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西尔》未尽千欢

25、第二十四章

　　待莫蒂走进房间，伊森和西姆森都在，但西姆森可不会主动搭理蜷在门边的伊森，在西姆森的眼里，现在的伊森就像只没人要的可怜虫，一副目光呆滞茫然无措的样子。
　　西姆森正一脸惬意地半靠坐在床榻上，任由卡洛克为他揉肩捶腿，床头还摆着一盘缺了几口的小蛋糕，西姆森身边总是不缺这些可口的点心，看样子也是上等的，也不知他是专门在庄园里请了手艺不俗的糕点师傅，还是从哪儿高价购得的。今天西姆森骑了半晌的马，又和个没什么眼力见的人一道练了半天的近身搏击，还没什么人能说说闲话，可真是把他郁闷坏了。
　　见到莫蒂，西姆森才像是起了些兴致地问道：“听说今天是亚历克斯少爷把你送去医馆的？怎么？你什么时候和他关系那么好了？”这话乍一听还以为西姆森是好奇，可后半段却酸溜溜的，看起来他这是在埋怨莫蒂瞒着他。
　　“我不清楚，”莫蒂合衣躺在了床褥上，捏了捏仍然半疼的额角，略带疲惫地与赛文说道：“没什么事，你就先回去休息吧。”
　　赛文点了点头，正欲离开房间，就被伊森拉住了衣角。微长柔软的刘海半遮着伊森看起来有些湿润的棕色眼瞳，微微蠕动的双唇欲言又止。
　　“你又怎么了！”西姆森最是看不得伊森懦弱胆怯的模样，见莫蒂一副半死不活人事不知的样子，便忍不住替莫蒂开口道。
　　“什么？”莫蒂半撑起身体，他以为西姆森又因为什么事恼他了，却看见原本坐在门边床上的伊森站在赛文面前挡住了他的去路。
　　被西姆森唬得一激灵，伊森颤抖着双唇，终于问了这么一句：“安德鲁住在哪里，你知道吗？我想……找他有事。”
　　赛文愣了一愣神，随即便点点头，示意伊森可以跟着他。
　　“哼，连个男仆都管不住！”西姆森一脸嫌弃，毫不客气地讽刺道。惹得已经走至门边的伊森身形又是一顿，但旋即就轻声带上门离开了。
　　莫蒂没有精力理会西姆森和伊森之间的矛盾，又躺了回去，他现在自顾都不暇了。但现实总不会让人如愿：“哎，你没事吧？”西姆森不咸不淡地问道。
　　“没事，就有点头痛。”
　　西姆森挥了挥手，让卡洛克退下了，自己则趿拉着一双绒布鞋，凑到莫蒂床边，讪笑道：“周末有安排吗？”
　　莫蒂皱了皱眉，他可没忘记上个周末狼狈的经历，虽然他也有错在先，但他现在只想尽可能陪在伯爵身边，“要回卡茨庄园。”
　　“回卡茨庄园好哇！”西姆森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起来，“我跟你一道回去，行不？”
　　听到西姆森的话，莫蒂挑眉，刚想问他跟自己回卡茨庄园干嘛，就想起丹妮丝正在伯爵庄园做事呢，于是了然一笑，算是答应了。

　　“可不白给！”老托比吹胡子瞪眼，又宝贝似得将刚拿出来的药瓶子收了回去。莫蒂睡了一夜，头疼也不见好转，刚想起老托比那天随口说的话就找来了。
　　莫蒂扶了扶额，撑住隐隐作痛的脑壳，压下强抢的念头，说道：“条件是什么？说吧！”
　　“嘿嘿，可别怪我老头，谁叫你又摔伤了脑袋，我看再来几次，你的小命就别要了。这个条件嘛……自然是酒，只不过……”说罢，老托比又故作神秘地凑到莫蒂耳边说道：“后山坡外边有一家……那个酒香得……啧啧……没话说，只要你弄来一桶那种酒，这个就归你！”
　　“有家什么？”莫蒂不耐烦地重复道。
　　老托比眯着眼睛笑了起来，故弄玄虚：“那儿就一家店，你去了不就知道了。”
　　待赛文出门舀了水回来，老托比便让莫蒂就着水吃了一颗瓶里的药丸，过了约莫两三刻钟，莫蒂的头疼就逐渐缓解了下来，“你这药挺灵的……都加了些什么？”
　　“那是，我就这配药的本事！”老托比听到自己配的药被夸了，那叫一个心花怒放，“我这药啊，它是活血化瘀，以前跟你一样症状的人就是吃的我这个药，他吃了几年，这肿块自然就消解下去了。这里面可加了不少好料，有……我跟你说这个干什么！”
　　“去，去，去，快给我弄酒去，你要是弄不来，我可不管你！”说罢，老托比就将莫蒂二人赶了出去。

