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歌传》肥鱼悠悠

170、会盟

　　萧锦身边的嬷嬷已被李怀兮尽数带走了，只留下两个侍女照顾她，她们是萧锦身边仅存的人，也是萧锦最信任的人。

　　可是侍女们并没有直接回答萧锦的问题，在萧锦的连连追问下，才道出卫全的身份。

　　萧锦气极，后悔刚才没有亲自动手杀了卫全，侍女劝道：“殿下，李怀兮已经给陛下写信了，陛下应该很快就会派人接公主回家，公主且忍忍，我们现在不得不低头啊。”

　　萧锦叹道：“我难道不知道吗？可是晨哥被李怀兮杀了，此仇不报，我怎么对得起晨哥对我的爱护？等我回到梁国，定叫父皇发兵，灭了李怀兮，看她能得意几时？”

　　李怀兮自然很快就知道了卫全去探望萧锦的事，叫来卫全骂他是滥好人，命他不许再见萧锦完事。

　　然后李怀兮吃醋的传闻就刮的满邺城都是，叫她无可奈何，但她没有精力去处理这样的事，她被繁杂的内政折磨得头昏。

　　救星很快就来了，一日有人来访，李怀兮见了笑道：“李先生，老熟人了。”

　　李敦对李怀兮施礼道：“殿下杀了欧阳全，为我报了仇，今后将为殿下效力，不死不休。”

　　李怀兮奇道：“殿下？”

　　李敦道：“不错，殿下灭了宁国，即使暂时只能占据一方，也要定下国号，方能名正言顺，不过我们内政尚且不稳，称帝未必过与急躁，称王即可。”

　　李怀兮心里也是这个意思，但她一直没有腾出手处理这件事，李敦正好说中了她的心事，道：“先生所言不错。”

　　李敦又道：“殿下可以定个国号，邺城中可有擅长礼法之人？我听说礼部的范大人极擅礼法。”

　　李怀兮想起来礼部的那位范大人，于礼法一事好像是极为熟悉的，不过她先前查到范大人有抢占田亩之事，不仅强占，还把人家一大家子给杀了，所以范大人已经在一个月前就丢了脑袋，大概是不能给她出主意了。

　　李怀兮跟李敦说了，李敦也想不起还有什么人，只好道：“殿下想用什么年号？”

　　李怀兮道：“昭字如何？”

　　李敦傻了一会儿：“不，不好。”

　　李怀兮一提到起名就头晕，心里心心念念的字被否了，也知不妥，揉着额头道：“李先生你也挺有学问的，你定吧。”

　　李敦想了一会儿，小心斟酌道：“雍字如何？百姓昭明，协和万邦，黎民于变时雍，出自——”

　　李怀兮一拍桌子：“好，就这个字！”

　　李敦暗中擦了把汗，又说起张护与西镇的战争，时至今日，仍未分出胜负，但西镇疲态已现，以张护的实力，也许会在明年结束战争，而西镇打着陈凌的旗号起兵，陈凌却从未出现。

　　李敦道：“殿下，陈凌在您这儿吗？”

　　“没有，想来陈凌是不想当傀儡，所以他不会出现了。”

　　李敦道：“其实豫王殿下来您这里也不错，豫王殿下年轻英俊，身份高贵，又没有皇家的拘束。”

　　李怀兮叹气道：“算了吧。”

　　李敦劝道：“殿下身边总要有个人，以防他人觊觎。”

　　李怀兮道：“无妨，我若无自保之力，身边有多少人也没用。”

　　李敦又道：“我们要赶在张护赢得晋国内战之前，稳定内政，我先前在张护那里做过参事，但是张护为人多疑，我也不受重用，但积累了不少经验，可以帮殿下做事。”

　　李怀兮笑道：“好说，孤自当用人不疑，先生放心便是。”

　　有了李敦帮忙，李怀兮总算是能放松一点，不知不觉中就到了秋天。

　　在邺城蹲了半年的吴盛总算是明白了李怀兮喜欢打架，不喜欢给银子，吴盛算了算双方的兵力，对打胜李怀兮完全没有信心，只好接受了李怀兮的条件，灰溜溜的回到驻地，收下李怀兮按时发出的军饷，还让自己的两个弟弟来到邺城，住在了李怀兮的眼皮子底下当人质。

　　周国的曲义诚从年初起就缠绵病榻，天下人都以为他要完蛋了，李敦连准备送往周国的悼词都写好了，结果到了秋天，曲义诚又出城骑马去了。

　　曲义诚这份老而弥坚的强硬连李怀兮都佩服了，吩咐李敦将悼词收起来，早晚用得上。

　　然后李怀兮就收到了曲义诚的书信，请她到周国与雍国交界的海面上聚会，具体地点由李怀兮确定。

　　江恒等人都坚持说，曲义诚的邀请是陷阱，让李怀兮不要理会，李怀兮却认为曲义诚觉得自己时日无多，想给自己的儿子曲昊煜留条活路，毕竟曲义诚一死，以曲昊煜的本事，会即刻被曲昊谦杀掉，或者整个周国都会被萧焕昭吞下，所以李怀兮很好奇曲义诚会给她提出什么条件。

