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歌传》肥鱼悠悠

141、围攻

　　李怀兮自己来到尹规的主帐跟前，尹扬与尹清已经对峙了一会儿了，她看见主帐前的篝火愈加明亮，照亮了半面天空，尹扬站在主帐前，神色严肃，他对面站着尹清。

　　尹清平静的看着尹扬，眼中还带着一丝轻蔑。

　　尹扬沉声道：“堂叔，父王与我，一直对你礼敬有加，信任有加，你为什么还要背叛？”

　　尹清冷笑：“背叛？你有证据？”

　　尹扬怒道：“你的侍卫尹何已经明明已经招认，就是你暗中勾结林初，在呓语雪原之战中故意给林初泄露消息，送信的人就是尹何，你还有什么可狡辩的？”

　　尹清瞪着尹何，后者瑟缩着脖子，躲在尹扬身后，尹清道：“你知道尹何只是我身边的一个小侍卫，前几个月还因为疏忽职守被我训斥，险些被处死，我又怎么会用这样一个人给我做机密之事？”

　　尹扬冷笑：“这都是你的把戏！假装训斥，不过是掩人耳目罢了！”

　　这样的争吵在尹扬和尹清之间不知已发生过多少次，尹清已经很厌倦了，他不欲再做任何争辩：“尹扬，你是兄长的儿子，我从未跟你争过什么，你何必与我纠缠不休？”

　　被尹清说中心事，尹扬怒极，他怀疑尹清是真，但忌惮尹清在族中威望胜于他更是真，尹清比尹扬年岁稍长，作战勇敢不输尹扬，且从不居功，体恤下属，因此比尹扬更得族人的拥护。

　　而且今夜族中之人没有全都醉倒，有不少人都已渐渐聚到主帐面前，沉默的看着他们两人。

　　这样的沉默更让尹扬羞恼，再一次将他激怒。

　　尹扬拔出腰间的长刀，指向尹清：“你还敢狡辩？”

　　可尹扬接下来的话并没有说出口。

　　他听见围观的众人发出惊呼，还看见有几个人向他冲了过来。

　　还未等他反应，就感到背心一凉，随即是一阵剧痛。

　　众人离尹清和尹扬还有段距离，他们看见尹何从怀里拿出一柄匕首，刺入尹扬的后心。

　　尹何离尹扬最近，他出手又快，待到众人发觉，已来不及阻止，尹何从尹扬身上拔出匕首，尹扬面朝下摔倒，不知生死，尹何双目发红，狂笑着又将匕首刺向自己的心脏！

　　李怀兮冲在最前面，用刀柄撞在尹何的小腹，尹何吃痛，李怀兮又抬手卸脱了尹何的下巴。

　　李怀兮拦住了冲上来元野部族人：“留下活的问话！”

　　随后过来的族人扶起尹扬，发现他已气绝，愈加惊惧，正无措之际，在营地后面的山壁上燃起一束火光，直冲天空！

　　尹清脸色青白，一言不发。

　　李怀兮只好喊道：“不要慌乱！注意敌袭！”

　　她的话音未落，在杨洛等人所在的方向已经向天射出了两支响箭！

　　北地，响箭两次即为敌袭。

　　杨洛三人被李怀兮赶到营地外的狭口处放哨，他们来得晚，从他们的位置，可以望见尹扬安排的岗哨，一开始两边还笑嘻嘻的打过招呼，聊了几句，时间一长，就都冻得不再说话了。

　　杨际裹紧风帽，缩在山壁后面，后半夜的天气愈加寒冷，阴沉的乌云遮蔽了月光，微光下，杨际恍惚看见有两名黑衣人接近了尹扬的岗哨，刚要仔细辨认，对方已经动手，岗哨的人来不及反应，被悄无声息的干掉。

　　来袭的人不知杨际三人也在这里放哨，只当已经得手，也不做停留，立刻离去。

　　见他们走了，杨际立刻发出响箭示警。

　　其时空气渐凉，空中已有零星的雪花飘落，李怀兮拉住有些发愣的尹清：“有敌袭！快组织防御！”

　　尹清方缓过神，带着人向狭口冲去。

　　江恒已带着慕容濛来到了李怀兮身边，见状也要跟上，却被李怀兮拽住：“你留下！盯着尹何说实话！”

　　敌方乘着夜色干掉了尹扬的岗哨，又借着尹扬被刺，营地诸人惊慌的时机来袭，谁知狭口处另有岗哨，且尹清迅速防御，又借着狭口的地形，敌方并未占到什么便宜，双方交手几次，对方就撤了兵。

　　李怀兮从狭口处回来，收起长刀，额头出了些汗，沾湿了几缕头发，她来到尹规的主帐前，蹭去靴底混着血迹的污泥，走进帐内。

　　帐中，尹扬的尸体停在正中，主位上坐着尹规，不过一个时辰的工夫，尹规仿佛苍老了十岁，他身后站着一个身材娇小的年轻女子，穿着深蓝色的棉袍，怀里抱着尹明，女子眼圈红肿，应该就是尹扬的夫人。

　　帐中还有江恒和慕容濛，另有十几个人，应该都是元野部的重要人物，俱都神色严肃。

　　跟着李怀兮进来的，还有尹清和杨洛。

　　尹何躺在地上，身躯还在缓缓抽动。

　　李怀兮面向尹规：“族长，尹何是什么人指使的？”

