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故里》素千鸢

4、端王遇刺

　　但仇策低估他哥的古板程度，第二天准备出发的时候，仇仪一眼就从人群中看到了那两个陌生的身影。苏桓里面穿着一袭惹眼的白衣外面搭着一件乍眼的水蓝色披风站在一堆妇孺间，很难不让人发现。

　　其实不光他，就连魏希在看见苏桓这身打扮时，也实在是没了想法。

　　也是老大不小的人了，还像个孩子一样，净装嫩。

　　魏希旁若无人的帮他理了理衣褶，压低了声音咬牙切齿：“你就非得打扮的这么引人注目吗？还嫌自己不够乍眼？”

　　苏桓听到“引人注目”时挑了挑眉，有些不满：“嘶……我引谁注目了？你吗？这袍子怎么就不好看了？”

　　魏希撇了撇嘴，本想怼回去，但余光瞟到了正在大步走来的仇仪，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得，说不过，不说了。

　　“苏公子？”

　　一名身形高挑的男子大步流星地走了过来，眉头紧锁，看上去来者不善。

　　苏桓微微侧头，手中还抱着个暖炉，全身被裹得严严实实。和身穿轻甲牵着马的仇仪形成鲜明的对比。

　　“仇尚书？”苏桓装作惊讶的模样，指了指车队。“许久不见，仇尚书身体依旧硬朗，不像苏某，尤其是令弟……也长大了。”

　　只见仇策扭捏的跟在仇仪身后，沮丧的垂着脑袋，不敢看他。

　　仇仪看着他这幅云淡风轻的模样，眉头皱的更深了。“苏公子这是要回京了？”

　　“是，还要劳烦仇兄，载我入京。”他直言不讳，应了下来。

　　“不行，”他似是再也憋不住，怒道。“我不会让你跟着我的车队回去，我不管他和你做了什么肮脏交易，在我这里都狗屁不通！你想都别想！”说着指向身后缩成一团的仇策。

　　魏希被他的态度气到的，正要上前理论一番，被苏桓拦下。他表情从容淡定，没有一丝因为仇仪态度而生气的迹象，也正是这种表情更让仇仪觉得对方只拿他当个跳梁小丑，轻易就点燃了怒火。

　　“你到底什么意思！”

　　“也没什么……”苏桓摸了摸鼻子有些无辜。

　　“没事就回你老巢窝着去！东城一绝何必降尊纡贵的来京都？”

　　他这话说的阴阳怪气，但苏桓偏偏不想怼他。处处避着：“仇兄这话说的多难听，想当年咱二人也是同朝为官，这点小忙想必还是能帮的。”

　　一听他提起当年，仇仪的脸顿时就黑了。冷哼了一声，拂袖而去。

　　仇仪当年，还不是尚书，只是苏桓师兄季长岚军中的一名副将，季长岚失踪后没多久，皇城援军迟迟未来，丹阳城破，苏桓坠崖。一切陷入正要无可挽回，仇仪就领援兵入城，大杀四方，一回京就被升了官，要不了两年就坐上了兵部尚书的位子。

　　他和苏桓本就互看不顺眼，回京后苏桓更是几次三番怀疑援军是否故意晚来。二人对骂多次，不欢而散。

　　每每提及，仇仪总是避开不谈。

　　“对不起苏兄……”

　　仇策扭捏着凑了上来，声音细如蚊呐。

　　苏桓眉头一挑，抿唇轻笑：“你要真觉得对不起，就帮我个忙。”

　　魏希心头一颤。

　　“尽管说尽管说，我是真的不知道我哥会这么大反应，让你们受惊了，我会尽力补偿的！”

　　只见他一双桃花眼弯了弯，乌黑发梢间落了些白雪，瞧上去赏心悦目。他道：“也没什么大事，就是想麻烦你寻一处僻静点的宅子，你哥又不喜我，难不成住你们府上？”

　　仇策想起方才仇仪那张臭脸，打了个颤，忙不迭地答应了下来。“那是自然的，你们在京都没有落脚的地方终究不好，这事儿我去办！一定给苏兄找个全京都最僻静最好的地方！”

