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西尔》未尽千欢

26、第二十五章

　　“笃笃”，莫蒂手指勾成环，敲了敲一楼大厅内舍监的窗子，不多时，打开的木窗后出现了一张微微发福的中年男人的脸。
　　原本满脸堆笑的舍监在看清了莫蒂的模样后马上垮了脸色，漫不经心地问道：“莫蒂少爷有何贵干呀？”
　　“跟你打听个人，”莫蒂没有理会舍监的态度，“爱德温·赫利住在哪里？”爱德温·赫利、爱德温·赫利……莫蒂又仔细思索才发觉自己对这个名字的印象并非来自于赫利这个响当当的家族姓氏，埃布尔曾经提起过这个爱德温少爷，而且是在一段并不怎么愉快的描述中。
　　舍监搓了搓他胖胖的手掌，迟疑道：“你打听爱德温少爷？”而后他很快摆了摆手，发福了的面庞摇得像个拨浪鼓，“我不能告诉你。”
　　莫蒂不禁错愕道：“为什么？”
　　“你要是找爱德温少爷的麻烦，那倒霉的不还是我嘛。所以，不行！”男人执拗地拒绝了莫蒂。
　　“我不找爱德温少爷的麻烦，我就有几件事要问问他。”莫蒂耐心地解释道。
　　舍监的眼睛滴溜溜地转了几圈，而后胖乎乎的脸上拧起了几分笑，甩出这样一句话：“我不相信你！”
　　莫蒂忍住内心暴打舍监一顿的想法，思索一番后开口道：“你知道亚历克斯·赫利少爷吗？”
　　舍监忙不迭地点了点头。
　　“亚历克斯少爷让我找爱德温少爷，他们俩之间是什么关系你不会不知道吧？”莫蒂面不改色地忽悠着舍监。
　　男人上上下下看了莫蒂几眼，不甚信任地说道：“亚历克斯少爷和爱德温少爷的关系我自然知道，只是你？莫蒂少爷，这皇家军事学院有几个人不知道亚历克斯少爷看你不顺眼，怎么可能要你帮忙？”
　　莫蒂笑了笑，继续脸不红心不跳地继续忽悠道：“那只是表面，实际上亚历克斯少爷和我的关系好得很呢！不然前几天他怎么会特意送我去医馆？”
　　眼前舍监被莫蒂忽悠地一愣一愣地，呐呐开口道：“这爱德温少爷时常不住校舍里头，而且爱德温少爷也不在这幢楼……”舍监还未说完——
　　“我们关系好得很？”玩味十足的声音从后传来，莫蒂不用回头都知道那是谁，暗自咋舌，背着人说大话没什么，只要达成目的就行，要命的是说大话被人当场戳穿，那可真是脸面丢尽！
　　莫蒂干笑了两声，回过头来才发现除了亚历克斯，他身后的一帮人，包括不知何故在亚历克斯旁边做小低伏的西姆森，都一脸的惊恐，而时常阴晴不定的亚历克斯此时却勾起了嘴角，意味不明地盯着莫蒂。
　　莫蒂僵着笑脸，硬着头皮与亚历克斯对视：“亚历克斯少爷，这么巧？”
　　“既然我们关系这么好，有什么事你不妨来问我？”亚历克斯没有理会莫蒂的寒暄，似笑非笑地说道。
　　莫蒂被亚历克斯呛得没话说，正绞尽脑汁地想着怎么把场面圆回来时，背后的舍监突然发出了一阵突兀浑厚的笑声，正如他不怎么轻盈的体型，想必他是看明白了刚刚莫蒂糊弄于他，反过来笑话莫蒂。
　　不待莫蒂有什么反应，亚历克斯就轻飘飘地扫了一眼舍监，倒霉的舍监灰溜溜地闭了嘴，还连带默默关上了自己眼前的木头窗子。

　　当莫蒂被单独叫进亚历克斯的房间时，并没有感到多荣幸，反而有些忐忑，但他还是实在忍不住多瞟了几眼亚历克斯金光闪闪的房间。且不说这墙上挂的、地下铺的都是绣了金线图样的壁毯和绒垫，就是餐桌上的杯碗碟盆都是刷了金漆的，更遑论他那张睡得下两三个人的金色大床。
　　“你……”亚历克斯像是丝毫没有注意到神色有几分异样的莫蒂，皱眉道：“你为什么要找爱德温？”
　　“问他点事。”莫蒂也没有把握爱德温能知道多少埃布尔的事，但他就是不想放过任何一个机会。
　　“我保证可以让你问到想要的答案，只是……”亚历克斯没有继续深究莫蒂所问何事，他逼近站在房间中央的莫蒂，亚历克斯的体型优势让莫蒂倍感郁闷，“在这之前你都必须听我的。”
　　乍听到这个条件，莫蒂先是一愣，然而在这满屋子金光闪闪的装饰品中，他很快就顿悟了，敢情亚历克斯是缺个头上也顶着一片金光的跟班。
　　虽然莫蒂的确有求于亚历克斯，但这并不代表他就会无条件地答应亚历克斯提出的要求：“多久？”
　　“一个月。”
　　“三天。”
　　“……”莫蒂清楚地看到亚历克斯额角上爆出的青筋，但他现在压根就不怕亚历克斯，既然现在亚历克斯都想让他做自己的跟班了，自然不会对他怎么样。
　　“三周。”沉默了一阵的亚历克斯声音低沉，暗含怒气。
　　莫蒂摇了摇头，继续讨价还价道：“一周。”
　　亚历克斯瞪了莫蒂一眼，没有再停顿，语气不善地说道：“两周，不能再短了！”