　　萧焕昭在春天时再次来到了亦州城，梁皇萧东甫也想乘着曲义诚死掉的时机，再次开疆扩土，尽管吴王宣王极力反对，但萧东甫决心很大，张皇后和云贵妃一起上，也没能动摇萧东甫老年时雄起的建功立业之心。

　　可惜萧焕昭在亦州城准备许久，万事俱备，曲义诚没死，还活蹦乱跳的骑马出城，还拉了弓，射了只野兔。

　　萧东甫不敢轻举妄动，但这件事实在不是萧焕昭的错，萧东甫怪不到萧焕昭身上。

　　吴王宣王原想着与曲昊谦通气，让萧焕昭大败的计划也落了空，可他们的牙齿再锋利，也咬不到曲义诚的御医，咬到也没用，周国皇宫里御医有的是，所以只能退而求其次，设法不让萧焕昭回到建淮与萧东甫亲近。

　　于是萧焕昭在亦州城从短途变成了常驻，他也不急着回京，将萧东甫直属的神策军送回建淮后，就专心的训练丁恪麾下的军队。

　　亦州城只有五万驻军，没有骑兵，萧焕昭向萧东甫上奏，要增加两万骑兵，萧东甫考虑了很久，最后让他下定决心答应萧焕昭的原因，是骑兵不能攻城，但萧东甫下旨，叫萧焕昭只许增加骑兵一万。

　　萧焕昭给曲义诚的压力，远大于李怀兮，因为李怀兮那里虽然战力强悍，却很明显的穷，打不起长期消耗的战争，所以曲义诚才想在李怀兮这里为曲昊煜寻条后路。

　　李怀兮对着地图研究了许久，将地点定在了两国交界处的一个小村庄，村庄很小，只有二三十户人家，是个海边的小渔村，雍国没有正经的水军，周国造船的水平比雍国强多了，不管是江船还是海船，李怀兮可不想把聚会放在海上，把自己置于险地，所以将地点定在渔村之中。

　　如果曲义诚有杀李怀兮之心，李怀兮可以凭借自己的骑兵优势逃走，如果李怀兮想杀曲义诚，曲义诚也可以迅速逃到海面，让李怀兮无法追击。

　　这是一个对双方都有利的位置。

　　会面之日是初冬，李怀兮已经命人在渔村外建了一座高台，她坐在高台之上，等着曲义诚。

　　曲义诚没有来，来的是曲昊煜。

　　跟在曲昊煜一起来的，还有褚通。

　　这倒是没有出乎李怀兮的意料，曲义诚毕竟已经太老了，不耐长途跋涉，他的目的是保住曲昊煜，至于他自己来不来，不重要。

　　曲昊煜的仪仗并不奢华，很低调，曲昊煜穿着一身藏青色的长袍，仪容整齐，只是眼神很不老实，在李怀兮和冷霜身上瞄来瞄去。

　　曲昊煜身边还带着褚通，褚通五十余岁年纪，身材中等，眼神比曲昊煜锐利多了。

　　曲昊煜身边还拉着一个年轻貌美的少妇，李怀兮觉得面熟，却想不起来是谁。

　　周国那边登上高台的是三个人，李怀兮这边则是李怀兮带着冷霜和李敦，冷霜练武极为勤勉，已接近了李怀兮未受伤之前的实力，她又是女子，容易叫对方失去警惕，而李敦在李怀兮手下半年，充分的发挥了他的行政能力，已备受李怀兮重用，所以这次与周国的会面，李怀兮也将他带上。

　　双方坐定，先由褚通说了些场面话，李怀兮就道：“褚相说正事吧。”

　　按照褚通对李怀兮的研究，知道她不是一个喜欢客套的人，就开门见山道：“殿下武功卓绝，周国愿帮殿下争霸中原。”

　　“哦？”

　　褚通道：“我周国的皇帝陛下对殿下的将来极为期许，若殿下愿与我国太子殿下结为伉俪，将来殿下的孩子就可继承两国的国土。”

　　李怀兮瞄了一眼曲昊煜，满脸嫌弃。

　　褚通叹气：“殿下只要将孩子记在我国的太子殿下名下即可，至于孩子的父亲是谁，我们不在乎，但是太子既占了名分，太子殿下的其他孩子，就是殿下孩子的兄弟，兄弟自相残杀的事，还是不要发生的好，还有，我们太子殿下仁厚，在殿下的孩子登位之前，诸事其实都是殿下说的算。”

　　李怀兮想了一下褚通的建议，曲义诚应该是仔细研究过她的喜好，李怀兮本人确实对虚名不够在意，尽管曲昊煜将来能占个皇帝的名分，但以曲昊煜的弱智程度，李怀兮根本没有必要杀掉他。而且李怀兮若是不想让自己的孩子太早夺权，还要想办法保住曲昊煜别太早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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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百姓昭明，协和万邦，黎民于变时雍。引自《尚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