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窥伺者》解长风

2、第 2 章

　　“这样吧，你们按我说的做。做好了，我就放过你们。”
　　“付哥，您……您说，我们什么都答应。”
　　“哟，答应得这么痛快。成，那我直说了。”付平走上前，摁住苏秋的脑袋，眼睛盯着他说道：“我啊，打小没个兄弟。看见别个之间兄友弟……啧，那个词儿是啥来着……反正啊，我就是见不得哥俩好。”
　　“你俩现在碍着我眼睛了。你明白我意思吗？”
　　苏秋吓得眼泪都止住了，脑袋被钳制着没办法动，只能颤着声音老老实实回答：“不……不明白……”
　　付平松开手，站起身子，居高临下地看着这俩小孩：“我要你打他，打到我满意为止。”
　　苏秋听到这话猛地睁大眼睛。他粗喘着，胸膛剧烈起伏着，死死咬着后槽牙，强迫自己低下头，不敢将满腔恨意流露出去，唯恐付平看见，变本加厉地折磨他们。他只能暗地里将手攥紧，神色复杂地看着怀里的小人儿。
　　苏夏的脑袋上已然破了一个洞，牙齿也掉了一块，除却鼻子里，头上、嘴边、甚至耳朵和脖子也都流了好多血，更多的血滴在了他满是油污的衣服上，留下了斑驳的痕迹。
　　他脆弱地依偎在阿兄的臂弯里，连呼吸都有些许微弱。苏夏本来身体就不好，再加上刚刚的一番折腾，以至于现在根本听不清周遭的动静。他见苏秋看过来，怕他担心，还对他虚弱的笑了一下，像是在安慰阿兄。
　　苏夏嘴巴里张张合合，只是没等他努力说些什么，苏秋就像是疯了一样用力将他怼到墙边。苏夏登时后背火辣辣的疼，刚止住的眼泪瞬间掉了下来。
　　和平日里温柔和气的阿兄不同，苏夏觉得眼前这个眼睛通红发着狠劲的人看起来好可怕。苏秋嘴里说了一句什么，他还未来得及反应，就被最敬爱、最信任的人一拳头打在了肚子上。
　　苏夏瞬间眼前一黑。这一拳头将他打蒙了，眼睛有短暂的失明，周遭血红一片。而攻击他的人并没有停下来的意思，拳头像重锤一样一下下砸过来。苏夏只挨了四五拳，便昏死了过去。
　　然而苏秋却不敢停，他怕一切都前功尽弃，只能咬紧牙关，继续一拳拳地打着。每打一下，便默念一句对不起。
　　一直到他几乎筋疲力尽，这场单方面的殴打才宣布停止。
　　付平“啪啪”鼓了两下掌，说道：“很好，不错。我说话算数，今儿就放了你们。”
　　苏秋直愣愣地跪在地上，没有任何反应。他心里唾弃着自己，又觉得悲哀。
　　苏夏全身上下没有一块好肉，连身体呼吸的起伏都看不到。
　　他心爱的弟弟就像一块残破不堪的灰布，软趴趴地躺在自己眼前，只剩那张从小陪着他的毯子，还死死地攥在手里。而自己却连走上前去确认是否还活着的勇气都没有。他就这样死死盯着自己的弟弟，直到被付平用脚踹了一脚。
　　“我放你走，你就得感恩戴德地夹着屁股走人。听懂了没？”
　　苏秋被这一脚踹回了神，他全身打着哆嗦，嘴里磕磕巴巴地应道：“对！对！谢谢……谢谢付哥！您的恩情我一辈子……下辈子也忘不了。我们马上……马上就走！”
　　“慢着。”付平见他踉踉跄跄着要起身，直接踩在了他身上：“我特别喜欢你。所以……要给你点奖励。”
　　“什么……奖励……”
　　“虎子，过来！”付平喊了一声，那群人中立刻有一个身材肥胖的人站了出来。
　　“老大，您说。”
　　“现在就把他们俩扔到城东红港区。”
　　“是，老大。”
　　付平吩咐完，转头看向苏秋：“你应该还没去过那里吧？红港区是整个宁河区最繁华的地段了，要什么有什么，可比你们天天从泔水里找吃食强多了。只是那里条子多，而且个个都是狠角色，能不能活下来，就看你们了。”
　　苏秋听得一阵恶寒，可是随即想到，只要离开这里，付平就再也管不到他们了，便又放下心来。
　　只是还未等到他想好以后要逃去哪，付平便彻底断送了他的痴心妄想：“别打什么歪主意。那边有我兄弟，我会让他替我盯着你们，等我想起来了，也会去看望你们过得好不好的。所以……别让我发现你们溜了。”
　　苏秋闻言头嗡的一下全都乱了。他仿佛才是刚刚被打的那一个，一阵阵钝痛从头上传来，甚至于从头到脚都发着冷，像是坠入了冰窖内，又被人凿开身体，往内脏里、血液里、骨髓里塞了一块块的冰，直到塞不下，直到满溢出来。由内里到外面，全都经历了一遍寒冬。
　　而付平对这幅木楞楞的样子视而不见，只冲身后站着的人摆了摆手。
　　胖子会意，丝毫不客气地将苏秋从地上拽了起来，又将趴着没有声息的苏夏扛在肩上，起身就要离开。
　　苏秋终于回了魂。他大声哭喊着，却不敢咒骂付平。只能请求道：“付哥，求……求你了。您让我去哪都可以，我都听您的。您能不能让我把我的行李带上，就在这条巷子里。这是我全部的家当了！求您了！”
　　付平闻言哈哈大笑：“什么你的，道上的规矩，这个地盘，哪怕是一片树叶子，也得是我的。还有……”他走上前，堪称温柔地摸了摸苏秋的脑袋：“我啊，最讨厌别人叫我付哥了。”
　　说完，没等苏秋说话，便带着这帮人浩浩荡荡地离开了。
　　苏秋终于安静下来了。他眼神空洞地跟在胖子后面，对周遭的一切没有了任何反应。他的身体里什么东西都没有了，空荡荡的，连寒冬都感受不到。
　　直到现在，他才真正懂了一个道理。

　　生而在世，命如草芥，他们都只不过是一只蝼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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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对面的女孩看过来，看过来，看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