　　当莫蒂满意地踏出亚历克斯的房间时，第一个看到的就是西姆森羡慕崇拜的眼神，“你真搭上亚历克斯这位大爷了？”
　　莫蒂只是笑了笑，没说话。
　　于是西姆森用他肥厚的身躯一把搂住了莫蒂，激动地说道：“兄弟啊，我就知道你不止那么点出息的，兄弟我以后的好日子就要仰仗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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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打这日以后，莫蒂每天早上都必须早起陪亚历克斯少爷练剑，说是练剑，莫蒂感觉更像是单方面的屠杀，身上多些血条那都是家常便饭。至于什么射箭课、投枪课、骑术课……莫蒂都只能灰溜溜地跟在亚历克斯旁边，帮忙捡个枪、递支箭那都是轻的，这要是骑术课，亚历克斯压根不允许莫蒂安稳地呆在基础的骑术练习场地，而是跟着他进入林区，每当亚历克斯射中了什么鸟啊、兔啊的，都叫莫蒂去捡，以至于到最后娜莎除了要载莫蒂，往往还要驮着一大堆血腥气十足的动物尸体。虽然上次娜莎发狂，将莫蒂摔了下来，但莫蒂终究觉得还是自己技不如人，跟娜莎没有太大的关系，否则那个叫什么托的也应该会从马背上摔下来。
　　好不容易熬到了周五，莫蒂原本打算晚上就赶回卡茨城堡，却不料亚历克斯提前通知晚上要他跟在左右，貌似是参加一场小型聚会，而且让莫蒂无法拒绝的是亚历克斯说爱德温也会去。
　　疲惫地走进房间，莫蒂才发现赛文和西姆森都巴巴地等着跟他一道回卡茨城堡呢。
　　“今晚我没法回卡茨庄园了，要不然你们搭伙一道回去吧。”莫蒂坐在床尾的小沙发上，冲两人摆了摆手道。
　　赛文倒没什么大的反应，但西姆森一听这话就着急了，“怎么了？你不回去，就我们几个去卡茨庄园也不像话呀！”
　　“亚历克斯说晚上有个聚会，要我也跟着去。”
　　“难道是……”西姆森迟疑了片刻，低声嘀咕道：“伊森提到的巴伦也会参加的聚会……不行，我也要去！”
　　莫蒂不理解西姆森是哪里冒出来的兴致，只说了句不一定去得成便没再管他。

　　等到夜色弥漫，稀疏的星子和浅淡的新月都远远地悬在墨蓝色的天空中时，亚历克斯遣了一个仆人来扣了扣莫蒂他们的房门。
　　门外只站着亚历克斯和他的一个仆人，亚历克斯扫了一眼莫蒂四人，便皱眉道：“不带仆人！”
　　有什么聚会是不准带上男仆的？莫蒂按捺住内心的疑惑，转身嘱咐赛文先回去休息。待几人将男仆都遣走，亚历克斯才带着两人离开了校舍楼，奇的是他也没对一直跟着的西姆森说什么。
　　当三人朝校舍楼背后的山坡走去时，莫蒂就隐隐觉得有些不妥。待再翻过两个山坡，莫蒂要是还想不出来他们去的是哪儿，那就实在说不过去了。
　　“这是去……”莫蒂率先打破了一路上令人窒息的安静气氛。
　　“嘿嘿，我就知道要来这儿，但要不是跟着亚历克斯少爷，我都不敢来。”西姆森小声与莫蒂说道，兴奋地一双眼里的碎光都忽闪忽闪的。
　　“为什么皇家军事学院背后能开一家这样的会所？”莫蒂忍不住问了这个在他心里盘桓已久的问题，按照皇家军事学院的律例，这种事是绝对不被允许的。
　　其实莫蒂一直没能完成老托比那天提出的要求，或者说自那天后他压根没接近过这家会所。莫蒂又去找过几次老托比，起先托比老头还愿意给他开门，吹胡子瞪眼睛地强调道自己就这个条件，死活也不会改，到了后来莫蒂就都吃的闭门羹了。
　　“这可是开在皇家军事学院背后的高级会所，靠山硬得很！”西姆森刚说了一句就陡然反应过来，一下子拔高了音调，不依不饶地问莫蒂，“你小子居然知道！你是不是早就来过了？是不是？！”
　　莫蒂没觉得这是多光荣的事，而且他并没有走进去，真说不上是“来过”，于是急急撇清自己也只是听说过而已。
　　西姆森显然不怎么相信莫蒂，因为大多数时候有什么事，莫蒂都是最后一个才知道的，而且这次他的反应也显得极不自然，于是西姆森气得没再搭理莫蒂。
　　走在前面的亚历克斯自始至终都没有说话，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似乎他的人、他的思想都湮没在这漆黑的夜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