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歌传》肥鱼悠悠

173、梁国的变局

　　转眼又是一年过去，这一年中，李怀兮和萧焕昭明面上的生意往来愈发频繁，她从北地运送马匹到梁国，梁国则交换给雍国粮食，布匹和银子。

　　本来李怀兮建了楼船，还想向梁国学造船术，制造战船，用来保护海上贸易，对付周国曲义诚的军队，但曲义诚自上次会面失败后，就很少过问政务，不仅对李怀兮和萧焕昭的海上贸易毫不在意，后来李怀兮两人为了方便，直接在陆地上运送马匹，曲义诚也视而不见。

　　李怀兮两人都明白，曲义诚年老，曲昊煜又对父亲的苦心孤诣毫不在意，曲义诚既已无计可施，就没有激怒李怀兮两人的必要，反正都是徒劳。

　　曲义诚在秋天病死，在他死前，将端王曲昊谦幽禁在他自己的府邸，所以曲昊煜得以顺利继位。

　　但曲昊煜继位不到一个月的工夫，曲昊谦就召集了旧部，诛杀曲昊煜，褚相等人迫于无奈，只好尊曲昊谦为帝。

　　曲昊煜虽蠢，可他在褚通等人的看管之下，祸害有限，曲昊谦就不一样了，曲昊谦刚愎自用，短短数月就将周国折腾得民不聊生，他厉兵秣马，全心想与李怀兮和萧焕昭决一死战。

　　曲昊谦被压抑的暴虐本性在曲义诚死后开始全面显露，他将曲昊煜一脉杀了个干净，连已经搬离太子府的前太子妃都没放过，只有褚嫣因为是褚通之女，曲昊谦又需要褚通为他打理政务，才让褚嫣死里逃生。

　　李怀兮乘着周国内乱，果断起兵南下，而曲昊谦自知不敌，干脆将周国都城附近十几座州府的存粮都搜刮干净，将自己封闭在开济城中，闭城不出。

　　其时正值冬天，周国除了都城开济，其他的州府的百姓都不得不在寒冷和饥饿中迎接新年，曲昊谦连炭火都没有给他们留下。

　　李怀兮不忍，命人自雍国运来存粮，散发到各地，但她行军的步伐也被严重拖延。

　　萧焕昭在梁国，本可以与李怀兮共同行动，但梁国内部的乱局比周国更甚。

　　秋天时，为了准备与周国的战事，梁帝萧东甫有意将沧江上的水军交给萧焕昭指挥，梁帝的这个想法在吴王和宣王的心中引起了极大的恐慌，吴王率先发难，吴王与张皇后合谋，在沧江上的楼船上放火，他们想着将失火的罪名按在萧焕昭身上，就说萧焕昭急躁，想早日接手水军。

　　吴王和张皇后准备了充分的证据，并将证据散放于水军大营各处，证据之全面，足够定萧焕昭的罪。

　　吴王和张皇后满怀信心的放了火，然后就等着收拾萧焕昭了。

　　可那天晚上江面上挂起了大风，风势之大，令吴王和张皇后始料不及，风助火势，大火将整个的沧江水军烧了个干净，包括吴王提前安插的证据，证人。

　　这件事损失太大，令梁皇萧东甫大发雷霆，梁皇也绝不相信吴王事先准备好的任何说辞，萧焕昭除非是疯了，否则为什么要对自己马上就要到手的水军下手？

　　彻查之后，事情真相大白，梁帝将张皇后，吴王幽禁宫中，公主萧柔，因为极力反对张皇后的计划，甚至不惜以斩断母女情分相逼，也不能动摇张皇后的决心，最后被张皇后关了起来。

　　萧东甫感慨女儿贴心，将萧柔放了出来，同时对宣王也更加疼爱，甚至让他染指禁军，目的就是为了防范亦州城的萧焕昭。

　　宣王完全辜负了萧东甫的信任，他暗中勾结了禁军的一部分将官，又唆使萧晨霜毒死了丁同和，偷了他的大将军印。

　　宣王号令禁军逼宫，但宣王不通兵法，禁军人数虽多，却无章法，梁帝的贴身内侍与梁帝换了衣服，梁帝乘乱逃出皇宫，寻到神策军与宣王对战。

　　宣王为了守住建淮，命令禁军在望波河上游阻拦河水，待神策军来袭时，放水冲击神策军，但时间拿捏失误，大水不光冲了神策军，连宣王率领的禁军也一起冲了。

　　梁国经营多年的精锐，禁军和神策军几乎同时全军覆没，当躲在大军背后的梁帝和宣王见面的时候，梁帝气得连掐死宣王的力气都没有了。

　　萧焕昭也无法想象，自己的兄弟和父皇能自毁长城到这个地步，权衡之下，他决定不回建淮。

　　萧焕昭太了解萧东甫了，现在萧东甫对吴王宣王都极为失望，才会对萧焕昭这个儿子倚重，但等到萧焕昭回到建淮，萧东甫能做的第一件事，恐怕就是夺了萧焕昭的兵权，将他软禁，然后将梁国最后的兵力据为己有。