　　这全京都最僻静的地儿早就给苏桓做宅子了，安乐帝亲赐，整个南郊别院都是他的，只是他自己不敢回去而已。魏希翻了个白眼，对于苏桓这种年前作死，年后后悔的行为很是不屑。

　　但好歹仇仪答应了下来，至少苏桓是这么说的，还以身体为由，毫不见外的坐进了马车里。一点也不在意仇仪那黑的几乎可以滴墨的脸色 。

　　皇帝急召，他不敢怠慢，抄了近路紧赶慢赶，日夜兼程。苏桓身子差，饶是坐在马车里也被颠的头晕眼花，上吐下泻。

　　偏生仇仪就是不理会，依旧快马加鞭赶往了京都。气得魏希差点没跟他吵起来，眼瞅着自己养了六年好不容易胖起来的人又被打回原形。

　　“喂！这位小兄弟，麻烦你问一下你们家大人，还有多久到啊？我家公子身子弱，经不起他这么折腾。”魏希扯着嗓子喊道。

　　没人答应。

　　魏希破口大骂：“我家公子好歹也是你们小少爷请来的人吧，你们就这样苛待？传出去我看这江湖上还有谁敢再接你们仇家的单子！”

　　他活像个被踩了尾巴的猫，气急败坏。

　　主要是苏桓这两天的状态确实不太好，整个人都蔫蔫的，没什么精神。

　　“行了……”苏桓清了清嗓子，阻止道，“别管了，死不了就行。”

　　魏希还想再说什么，但一看他苍白如纸的脸色，有什么抱怨都咽回去了，不甘心的很：“你到底和他什么关系？至于这么整你？”

　　“这个就说来话长……”

　　“那就快点说！”他催促道。

　　“不说，”苏桓翻了个身，背对着他。“陈年旧事，有甚好说。再说了，知道了你又能怎样？”

　　“我……”好像确实不能怎么样。

　　“所以，你就好好的坐着，等着他们把咱送到地方，再……”

　　苏桓的话还没说完，马车就一个急刹，停了下来。那冲劲儿差点没让躺着的他从软榻上滚下来。

　　“嘶……”苏桓没滚下来，但坐着的魏希就没能幸免，头重重的磕了一下，疼的龇牙咧嘴。

　　“外面的，干什么呢！”

　　这次总算是有人回答了。

　　一个声音颤颤巍巍的说道：“人……有人……啊！端王殿下！”

　　“什么端王贤王的，你这……”魏希一边嘀咕一边掀起了布帘，一入眼就愣住了。

　　马车前倒着一个人，身着便衣，浑身是血的倒在雪地里，胸口还有轻微的起伏，看上去是没死。

　　……最重要的是那张脸竟……和当今圣上的五皇子端亲王长得一模一样，或者说，这人就是段景淮。

　　“不是吧……”魏希倒吸一口气，退回了马车内。

　　苏桓正好坐起身，揉了揉腿。“怎么了？”

　　魏希咽了咽口水，“我说…外面躺着只受了伤的笑面狐狸，你没意见吧。”

　　他这话乍听上去不太对劲，但细细一想还挺有道理。毕竟段景淮其人，在京都本就是有笑面狐狸的戏称。

　　“端王……就他一个人？”他掀起帘，没等再多问，又是一阵马蹄声，仇仪赶了上来。

　　“怎么回事？怎么停了？”他翻身下马，朝那小厮问道。

　　小厮忙迎了上去，指了指前面，面色为难，“仇大人，您看这……”

　　仇仪推开他冲了上去，待看清眼前倒在血泊中的人，先是慌了一瞬，随即回身一脚踹向了那小厮，怒道：“还看什么看？还不快把人抬上来，请最近的大夫来！”

　　小厮被一脚踹开，又赶紧连滚带爬的站了起来，招呼了几个伙计手忙脚乱的去抬人。

　　魏希扶着苏桓走来，见仇仪六神无主的模样讥笑道：“奉旨入京前救下端亲王，这可是大功一件啊，恭喜仇大人了。 ”

　　“哼！”仇仪面色铁青，敢怒不敢言。

　　这事儿要是办的好，人救得活，那确实是大功一件，但要是没……圣上的丧子之痛首当其冲就要撒在他仇仪的身上了。

　　他是个有抱负的人，还不想为这种无妄之灾平白丢了身家性命，寻了个最近的镇子，匆匆落脚。

　　这正和苏桓的意，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好端端的皇子会差点死在这荒郊野岭的鬼地方，但现在对他来说首要是休息，这些他已经没精力细想了。

　　附近没有医馆，江湖上的寻常野医仇仪更不放心，不过好在仇仪的妻子王氏是出身医药世家，暂时应急还是可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