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歌传》肥鱼悠悠

109、争锋之一

　　萧焕名嘴角扬起一抹嘲讽的笑容，转头对丁同和道：“丁将军，听说今天邓先生有一只绝品的古琴要出手，名为绿绮，是前朝的书法大师司马泰送给当时的第一美人，绮蕊夫人的礼物。郡主是琴艺大家，我想拍下此琴送给郡主，名琴当遇良主，此琴配郡主，最合适不过。”

　　听着萧焕名的恭维，萧晨霜嘴角轻扬，含笑不语，吴王萧焕开忍不住道：“郡主想要古琴，自有大将军去送，关你什么事？”

　　萧焕名奇道：“郡主是我堂妹，我既关心堂妹，更尊重大将军，不过有心搏小妹一笑，这点小事，皇兄也要干涉吗？”

　　萧焕开语塞，正自心中愤恨，一个女声道：“宣王，前朝司马泰与绮蕊夫人是一对壁人，要送也是大将军送才合适，你添什么乱？”

　　萧焕名一听那声音，就头疼起来，他没把吴王当回事，毕竟吴王一向嘴拙，反应慢，可现在来的这人实在厉害，极难对付。

　　来人穿着一身月白长裙，裙摆轻盈，如烟雾般流动，却无一丝纹饰，头发随意挽起，用一根玉簪固定，玉簪通体洁白，一看就是极佳的上品。

　　来人正是萧柔，她因为驸马过世不及半年，所以仍是素服，不加妆饰，可气度之佳，比萧晨霜的不知要高出多少。

　　她带着一队侍从，其中打头的两个都是俊秀的美男子，萧柔在蔡琮左边的包厢坐下，正好面对萧焕昭。看见萧柔身边的男子，吴王妃和萧晨霜都露出了鄙夷的眼神，宣王妃则垂下眼皮，不敢细看。

　　萧焕名道：“安平公主，驸马刚死了不到半年，你不在自家府上思过，来这种地方干什么？”

　　萧柔冷冷道：“父皇并未叫我禁足，邓先生这里也不是什么风月之所，本就是风雅之地，我为何来不得？”

　　萧焕开见萧柔来了，立刻就自信满满，得意非凡，被吴王妃狠狠的瞪了一眼。

　　萧焕昭见来的是萧柔，拉着李怀兮在她耳边道：“你收着点。”

　　李怀兮点头，她知道吴王宣王还能自重身份，即使她说话做事过分一些，也不至于亲自下令干掉萧焕昭的侍女，可萧柔就不好说了，刁蛮公主发起脾气来，当真是随心所欲，怒极了去皇帝那里请个旨干掉李怀兮也是有可能的。

　　见李怀兮领会了他的意思，萧焕昭放下心，在袖子下轻轻的捏她的手。

　　吴王萧焕开见萧焕昭和李怀兮耳语，十分亲密，不满道：“六弟，光天化日之下，你注意点！”

　　萧焕昭诧异的望望窗外：“皇兄，现在都快亥时了。”

　　萧焕名笑道：“皇兄一向糊里糊涂的，六弟你好久没回建淮，有些事不知道，听说皇兄连自家有几个儿女都不知道，今天有十个，明日就八个了，姬妾就更不用说了，哪一天都有新来的，更有新死的，呵呵，你说是不是？沈大人。”

　　沈存厚心里很苦涩，他原本从亦州来到建淮，想着盘桓一阵，看看能不能再度出仕，今日听说邓先生有名琴出售，就顺带着来看热闹，哪知道萧晨霜不光喜欢养花，还喜欢争名琴，这女人破事真多，真难侍候。

　　他的夫人许氏幼时师从名家学琴，以前在亦州的时候，常到丁府上去，听过萧晨霜抚琴，当时也是赞不绝口，回家后，私下跟沈存厚提起，说萧晨霜弹琴，气度像天鹅游水，声音像老鸭抢食。

　　所以沈存厚实在想不通萧晨霜要名琴干什么，劈了烤鸭吗？

　　这回迎面碰上了吴王宣王一起巴结丁同和，他的家族与宣王府关系紧密，当然不方便离开，只能硬着头皮在这里挺着，再看看萧焕昭，明显不是什么良善之辈，还有蔡琮，蔡家的嫡长子跑这来干什么？

　　果然有人跟他有同样的疑问，萧柔问道：“蔡琮，你来这里做什么？”

　　蔡琮见公主询问，立刻起身施礼道：“回殿下，家母素喜音律，听说邓先生处有名琴现世，在下想买回去，略表孝心。”

　　萧柔不再理他，转而向萧焕昭道：“你来干什么？”

　　萧焕昭道：“长日无聊，来看热闹。”

　　萧焕开怒道：“你对皇姐也这么无礼吗？”

　　萧焕昭无奈道：“我竟不知说实话也算无礼，皇兄可要仔细教教我，怎么才算有礼。”