　　所以萧焕昭只是回信：战事在即，儿臣不敢擅离。

　　萧东甫大怒，命人去将淑妃抓来，逼迫萧焕昭回建淮。

　　然后萧东甫才发现，淑妃在宣王攻打皇宫的时候失踪，下落不明。

　　还没来得及被萧东甫掐死的云贵妃本已躺平等死了，知道了这个消息，立刻就跑到萧东甫面前哭诉：“陛下，宣王所为，其实都是被襄王萧焕昭给骗了，宣王以为皇上被襄王劫持，才做出这样糊涂的事来，其实宣王所为，都是为了救驾，宣王从小在陛下身边长大，他的孝顺，陛下是知道的，可襄王从小就不在陛下身边，他心里想些什么，谁也不知道。”

　　云贵妃的话，处处都戳在了萧东甫的痛处，萧东甫向来多疑，本来萧焕昭拥兵在外，不肯回京，已经叫萧东甫心存疑惑，淑妃的失踪，让萧东甫对萧焕昭彻底失去了信任。

　　张皇后的兄长是成国公，本来成国公府已经逐渐没落，张皇后与吴王能与云贵妃和宣王争斗，全靠萧柔支撑。

　　成国公虽然无能，但是也更无耻，在知道了萧焕昭不肯回京的事后，也跑到宫里为张皇后和吴王喊冤，说他们也是被襄王陷害的。

　　已被萧焕昭幽禁许久的欧阳珊也跳出来为吴王宣王作证，说此前种种，都是萧焕昭所为，虽然襄王夫妻不合的消息人人都知道，可襄王妃的话，还是能让不少人相信。

　　萧东甫自然不可能相信张皇后那边的鬼话，他就是因为派了周池带了大批暗探去沧江查访水军失火之事，才疏忽了建淮的防卫，被宣王和云贵妃钻了空子。

　　周池是萧东甫最信任的人，他查到的结果，萧东甫不会怀疑，但吴王是否真的受到了萧焕昭的蛊惑，萧东甫不敢想，毕竟萧焕昭是萧东甫唯一一个看不透的孩子。

　　云贵妃太了解萧东甫了，她知道萧东甫现在最忌惮的人，就是萧焕昭，只要萧焕昭一日没有回到建淮，萧东甫就一日不能安枕。

　　云贵妃道：“陛下，萧焕昭狼子野心，现在他带着七万精兵，要想趁着建淮空虚，带兵逼宫怎么办？”

　　被说中了最害怕的事，萧东甫大怒，一脚踹翻了云贵妃：“贱妇！难道不是你和宣王一起，害了朕的禁军和神策军，否则就以襄王手上那区区七万人，能当什么事！”

　　被踹趴下的云贵妃觉得光凭自己还不行，毕竟她和宣王仍是待罪之身，她本人已没有足够的影响力能干涉萧东甫的决定，但是萧东甫现在最不信任的，就是萧焕昭。

　　所以云贵妃爬到萧东甫脚边：“陛下，臣妾都是为了陛下的安危！如果萧焕昭打入京城，不光是臣妾和皇后，吴王宣王，连陛下都会被他胁迫！”

　　“滚出去！”

　　赶走了云贵妃，萧东甫无力的倒在椅子上，叫来了周池：“你查的怎么样了？”

　　周池垂首道：“宫里大乱的时候，有几名禁军想趁乱杀了淑妃，在淑妃宫中有位宫女，武功不错，应该是襄王早就送入宫里保护淑妃的，那名宫女将淑妃救出宫，之后就找不到了。”

　　萧东甫怒道：“这是云贵妃的主意，她一向不喜淑妃，想趁机杀了她，她连张皇后都没来得及下手，最先想杀的，就是淑妃。”

　　周池又道：“陛下，云贵妃当日派了两拨人，除了刺杀淑妃的，还有一拨人是去刺杀慧嫔和九皇子的，多亏慧嫔机警，早就躲了起来，才逃过一劫。”

　　萧东甫冷笑：“她倒是目的明确，以后慧嫔和九皇子的安全就交给你了，不许出岔子。”

　　“是。”

　　萧东甫道：“萧焕昭敢抗旨不回，不许给他粮草供应！”

　　“是。”

　　萧焕昭几乎是立即回应：大军在外，若无粮草，儿臣只好带兵回建淮去拿了。

　　萧东甫大惊，萧柔公主劝道：“父皇，襄王手里握着的，已是梁国最精锐的军队，倘若您不给他们供应粮草，只会使兵士离心，更加效忠襄王，不仅要给粮草，还要给得足足的，让他们知道陛下的恩典，方不会生出反叛之心。”

　　萧东甫颓然道：“朕以往对禁军还不够好吗？”

　　萧柔道：“陛下，儿臣以为，襄王领兵在外，他若真的有不臣之心，早就回军建淮了，也许他只是想拥兵自重，好得到父皇的认可，那父皇不妨先安抚于他，以后再徐徐图之。”

　　萧东甫也知别无他法，他也没相信张皇后和云贵妃的鬼话，萧焕昭马上就要接手水军，为什么要自断臂膀？在水军大营里放火？宣王带着禁军逼宫是中了襄王的计策，更是无稽之谈，宣王若是逼宫得手，难道还能把帝位拱手让给襄王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