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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2、短命 ...

  •   吊水的时间总是格外漫长,庄司让秦言开了电视坐床上陪自己一起看。可频道切来切去都是那些无聊的综艺和电视剧,偶尔在法制频道停留,里头播出的还是自己作为受害者的刑事案件。

      “啊,还是看这个吧。”庄司让秦言放下遥控器,电视里还是那部经典的家庭伦理剧,他已经看过了很多遍,连渣男台词都记得能够倒背如流,“至少知道结局是好的,看着也挺爽。”

      秦言很少看电视剧,尤其是这种换了个发型就认不出是同一个女主的剧情,简直让人匪夷所思。

      他认真的研究着剧情,试图从中发掘出庄司喜欢看的原因,还是有些为难:“为什么只是换个造型就会认不出来呢?”

      庄司回了一句:“剧情设定,换你你也认不出来。”

      秦言在被子下紧紧握住庄司的手,把心跳输送给他:“如果是你,我一定认得出来。”

      庄司嘿嘿两声没有说话。

      如果没有这颗心,我们甚至没有机会相遇。

      ……

      吊完水已经快到中午,秦言还记得医嘱,庄司需要充足的休息和规律的进食。

      可孩子大了不好管,庄司非霸着遥控器不肯松开,坐在床上愣是几个小时都一动不动地连看好几集电视剧。

      “庄司,听话,我们休息一会儿。”护士不久前才拔完针,庄司的手还直挺挺地摊在被子外,秦言好言相劝,一边帮他把手塞回被子里,一边拿走床头的遥控器。

      “秦言,我饿了。”庄司刚输完液的手略微冰凉,在被子下也只是勾住秦言的小指撒娇,嘴上说着肚子饿,可眼睛却是一直忍不住地往对方的嘴上瞟,“我想要你亲一下,一下就好。”

      “好——”秦言被带着话语里也多了几分宠溺,特意拉长了尾音。

      秦言刚一俯身,庄司的两臂就攀了上来,吻得格外用力,好像初生牛犊不知轻重,莽撞到两人唇舌间甚至有了血气。

      “哎呀,这大白天的,看来我们探病来得也不是时候。”饕餮高挑的身影出现在床尾,身后还跟着面有歉意的慕容。

      庄司几乎是在感受到饕餮到来时就松开了手,他拍了拍秦言的后背,满眼都是羞涩地贴着那近在咫尺的耳朵:“秦言,我还想吃鸡蛋羹,你去给我买好不好?”

      庄司又在撒娇了,好像从世界重启回这一天后他就愈发爱撒娇,按照他的性格实属罕见,不过这对秦言来说十分受用。

      因为确认了心意,所以庄司的不合理也被囊括进了喜欢的范畴。

      秦言摸了摸庄司的额头:“你乖乖等着,我去给你买,如果累了就自己睡一会儿。”

      “好。”庄司把下巴缩进被子,只露出一双因瘦削而被衬得愈发明亮的眸子看着他,乖巧得就像是幼儿园等待表扬的好宝宝,“你要早点回来。”

      “嗯。”秦言把最温柔的神情都留给庄司,转身离开时保持着礼貌地疏远和来人点了点头,饕餮在灾星下奚落庄司的情形他还历历在目,而对这个慕容他更是谈不上有什么好感。

      与饕餮擦肩而过时,秦言压低了声音:“简单探望就够了,不要打扰他休息。”

      饕餮轻哼一声:“知道了,他是你的宝贝。”

      秦言走时不忘回头留下眼神作为安抚,庄司一直憨笑着目送到他消失在门外。

      慕容抱着一捧康乃馨略显尴尬,显然是对自己撞破庄司秦言的甜蜜互动还心怀愧疚:“庄司,你的事我从恬恬这里听说了,我们都希望你能快点好起来。”

      “你们?”庄司老早就看见饕餮那只不安分的手在他身上做的小动作,也真是难为慕容了,情窦偏偏开在这只神兽上。

      “对,我们。”饕餮毫不避讳地卡着慕容的下巴吻了一口,又像驯服大型犬似的拍了拍他的脸颊,“我突然想起来,庄司刚做完手术,是不是还缺点水果什么的?要不你再去买点儿?”

      “恬恬你说的是。”

      饕餮径直在床边坐下,架着腿撩了撩碎发:“我们还得快点儿,不好打扰庄司休息的。”

      “那好,庄司,我再去买点水果。”平日里看上去儒雅的慕容这会儿脸上已经爬满了酡红,也许是真的太过喜欢饕餮,所以言行里总是流露出初恋懵懂的羞涩,把花放在庄司的床头就匆匆离开。

      整个病房又只剩下三个人。

      除去隔壁还没脱麻的大爷,就只有2号床的庄司和饕餮。

      慕容送的康乃馨还很新鲜,花瓣上还带着层薄薄的水汽,庄司摘了几片,用手指揉搓成小团再弹开。

      “你早就知道我们来了。”饕餮也摘了几片花瓣,不过不是为了搓小球玩,而是用来擦拭新做的指甲。

      “知道。”

      饕餮眼尾上挑,露出一对赤金三白眼,和庄司的眼神对上,似乎是在确认他的身份:“你身上有天人的气息,不打算和我说说吗?”

