萧焕昭已有了些成算，同样也是别无选择。

　　萧柔见劝好了萧东甫，心底却很是不屑，萧东甫过于自私，只顾着自身安危，看不清时局。

　　晋国的张护已经战胜了西镇军，再次稳定了晋国的局势，他在与西镇军的战争中损失巨大，需要休养。倘若梁国再能趁机训练几年兵，张护对梁国就再没有下手的机会，可现在就不一样了，萧东甫的两个好儿子把梁国的大军全灭了，如果她是张护，一定会立即发兵攻打梁国。

　　曲义诚死了，周国灭亡不过是时间问题，雍国的李怀兮对周国虎视眈眈，势在必得。

　　萧柔还记得李怀兮，那个女子聪敏沉稳，在被萧焕昭驱逐之后，一定是吃了不少苦，萧柔可不相信李怀兮还会对萧焕昭能有多少余情，恨之入骨的可能更多些。

　　如果李怀兮倒向晋国那一边，对梁国就更加不利了，萧柔为了梁国的安全，也必须保住萧焕昭，想到此处，萧柔又对萧东甫道：“陛下，儿臣愿意亲自监督给襄王运送物资之事，以防再有人从中作梗，生出乱子。”

　　萧东甫对萧柔还是信任的，吴王已被关押，再无竞争储君的希望，萧柔又只是公主，没有继承权，她除了依附父亲以外，没有其他的出路。

　　萧东甫答应道：“好，你要小心行事。”

　　看着萧柔行礼退下，萧东甫内心感概，萧柔自小就聪明伶俐，又最孝顺父皇，虽然年轻的时候放肆了些，可这几年已经将身边的人都遣走了，如果萧柔是皇子，她是皇后所出，名正言顺，哪里还需要他萧东甫担心别的？

　　通过李元，李怀兮也得知了梁国发生的事情，她略作思虑道：“我们即刻南下，不要再与曲昊谦纠缠。”

　　李怀兮将李敦和杨际留下守护邺城，筹措物资，自己带着江恒和尹清率领的三万骑兵游走，杨洛杨和带着原先星歌部的三万人为中军，贺冲卫全带着青梅镇的降军三万人为左翼，吴盛带着的四万人为右翼，几乎是倾巢而出。

　　众将皆是不解，江恒问道：“殿下，如果曲昊谦抄了我们的后路怎么办？”

　　李怀兮笑道：“无妨，传我的旨意，只要有人能杀了曲昊谦，无论他是将官士兵，贩夫走卒，还是宫女内侍，皆可封侯。”

　　众将听了，都有些沉默，太损了。

　　曲昊谦现在本就人心尽失，全靠着开济城的两万旧部和开济城高大的城墙支撑，但是曲昊谦笼络旧部，是答应了等他登基为帝后，许给他们丰厚的赏赐。

　　现在曲昊谦确实登基了，但赏赐落了空，旧部的忠诚还能维持多久？曲昊谦失信，而李怀兮自雍国立国以来，从来都是言出必行，旧部中人，难免不会生出异心。曲昊谦本人连落脚之地都不安稳了，他本人也会四处猜忌，难以信任身边的任何一个人。

　　李怀兮只要留下几千兵力，由李元统领，护送物资即可，曲昊谦已经不能对她构成威胁。

　　吴盛问道：“殿下，现在梁国内乱，我们可以乘机进攻梁国，梁国富庶，金银遍地，正是发财的好机会！”

　　帐中的其他人都不说话，李怀兮脸上的神色冷了几分。

　　吴盛冷笑道：“殿下，即使您与襄王有旧，也不能不吃送到嘴边的肉，否则你如何向沙场上的将士交代？”

　　李怀兮道：“你想的是自己的腰包吧？你打算在梁国劫掠多少银子？十万？二十万？还是多多益善？”

　　“有何不妥吗？”

　　李怀兮肃然道：“你必须明白，在我麾下，敢劫掠百姓者，杀无赦。”

　　吴盛大笑：“殿下说笑话呢，果然是妇人之仁，比欧阳瓒差远了！”

　　吴盛话音一落，帐中的气氛变得更加紧张了，帐中的将领多半都是原先星野部和元野部的人，备受欧阳瓒的欺压，现在吴盛竟敢提起欧阳瓒，真是嫌命长。

　　发觉自己说错了话，吴盛不敢再多言，李怀兮接着道：“晋国的张护知道了梁国内乱的消息，一定会立即发兵南下，我们不能叫他得逞。”

　　慕容绪问道：“殿下为何确定张护的目标一定是梁国？”

　　李怀兮道：“梁国富裕，尽管陷入内乱，但若再过上个三年五载，梁国恢复实力，就很难对付了，所以张护顾不得刚刚跟西镇结束战争，将士疲敝，也要趁机拿下梁国。”

　　尹清道：“这件事跟我们无关，殿下为何要南下？”