　　萧柔道：“你不买绿绮吗？”
　　“没兴趣。”萧焕昭回答得干脆。

　　萧柔笑笑：“那就好，你想看就看吧，今夜你想玩些什么，就算在皇姐帐上好了。”

　　萧焕昭也不拒绝：“多谢皇姐。”

　　萧焕名冷笑，刚要嘲讽萧焕开几句，楼下空场上已有一个中年男子走到空场中间，对四周施了一圈礼，道：“在下前些时日无意间得了一把名琴，乃是前朝绮蕊夫人的绿绮琴，在下琴艺生疏，若是据为己有，只怕愧对此琴，所以想将它拿出来，交付有缘人。”

　　李怀兮见那男子三十多岁年纪，身材高大，面容瘦削，一双凤眼明亮有神，知道此人应该就是邓荒，是昆吾商会在梁国的总管，也统领其他国家商会的事务，萧焕昭说此人乃是商业奇才，今天且看看他有什么手段。

　　邓荒顿了顿又道：“在下思虑不周，想不到此琴能得到这么多贵人的青睐，实在不胜惶恐，在下看来，以此琴之风雅，要是竞价，实是配不上这把名琴，所以在下斗胆，请诸位贵人出几个题目，进行比赛，胜者得琴如何？”

　　萧焕开皱眉道：“这么啰嗦？”

　　邓荒赶紧施礼道：“请殿下恕罪，在下自上次卖给宣王殿下昆山玉之后，虽然赚了不少银子，可时常惶惑不安，在下只是一个小小商人，哪敢赚诸位贵人那么多银子？此琴无论由谁夺得，在下只收三千两，一分也不敢多收。”

　　梁国国中极是风雅，许多贵胄家中，连小小侍从都能吟两句诗，何况是王府？所以要比试，谁都不肯输给萧晨霜以外的其他人，今天的比试，恐怕会十分激烈。

　　萧焕名稍有不快，他知道今天要是跟萧焕开竞价，十几个三千两都收不住，邓荒是商人，放弃这么大的利润，看来是真的怕了，算了，太过勉强也没什么意思，丁同和看着呢，不能太失风度。

　　萧柔也道：“算了，既然邓先生请我们比赛，那就比好了，皇兄，我们怎么比？”

　　萧焕开愣了愣：“不知道啊。”

　　萧柔忍着气道：“六弟，你参加吗？”

　　萧焕昭道：“既然是比赛，就玩玩好了，若我侥幸胜了，就将琴赠与皇姐，以示尊敬。”

　　萧柔道：“好，除了我们这层的七人，还有谁想参与比试？”

　　萧柔说话声音不大，只有三层的人才听得清楚，但邓荒身后，站着一个少年，听觉极灵敏，听萧柔说完，又将她的话朗声重复了一遍。

　　在楼船一二层坐着的，也有不少官宦富商，但谁敢跟梁国的几个皇子争锋，所以场内一片寂静。

　　萧柔等了片刻，见无人应答，又道：“在场有我们兄妹四人，就由吴王宣王襄王各出一题，第四题，由丁大将军来出，胜场数多的胜出，如有平局，我再出一题，如何？”

　　蔡琮心中冷笑，反正他是来搅局的，无所谓，只是萧柔把最后的出题权握在自己手中，真是狡诈。

　　萧焕名也冷笑，不过他真不觉得他那废物哥哥能赢，至于萧柔，向来是不学无术，她身边的几个美男子更是草包，不足为惧，何况他是来跟丁同和拉关系的，又不是想赢，只好帮着萧晨霜赢了就行了，立刻答应下来。

　　萧柔见诸人都没有意见，就道：“皇兄，你先出第一题。”

　　吴王萧焕开思考了一会儿，转头对半天没说话的吴王妃道：“你说。”

　　吴王妃想了想，她嫁来梁国时间不短了，但也只知道萧晨霜喜欢花艺，还真没听她弹过古琴，当然主要是吴王妃自己不擅弹琴，碰上类似的场合，她都躲了，不过萧焕名既然说出名琴赠良主的话，至少水平应该还过得去，再不济，手下也一定有琴艺大家，就道：“既是争古琴，那就比琴艺好了，在座的，都可派人弹奏一曲，由大家品评如何？”

　　萧焕开立刻道：“极好，就这么办！”

　　萧焕昭笑笑：“皇兄莫急，要是你我上来弹奏，就算把琴敲漏了，也会有人喝彩的，如何分辨胜负？不妨叫邓先生找几名船上的琴师，背对着我们，只听音而不见人，才可公平评价。”

　　萧晨霜不屑道：“区区琴师，哪懂音律之精妙？”

　　邓荒也道：“在下船上琴师水平堪忧，无品评之力。”

　　萧焕名冷笑。

　　蔡琮见场内大家都不说话了，气氛有些尴尬，站起身走到他所在包厢的外墙，伸手掀窗子，外面的船上的乐声飘了进来，蔡琮向下面环顾了一圈，指着画舫近处的一艘船道：“那船上有群小孩子，随意选一个来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