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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肉骨汤 ...

  •   视线与那人头滴溜溜的浸血眼珠对上,庄司下一秒就开始呕吐。

      可是很奇怪,明明不久前才吃完饭的自己,现在只能干呕,胃里空落落的,还泛着酸水儿。

      小腿还泡在浴缸里,庄司强忍着恶心拨弄几下麻痹已久的腿,那颗人头几乎是被水波推向自己。

      “我x你大爷!”庄司连滚带爬翻出浴缸。

      所幸那颗头并没有像恐怖片里一样跳出池子变成索命厉鬼,只是静静浮在水面,眼神不移地盯着自己。

      浴室门外传来一阵开关门的声音,而后就是一连串趿拉着塑料凉拖到门口的脚步声。

      “啪啪啪——”

      庄司光着着身子背靠在门上,脑子乱成一团。

      “谁在里面?是爸爸吗?快开门!我要憋不住了!”门外是个小孩儿,拍了三两下门又开始频繁趿拉着拖鞋,想来是憋急了。

      这声音让庄司没来由地烦躁,直接朝着外边吼了一句:“吵什么吵!叫魂吗!厕所坏了,去隔壁借个厕所!”

      声音一出,连他自己都惊讶了。庄司清楚地知道自己的声音是什么样子,可他刚刚听到的与自己的截然不同,就连说出的话都非他所愿。

      “哦,那我去李婶家上厕所。”门外的脚步声渐远,又是一阵开关门。

      庄司走到洗手池的镜子前,那上面起了一层雾面。用手把镜面抹平,透红的镜子里赫然一张陌生人的脸。

      肿眼泡,乌青的眼袋,布满血丝的双目,凹陷的颧骨脸颊,外加凌乱生长至腮边的胡茬。

      完全一副落魄中年肾亏男的模样。

      打开水龙头,庄司接了水洗脸,随后又自然而然地拿起插在牙刷杯里的刮胡刀开始剃须。

      剃须刀的刀片很锋利,从脸上刮过时总能在庄司的脑子里闪回过无数的挥刀剁肉的记忆。

      刮完胡茬,庄司下意识地朝镜中人看了一眼,那张脸已被收拾干净。池边还架着一副金丝眼镜,戴上之后看着反而气质儒雅温和起来。

      庄司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他透过镜子里的眼睛根本看不到自己。

      他恐惧茫然,却又无能为力。

      庄司走进卧室,换了身正装。双排扣的老式西服配上酒红条纹领带,梳了个三七分油头,庄司控制不了自己的一切行为。

      “爸爸!我回来了!”木门打开,跑进来一个气喘吁吁的小男孩。

      庄司面带微笑地摸了摸他的头:“上了一天课,饿了吧?爸爸今天给你做了好吃的。”

      小孩儿似乎很怕自己,在摸头时有一瞬明显的瑟缩。

      “好,谢谢爸爸。”

      “真乖。”

      庄司走进厨房,端出一大锅热气腾腾的肉汤。

      “哇!好香啊!这是什么菜啊?”小孩儿见到吃的才有了笑脸。

      “肉骨茶。”庄司答。

      用汤勺翻了翻,浓郁的汤汁里翻出各式配料和肉块,庄司舀了一大块肉骨头放进这个陌生儿子的碗里。

      “来,多吃点,今天的肉我炖得很烂。”

      小孩儿用筷子叉着骨头啃了一大口,表情有些古怪,想吐又不敢吐。

      庄司皱眉:“怎么?不好吃?”

      “好吃好吃!爸爸做的都好吃!”小孩儿埋头啃起骨头,突然又想起了什么,问道,“妈妈呢?妈妈去哪里了?她怎么不在家?她不来吃肉骨茶吗?”

      听见儿子提起自己的妻子,庄司的脑子里全是猩红喷射的血液和飞溅的碎骨碴。他清楚地记得这个女人是如何在自己的手下苦苦哀求,那痛苦挣扎的狰狞表情也都历历在目。

      余光瞥到到餐桌下用来踮桌腿的亲子鉴定书,庄司又笑了。

      “爸爸?妈妈去哪里了?”小孩儿反复问着这一句话,声音却逐渐颤抖起来。

      庄司看着儿子碗里被舀起的煮得皮开肉绽的半截手指,用再平常不过的语气答道:“你妈妈去楼上打牌了?她已经喝过肉骨茶了,这汤啊,就是她做的。”

      说完,庄司又朝浴室的方向瞟了一眼,他觉得眼前突然开始蔓延出大片的红色。

      小孩儿听话地继续喝汤,庄司则是端着吃完的碗又进了厨房。

      再出来时,庄司手里提着那把剁骨刀。

      儿子背对着自己,两条腿交缠着贴在凳腿上。

      带血的刀高高抬起,庄司咬着舌头逼迫自己清醒。

      庄司在心里嘶吼:不可以!