　　李怀兮道：“怎么不相关？等张护占领了梁国，下一个要对付的是谁，我们面对强大的晋国，可有抵抗之力？”

　　帐中之人都沉默了下来，李怀兮又道：“张护有三十万大军，且大多都是久经沙场，我们加入他们，根本无法左右战局，以张护的脾气，随后还是要将我们吃掉，与虎谋皮不合适，与梁国结盟，则是雪中送碳。”

　　吴盛忍不住道：“我们趁机打下建淮不好吗？”

　　李怀兮冷笑：“然后呢？张护打过来，你守得住建淮城？”

　　吴盛道：“建淮城城高池深，我们有十万兵马，怎么守不住？”

　　“笑话！我们凭什么认为，建淮的百姓会支持我们？我们的粮草物资从哪里来？即使侥幸守住了城，将来如何治理江南？几百年前，前朝打下江南只花了一年，可江南诸城降而复叛，无休无止，等真正平定，花了整整三十年！我们有足够的时间和精力吗？当年前朝可是占据了整个天下！还有，我们的主力都滞留在梁国，张护派兵抄我们的老家怎么办？”

　　见帐中的人都不说话了，李怀兮道：“除了与梁国结盟，我们已别无选择。”

　　杨洛突然道：“我们可以去抄张护的老家，张护倾巢出动，正是我们的机会。”

　　江恒道：“不可，洛川城号称天下最难攻陷的城池，又在晋国境内，我们深入险地，物资难得，张护完全可以让洛川据城坚守，等灭了梁国再回转，我们到时无处可逃。”

　　李怀兮道：“我们向梁国的亦州城去，如要结盟，还需要和梁国谈判。”

　　慕容绪问道：“殿下打算怎么谈？”

　　“先合作，让梁国让我们入境，获得补给，以后的事，要看战果。”

　　“是！”

　　在从周国去往梁国的路上，李怀兮收到了来自宇文原的信，使者只有一人，是常在宇文原身边的邱雍，邱雍做着中原打扮，满脸风尘，应该是日夜兼程赶路来的。

　　邱雍恭敬的将信呈给李怀兮：“吾王请殿下立即回信。”

　　李怀兮接过信打开来看，信上建议，若李怀兮进军慢些，等张护与梁国拼个两败俱伤，天下就是她的了。

　　李怀兮当着邱雍的面，笑着把信烧了：“王爷的意思我明白了，我不是背信之人。”

　　邱雍不知信件内容，以为李怀兮是答应了宇文原的要求，高兴的写信复命，绑在随身带来的信鸽身上发了出去，然后就开心的跟李怀兮的属下们喝酒叙旧去了。

　　侍立在李怀兮身侧的冷霜和慕容绪都很好奇，问起信件内容，江恒当时也在，李怀兮见身边都是近臣，就笑着说了。

　　慕容绪道：“宇文原的话不无道理，殿下为什么不答应呢？”

　　李怀兮道：“原因我之前就说过了，我们跟梁国没有同仇敌忾的情谊，将来就别想友好相处，襄王是梁国人，我们不能妄想光凭捡漏就能取而代之。”

　　慕容绪总觉得萧焕昭不可信，但李怀兮的个性执拗，他也不会说太多，江恒站在他身边，问道：“殿下，宇文原为什么要派人送这封信？”

　　李怀兮道：“我们与张护这一战，即将决出天下之主，宇文原占据北地，当然要选择一个可靠的盟友，如果我连与萧焕昭之间的约定都不能遵守，又如何能保证不背弃和宇文原的誓言？”

　　慕容绪皱眉道：“你们已发了血誓，宇文原担心什么？”

　　李怀兮笑道：“血誓只在北地有效，我若能占据天下，北地的誓言如何能约束于我？血誓对宇文原有效，对我无效，对于宇文原来说，当然很难受。所以我猜想，张护应该是请宇文原攻击星野原，直奔邺城，如果我是个背誓之人，也许宇文原会想方设法绕过血誓，攻击邺城。”

　　江恒急道：“血誓如何违背，除非宇文原疯了！”

　　“怎么不能，宇文原派名心腹假意与他翻脸，叛逃杀至邺城即可，宇文原因此要冒着北地再次陷入分裂的风险，但只要我给他的威胁足够大，宇文原该怎么选，”

　　李怀兮又道：“北地初定，宇文原需要较长的时间稳定内部，所以他需要一个合适的盟友，你们别忘了，他还娶了张护的妹妹。”

　　慕容绪方反应过来李怀兮当年在北地的时候，费劲心机要跟宇文原立下血誓的原因，李怀兮一早就计划占据宁地，与萧焕昭合击周国了，为了后方安全，她才与宇文原立下血誓，她的谋算深远，实在令他佩服。

　　所以慕容绪需要重新评价一下李怀兮和萧焕昭的关系，他们之间可不是什么王爷和侍妾的关系，更不是现在的生意伙伴，他们早就是盟友，亲密无间，牢不可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