　　“你知道老头说的那个地方吗？”出了老托比住的小楼，莫蒂望了望不远处的小山坡，他非常怀疑老头的说法，这山坡背后也会开酒馆？
　　赛文摇了摇头，表示他不知道。也是，这种事情赛文又怎么可能知道，问西姆森还差不多。
　　不再多话，莫蒂就向那个山坡坡走去，虽说是个低矮的小山坡，但远远地看压根看不出山坡背后的情形。待莫蒂走到了坡顶，才发现这山坡根本不像看上去那么小，毕竟山坡背后就有座山，一段不甚陡斜的下坡路后，就是片浅浅的小湖，大约是三面山坡高起，中间低矮形成的。左手边的坡顶还有一颗参天的大树，肆意横生的枝岔直指天际，树下稀稀松松地长着些矮灌木，到底看不出树干的样子。
　　虽说莫蒂挺想走到树底下去一探究竟的，但终归还是正事要紧，遂直接绕过了小湖泊，莫蒂正想接着爬上对面的山坡就突然瞥见那颗树下一抹红色的身影，原来从这边看树下就没有长些杂七杂八的灌木，一身的红在一片绿色中间突兀异常。莫蒂本不想多事，但仔细一看，那女人的腹部鼓鼓，竟是个孕妇！
　　本着绅士精神，莫蒂掉头走向了那颗参天大树。女人似乎也注意到有人向她走来，但她没有表现出多少惊讶，只是微微侧过了身，双手缓缓地轻抚在小腹上。
　　“夫人，您这样很危险！”女人就穿了一身纯红的棉素衣，没有多余的点缀，束胸下是宽松的大裙装，于是从腹部到小腿都显得鼓鼓囊囊的。
　　女人没有作声，像是压根没有听到莫蒂说的话。莫蒂左右也没有看到女人的侍从，只好继续劝说道：“不知夫人住在哪里？我可以护送您回去。”
　　女人终于转了过来，一张相貌平平的脸，只有眸色淡得出奇，弯弯的柳眉连同随意披散在脸颊两侧的发丝都是深红的，倒是平添了一丝温柔的味道。
　　女人起先只是瞥了一眼莫蒂，随即便轻不可闻地“咦”了一声，一番细细打量过后，女人谨慎地开口道：“你……你叫什么名字？”
　　莫蒂被女人盯得发毛，搞得他都忍不住左右看了看自己，但似乎没有什么异常，“莫蒂·奥德兰。”
　　女人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起来，然而旋即又黯了下来，她像是闲聊似的问了一句，“你是皇家军事学院的学员？”
　　“没错。”莫蒂见女人没有分毫要走的迹象，反而探听起自己的情况，不免有些头疼，“不知夫人……”
　　“我就住在那边，不用人陪着，”女人冲莫蒂要去的方向扬了扬下巴，“我还想在这待一会，你走吧！”女人像是一下子对莫蒂失去了兴趣般地草草打发了莫蒂。
　　听女人这样说，莫蒂只得再三叮嘱之后，转身离开了。莫蒂很快爬上对面的山坡，心里却还在犯嘀咕，真是个古怪的女人！
　　绕下山坡后，眼前的路就明朗了，足有十呎多高的黑色雕花栏杆到这儿就没了影了，取而代之的是密密的丛林，中间隐着一条不知去向的小径。
　　莫蒂没有迟疑，当即便顺着小路走了不多时，果然眼前开阔了起来，一幢高大的房子孤零零地立在丛林之间，外面没有围栏，棕黄色的外墙上爬满了绿色的藤蔓，甚至连透明的玻璃窗上也交错着一些，以致于从外边压根看不清屋子里面的情形。此时已经接近晌午，周围却还是安安静静的，没有任何响动，莫蒂暗自思忖，这房子左右看起来也不像是一家开张了的酒馆。
　　莫蒂正想让赛文先去叩门，问问这儿有没有酒卖，就看到二楼上的一扇玻璃窗户被打开了，莫蒂先看到的是一双白嫩的手臂，而后一张妆容不堪，发丝凌乱的脸从窗内探了出来，又是个女人。那女人看到莫蒂二人的瞬间，就不由地狡黠一笑，她将双臂支在窗框上，凌乱的头发恣意披散在裸露的上半身，密林稀疏的光线中，女人光洁的皮肤一览无余。
　　莫蒂在心里暗暗骂了一声，老托比这个老淫棍竟然让自己到这种地方来买酒，莫蒂避开了女人热辣奔放的目光，登时便拉着赛文狼狈地逃离了这个是非之地，身后传来阵阵银铃般的笑声。
　　莫蒂一路跑回了校舍楼背后的山坡，此时树下的女人已经不见了踪影，莫蒂这时才回过味来，只怕这个红衣红发的女人也是那儿的人，只不过很不幸地怀了孕。
　　莫蒂蹲在地上，愤愤地捡起山坡上的石子，打在那片平静无波的湖水上，权当砸在托比老头的脸上了。发泄了一阵，莫蒂拍拍衣摆，站了起来，郁结地招呼赛文道：“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