　　尹规神色一暗：“江齐。”

　　李怀兮早有察觉，刚才在与来敌的战斗中，发现对方是星野部的人，也有人认出其中有江齐的侍卫，只是暗夜之中，双方互相叫骂了几句，也没争论出什么，毕竟星野元野两部之前也是冲突不断，大家就没多想，按着惯例打了起来。

　　尹规对江恒道：“我费劲心力收留星野部残部，江齐却派人刺杀我的儿子，你们星野部怎么解释？”

　　江恒面对尹规的责问，不知如何作答，慕容濛道：“我们对此全不知情，尹族长不要随意牵扯。”

　　尹规不虞道：“姑娘是何人？”

　　慕容濛答道：“我是踏山部的人，也是江恒的新婚妻子，我们忙着成亲，没功夫刺杀你儿子。”

　　尹规被刺的说不出话，他身后的尹夫人怒道：“踏山部才几个人？你以为我们会怕吗？”

　　慕容濛冷冷道：“踏山部一共二百零五人，个个都是万中无一的战士。”

　　尹清对尹规和尹夫人的态度很不满，踏山部虽然人少，但是对荒苔山的熟悉，实非元野部可比，且他们熟悉药性，族中之人有不少医术高超，之前霜狼部住在荒苔山的时候，都不敢仗势欺压他们，何况是第一年来到此处的元野部？

　　但尹清因为尹规和尹扬的关系，早就习惯了沉默。

　　李怀兮朗声道：“我与江恒自呓语雪原之战后，除了江宽和程瑾，就再未见过星野部的人，而且我们来到元野部，发觉不妥之后，先是叫杨际等人去守卫示警，又叫醒了许多醉酒之人，尹何也是我抓住的，如果我们与江齐勾结，还做这些事干什么？”

　　元野部人人都知李怀兮是刺杀欧阳栩，终结呓语雪原之战的人，且她救过尹扬，更不是星野部的人，实在没有怀疑她的原因。

　　李怀兮又道：“与其怀疑我们，不如想想之后改怎么办？”

　　尹夫人道：“怎么办？我们要在山巅点燃烽火，不出几日，元野部的战士就会前来护卫，江齐才有多少人？当得住元野部的大军吗？”

　　李怀兮道：“元野部的人散落在荒苔山各处，来这里的路程有的要一两日，有的要大半个月，如果江齐派人将来援者逐一截杀，岂非叫他们白白送死？还有，若江齐一口咬定，是尹清杀了尹扬，又控制了族长，他们是收到消息前来救护，来援者先遇见的是他们，他们会听谁的？”

　　李怀兮又道：“现在探查不到江齐都带了多少人，但是他们堵在路口，想攻进来难，可我们想突破出去也难。”

　　李怀兮的话说完，在场的人都不吭声了，半响尹规才道：“你觉得江齐会怎么办？”

　　“将我们困在这里。”李怀兮道：“我们的食物饮水能支持多久？”

　　尹规脸色剧变：“山坳地方有限，所以营地里的储备不多，羊群和物资都在营地之外，由一部分族人看管，水井中水源充足，可食物最多能支持三天。”

　　李怀兮心道，其实你们是防着尹清吧？在山谷外守卫物资的，应该都是尹扬的心腹，如果尹清想干什么，尹规和尹扬只要撤出山坳，就可以困死尹清，结果困住的是自己。

　　尹清接道：“节省一些，支持七八天应该不成问题。”

　　尹清又道：“李夫人，你觉得江齐只是将我们困在这里吗？”

　　李怀兮道：“当然不是，只有我们都死在这里，江齐才能自圆其说。”

　　“李夫人觉得，我们该怎么办？”

　　“想办法潜入江齐的营地，杀了他，”李怀兮缓缓道：“只有活着的人才有资格说话。”

　　尹规一凛：“谁去？”
　　李怀兮道：“我去。”
　　江恒咬牙道：“我也去！”
　　李怀兮点头道：“好。”

　　尹清问道：“李夫人的计划是什么？”
　　李怀兮将自己的计划说了，与尹清讨论一番，就走出主帐。

　　天已大亮，阴云仍压在天空，空气寒冷湿润，令人气闷，暴风雪正在逼近。

　　江恒跟在她身边，他心情压抑，看着李怀兮走到峭壁下的无人处，暗自庆幸李怀兮刚才没有让他跟着去狭口，否则面对自己的族人，他真不知该怎么办：“姐，你说过，我们要活下去，要亲如手足，可为什么还会出现今天的局面？”

　　“我说过，只是现在还不是时机，江齐究竟为什么会刺杀尹扬？我之前怀疑他与林初有勾结，却找不到动机。”

　　江恒想了半天：“这个我也不知道，也许程瑾和江宽能知道些什么，可现在也没办法去找他们。”

　　“那就只能先解决江齐了。”李怀兮道。

　　“我也去！”慕容濛跟在他们身后。

　　江恒很为难，慕容濛的功夫有限，在江齐的营地，他没有足够的精力保护慕容濛。

　　李怀兮道：“不行，你还不够强，不能拖后腿。”

　　慕容濛咬着嘴唇，满脸不服。

　　李怀兮又道：“等今天过去，我收你为徒，教你功夫好不好？”

　　慕容濛是知道李怀兮的本事的，立即喜道：“师父你不许食言！”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