      “为什么?为什么!你也知道不可以!”一道哀怨的女声在耳畔响起。

      一瞬间,庄司又躺回了那个逼仄的血池。

      庄司的身体没了力气,止不住地往血水里沉,口鼻被灌满黏腻的血液,肺像是被一只手紧紧地攥住。

      恍惚间,好像有人拉了自己一把。

      “呼——呼——”庄司猛地睁眼,呼吸着溢满鼻腔的玫瑰芬芳。

      身下是光滑的全瓷按摩大浴缸,水里的浴球已经化尽,水温微凉。

      原来一切都只是一场梦。

      “x的。”庄司狠狠掐了自己一把,疼得他想骂人,“这什么破玫瑰香氛,狗屁舒缓助眠,这都给我做的什么鬼梦!”

      随意用热水又冲了冲身子,庄司疲倦得要命,只想立刻上床睡觉。

      路过客厅时,落地钟响了三声。

      00:00。

      庄司看了一眼,才关灯进了卧室。

      不知为何,明明在浴室已经睡了一觉,庄司还是困得不行,本想着拿手机定个闹钟第二天起来找活儿干,没成想自己几乎是沾枕头就着。

      自庄司一闭眼,客厅的落地钟又响了起来。一声接一声,低沉如闷鼓。

      钟表的指针跳动也声音渐响,滴答滴答像是在倒计时。

      钟摆柜门打开,伸出一只枯白干瘦的手,而后是一个扭曲畸形的身子。看着像个小孩儿,可颈上全是层叠的皱纹老肉。

      这团东西蠕动着爬进庄司的卧室,在触碰到他悬在床外的脚尖后几乎是兴奋地如同灵蛇般缠绕了上去,蜷缩扭曲的身子与庄司并排躺着。

      庄司睡梦中侧身,嘟囔着踢开薄被。

      那团东西立刻舒展开,显露出类人的形状,就要贴上庄司的后背。

      “啊——”尖锐得超出正常人所能听到的惨叫声在卧室内响起,那团人形物被一掌打回了落地钟。

      秦言站在庄司的床边,看着这个睡相不佳的年轻人沉默不语。

      他掐算几下,再看向庄司时神情也变得晦暗不明。

      这个人命里带煞,不是什么光明坦荡的命格,只是不知道又冲撞了什么邪祟,现在他身上还带着
      死物的阴气,而且也并非来源于被自己吸收的那只。

      秦言早在白天就感觉到了,只是没想到庄司身上的阴气聚集得如此之快,浓重得连这块地方囚禁的那些东西也蠢蠢欲动。

      碧落公寓住着的,向来没有活人。

      “你是第一个。”

      秦言在床的另一边躺下,盘算着该如何解决庄司这个意外。

      庄司在床上又翻了个身,梦里他好像碰到了什么东西,直接八爪鱼似的盘了上去。

      被困在庄司怀里的秦言瞥了他一眼,心里突然生出了不还有的想法——用这个人类的煞气聚阴,做个可被自己操纵的躯壳。

      想到这里,秦言又煎熬起来。秦家祖训其一,不得伤生人性命。

      可是,他还答应过那个人,无论如何都要好好活着。

      “罢了。”秦言深吸一口气,最后轻轻叹出。

      庄司抱着的东西被换成了被子,他本人毫无察觉,睡得香甜。

      “一个月后就让你搬走。”

      秦言离开,302又回归宁静。

      翌日。

      庄司睡到自然醒,看了看手机,早上八点二十,人才市场已经开场了一个多小时。

      匆匆穿戴整齐,庄司背包走到门口穿鞋。

      落地钟半点报时,响了三下,声音洪亮如初。

      庄司自言自语:“这么快就好了?有钱人家的东西真是变幻莫测。”

      秦言正好办完事回家,拎着一提红色百元大钞和念念有词的庄司打了个照面。

      庄司看见那捆钞票眼睛都直了:“秦先生早啊!这么早就出去谈生意了?真是辛苦啊!”

      秦言掏出钥匙开门:“不辛苦,收租。”

      这钱的来源实在不好详说,秦言只能言简意赅地将它归为租金一类。

      庄司讪讪笑着,腹诽却没有停过:收租都是这样简单粗暴的吗!那么多钱都够再买一间屋了!有钱人的生活真是枯燥且乏味!万恶的资本主义!我什么时候才能变成这样的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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