      “可能是因为这个。”庄司拉起右手的衣袖,翻正手腕,脉搏跳动处多了一枚朱砂色的小点,他用左手使劲搓了搓,颜色一点也不褪,“回来的时候就有了,而且我感觉有了这颗痣好像就能感觉到一些平时察觉不到的东西,就比如说你,从你开始上楼我就知道你来了。”

      一点朱砂落在因失血而苍白的手腕,不算突兀,乍看就像被普通的皮下毛细血管破裂。

      饕餮捏着他的手掌仔细察看,闭眼开天识,那枚赤色小点正在庄司的手上以肉眼无法察觉的速度沿着血管蔓延。

      “这东西……你和上面做了什么交易?”饕餮按在红痣上,内力一催,把那道血线又压回原点。

      手腕上传来被火烧的灼热感,庄司飞快地抽回手,仔细看着那块被饕餮按出指痕的地方:“我不知道,当时灾星沉睡前告诉我,上天可以满足我一个愿望。”

      “所以你的愿望就是救世?”饕餮自然知道有这个规定,历代斩落灾星者皆可享天道之酬,看现在这太平和乐的日常景象,想也不用多想就知道庄司许了什么愿望。

      不过据他所知,这些人都不曾落得个善始善终,唯有秦言是个例外。

      因为秦言是个天罚之人,他斩灾星是为赎罪,所以没了许愿的流程。

      只是他没想到,庄司这个普通的人类也能成为救世主。

      “我没有许这个愿。”庄司摇头,想坐起身子却又压到伤口,只能又仰头躺回到枕头上,他缩着下巴看向饕餮,“我是有想过让世界和平之类的,可是灾星说我太贪心了,让我重新许一个,我就许愿让时间倒回到前一天,这个要求不过分吧?”

      “你尽会耍些小聪明。”饕餮虽然是抿嘴笑,但红唇咧得老长,活像个吃人的怪物。

      “他应该也是这么觉得的,但他答应了,还告诉我什么因果报应,结果……”庄司撅嘴抬了抬右手,把那颗痣托在空气中,“它就凭空出现了。”

      饕餮笑了一会儿就停下,面上的表情还是轻浮中带着哂笑:“我早说过的,就凭你也想破灾星?蚍蜉撼大树。”

      庄司扭了扭手腕,山河剑在手的感觉他还记忆犹新,执剑那一瞬间带来的冲动似乎还余波未平:“可我还是做到了,气不气?嗯?”

      能被镇山河承认,应该也算是他这平凡人生的一种荣耀吧。

      庄司得意地朝他扬了扬下巴。

      “用自己的命换来的太平就值得吗?”

      “你说……什么?”

      庄司的表现不算太惊讶,只是在话语上稍有停顿。饕餮一时间看不出他到底是震惊还是后悔,亦或者只是接受不能还在懵逼。

      “虽然你只是说重回前一天,可你还是救了所有的人,结果都是一样的,上天看见的也只是结果,因果报应不会让你白拿这么大的好处……你在人间活了这么久,买卖之道应该比我要清楚得多,不是吗?”

      “可他说这是愿望!”

      “超过了愿望的范畴就应该由你买单,难道不对吗?”饕餮将长发拢到耳后,突然摆出一副了然的神情,眼波含笑,“还是说,你想反悔?取消这个愿望?”

      说完这句话,饕餮就走到墙边打开了窗户。

      没了玻璃的阻隔,楼下草坪活动锻炼区的人声传了上来,有小孩的嬉闹声,老人外放跟唱的戏曲声,还有更远处的车水马龙鸣笛声……

      这是鲜活的人间,应该也是秦言想保护的人间。

      “可以……吗?”庄司透过窗户只能看见蓝天,惠风和畅,麻雀还是落在窗框上不肯进来,心底刚涌现的那一丝后悔很快就消失。

      这个世界本该如此,他也不过是这有情众生间的一个。

      还在读书时老师就说过,时势造英雄。就算没有他庄司,也许还会有另外的人来承担这份责任,不出意外的话,那个人应该是秦言。

      如果是秦言,他应该也会作出和自己一样的选择。

      庄司坦然自若:“我不后悔,这东西没什么后悔的。”

      “我还以为你会又哭又闹地求我帮你撤回这个愿望呢,现在看来,你倒是接受得挺快,怎么?看开了?”饕餮将手伸出窗外,掬了捧清风,又任由它从指缝中流走,“还是说你真是菩萨心肠,大发善心,是来普度众生的?”

      暌违人世几百年,这代的人类和以前见过的都不一样,好像越来越没有生死的概念,他不知道这到底算好事还是坏事。

      饕餮敲了敲窗框,把那只蹦跶的小麻雀引到手中握住,肥嘟嘟的毛发蓬成一团,豆大的眼睛也只知道瞪他,没有半点对神兽的畏惧。

      “嗐,都这样了,还谈什么接不接受的呢?我从出生就是向天抢来的命,再糟糕透顶的事也得担着,人本来就是过一天算一天的生物。我们和你不一样,我们的生命有尽头,所以才会更期待明天。”

      庄司又打开了电视,正好跳过午间新闻,那部家庭伦理剧的剧情又接上了前一集。

      屏幕里演到男女主和渣男小/三互扇巴掌,庄司捂着肚子,笑得眼泪都飞了出来。

      饕餮瞬移到床头,一连扒下五六朵康乃馨的花瓣,用指甲把它们在掌心碾成泥:“可你的明天不多了。”

      “随便吧,我也不只是为明天而活的。”庄司不太想搭理这个疯女人,只是看着床头的花,还是忍不住善意地提醒了两句,“慕容是个好人,我把他当朋友,希望你不要糟践他的真心。”

      “你觉得我是在糟践他?”

      庄司反问:“你觉得呢?”

      饕餮答非所问:“我不懂你们人类的感情,也不想懂。”

      庄司拱手摇了摇:“那只能祝你永远不懂了。”

      饕餮被他的话扰得莫名心烦,抓着庄司折寿的痛点又刺了几句:“还真是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庄司没皮没脸地接下这句话,礼貌假笑:“承您吉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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