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歌传》肥鱼悠悠

140、风暴前夕

　　新年第一天，李怀兮睡得神清气爽，到了中午才和江恒一起带着慕容濛去尹规的主帐参加新年宴，程瑾还是没找到机会跟李怀兮说话，她和江宽负责留守，照顾羊群，只好满脸担忧的看着他们三人骑马离开。

　　尹规的主帐离他们有大半日的马程，因为李怀兮和江恒夫妻都起来晚了，他们中午才出发，到了主帐的时候天已经全黑了，营地里燃着篝火，尹规的帐前已经坐了很多人，正在喝酒，已经有不少人醉了，被同伴拖到营帐里。

　　尹规年老，从昨晚就开始庆祝折腾，到现在已经疲惫不堪，只是勉强支撑，尹扬心里一直怀有疑问，所以心思全放在尹清身上，江齐最近忙着四处安置星野部的族人，并不在尹规的主帐营地。

　　江恒发现尹扬月余未见，竟然变得阴霾满脸，对江恒也不似雪原大战之前热情，主帐营地里的热闹，也不像往年那般放松，大部分人都是在喝闷酒。

　　发生了什么事？

　　李怀兮道：“可惜程瑾没有来，也许可以打听到什么。”

　　江恒立刻道：“我去接她！”

　　然后被李怀兮拽住：“晚了，如果要发生什么，说不定就是今夜，回去已经来不及了，你要走，带上慕容濛，别把她卷进来。”

　　慕容濛立刻道：“姐，我不怕！”

　　江恒也不放心慕容濛留在营地里，但他也不敢叫慕容濛自己落单回程瑾处，慕容濛的踏山部离这里也不远，但回去仍要半天功夫，江恒要是送慕容濛，也不放心李怀兮一人留在营地里。

　　江恒正矛盾中，慕容濛拉着他：“我不走！如果有事，我也不会拖后腿！”

　　江恒拉着慕容濛的手道：“我怎么能叫你刚跟我成亲就出事吧？你家里人还不知道我们的事呢，我先护着你走一段，走远了我再回主帐，你先去程瑾那里，等这件事平息了我去你家。”

　　慕容濛道：“我当然早就告诉家里人了，否则跟你跑出来好几天，家里人以为我出了意外出来寻我怎么办？他们一时寻不到我，惊动全族出来怎么办？有人因此受伤怎么办？”

　　“你什么时候告诉你家人的？”

　　“我在我的床上放了支羽箭，意思是，我要飞了。”

　　“这方法不错，简单直接，”江恒赞道：“不过你还是回去吧。”

　　“不，我要留下。”

　　见慕容濛态度坚决，江恒也不坚持，尹规的主帐位于荒苔山脉的中段，俯瞰着雪原，因为之前雪原之战中，元野部损失较大，许多人身上带伤，都散入山中养伤去了，没有随行在主帐旁边，而江齐带着星野部的人因为元野部的伤员行动不便，带着自己的族人去较远的地方去寻找水草放牧，没有回来向尹规庆贺新年。

　　而先前来到荒苔山的人，因为住的远，来往更加不便，也没有派人来。

　　种种原因加起来，尹规的主帐附近只有五百骑护卫，还有千余妇孺。

　　但是荒苔山附近也没有能威胁到元野部和星野部的势力，所以尹规的布置也不算是大意。

　　尹规的主帐位于一处山坳里，主帐四周都是峭壁，峭壁如刀削般屹立，难以驻足，只有一条小路可以通行，小路另一边是处山谷，小路崎岖，有好几个转弯处，又有山壁阻挡，无法望见另一边的情况，易守难攻。

　　营地中的人都醉得差不多了，江恒找了几个素日里跟他相处较好的人，想问问近一个月都发生了什么。

　　连着找了几个人，都醉得一塌糊涂，江恒最后来到一处较为偏僻的帐子，找到个醉倒在床上的汉子，那人名叫杨洛，是尹扬手下的一名战士，负责守卫尹规营地的大门，平时见的人很多，知道的消息也多。

　　但他已经喝的烂醉，说话有些颠倒，江恒摇着他的肩膀又晃又搓，杨洛也没说出句完整话，还抱住了江恒不撒手，嘴里还喊着心肝。

　　慕容濛烦了，捡只大海碗出去铲了一碗雪，扣在杨洛脸上，才把江恒救出来。

　　杨洛住在尹规的营地外缘，与他一起同住的还有三个人，醉得比杨洛还实惠，踹都踹不醒。

　　杨洛说话颠三倒四，经过了江恒跟李怀兮的脑补，总算把这些时日发生的事情了解个大概。

　　在江恒离开后的一个月里，尹扬与尹清两个人之间已经吵了好几次，冲突的焦点就在一个月前与林初的那场战斗中，尹清一直主张与林初的主力拉开一定的距离机动作战，尹扬也赞同了尹清的主张。

　　但是尹清每次计划的路线上，都有林初的军队埋伏，尹扬连着中了两次埋伏，终于被逼无奈，与林初决战。

　　决战时，江齐一千余星野部的骑兵在侧翼策应，尹扬两次中伏，都是江齐在侧翼突破，救下了尹扬。

　　这件事在元野部内部引起了广泛的怀疑，种种议论从暗处逐渐转到较为公开的场合，杨洛很害怕，但他身处营地大门附近，那里是整个部族信息交汇的中心，很多消息拼命的往他的耳朵里钻，想听不见都不行。

　　然后江齐不顾尹扬的挽留，坚持要带着星野部的族人离开，后来尹清也很少在大家面前出现，成天闷在帐子里不出来。

　　而尹扬则十分活跃，经常找尹清的部属谈话，大家见原本属于尹清的部属频繁出入尹扬的主帐，虽不知道他们都谈了什么，但是营地里气氛变得愈加紧张。

　　李怀兮跟江恒对望一眼：“看来尹扬终于忍不住要对尹清下手了。”

　　江恒有些失望，他与尹扬尹清相处的都很好，尤其是尹扬，尹扬性格多疑，但他同样勇敢顽强，体恤部众，如果没有那场雪原之战，尹扬仍是元野部与星野部共同的首领，但是现在。。。

　　李怀兮猜到江恒的心思，劝道：“尹扬尹清之间的矛盾也许早就存在，尹扬多疑，就算没有雪原之战，他们也难以共存。”

　　慕容濛道：“我们该怎么办？”

　　李怀兮道：“这里的地势，易守难攻，先找几个人带上弓箭去守住入口的高地，如果发现敌袭，就用响箭示警。”

　　江恒奇道：“敌袭？”

　　“以防外一，毕竟尹扬与尹清之间的矛盾可能是有人在特意推动，在他们忙着对付彼此的时候，乘机来袭不是正好？”

　　江恒为难道：“我整个营地都跑遍了，现在找几个清醒的太难了。”

　　李怀兮笑笑：“我可不觉得，至少这个帐子里，就只有一个醉鬼。”

　　杨洛搓搓脸：“明明是三个。”

　　李怀兮走向离杨洛最近的一个躺倒的汉子，那人面朝下，趴在一堆毛皮上，鼾声如雷。

　　李怀兮叫上慕容濛，两个人合力将那人翻过来，李怀兮拍拍他的肩膀：“别装了，起来。”

　　慕容濛拎起那人的衣领：“装的？”

　　“对。”

　　慕容濛用刀背在那人的手臂上敲了两下：“起来！”

　　那人闭紧双眼，咬紧牙关，就是不醒。

　　李怀兮从怀里掏出匕首，挑断了那人腰间的皮带：“不起来就切了吧。”

　　匕首极锋锐，挑断皮带如同切豆腐，那人打了个寒颤，立刻睁开眼睛：“住手。”

　　李怀兮笑道：“酒醒了？叫上你的同伴，去守一会入口怎么样？”

　　那人直到李怀兮将匕首放到怀里，才收回目光，松了口气道：“好说，好说。”

　　那人名叫杨际，是杨洛的堂兄，杨际站起身，杨洛则满腹疑惑的看着他：“你没醉？”

　　李怀兮道：“他当然没醉，这个帐子里只有你醉了。”

　　杨洛迷惘的看了看周围，果然，另外那个刚才还醉得不省人事的少年也缓缓站起身，警惕的看着李怀兮。

　　江恒立刻将他和李怀兮的怀疑说了一遍。

　　杨际道：“江恒，你是星野部的人，又跟尹扬交好，我们不应该怀疑你，可是你说今夜会有敌袭，仅仅是猜测？还是有证据？”

　　“没有证据。”江恒有些沮丧。

　　杨际叹气：“我们不能相信你，在这个时候，我们拿着武器在营地的入口处守卫，如果有人说我们心怀不轨，我们可没办法解释。”

　　李怀兮道：“我来解释好了，你们只要守在狭口就行，如果真的有人心怀不轨，深夜带着兵马，全副武装的暗中前来，一定要及时示警。”

　　杨际记得李怀兮就是救回尹扬，杀掉欧阳栩的人，他没有立场怀疑李怀兮，同样也认可她的担保，所以对帐中的那个少年点点头，对李怀兮道：“这位是我堂弟杨和，我们一起去狭口，若发现敌袭，就立刻示警。”

　　“好。”

　　江恒问道：“姐，我们接下来干什么？”

　　“去找尹扬，今夜必有变故，现在营帐中的人因为尹扬与尹清的矛盾，都不愿牵扯其中，能躲的都躲了，且先看看尹扬要做什么。”

　　“不阻止他吗？”

　　“没用的，尹扬已经深入迷途，难以回头，不过江齐必定在营地中安插了眼线，尹扬和尹清不分出个结果，他是不会出现的，在此之前，我们想办法做些准备。”

　　江恒问道：“什么准备？”

　　“把装醉的人都叫起来，就说是尹扬叫他们去主帐那里，真醉倒的，就用慕容濛的法子，能叫醒几个就叫醒几个。”

　　江恒赞同道：“嗯，总不能叫他们在敌袭的时候还在睡，但是去主帐是为什么？”

　　“让大家都看看，对方都做了什么，叫大家都上了当，有很多事，只有在尹扬尹清对峙的时候，才能拨开迷雾，寻找到真相。”

　　“姐，你别故弄玄虚了。”
　　“呵！你敢笑话我？”
　　江恒连连摇头：“没有！”
　　李怀兮道：“办正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