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人生如之如初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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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耀是一个怎样的人？
北师军阀.元帅，宝山商会.会长，上海滩黑白两道的泰斗，不管是哪个势利都要给几分薄面的存在。
在别人眼里，玩世不恭，高高在上，喜怒无常，年纪轻轻就已经大权在握，滔天的富贵军阀。是他们畏惧不已，又不得不讨好的人。生怕哪天他一个气不顺就端了他们的窝。
去年的冬天，发生了一件震惊整个上海滩的大事——郁耀把他那个流连舞场和洋药烟坊的父亲给一枪崩了！
后来警卫厅来调查，最后只得出枪支擦枪走火的结论，以【意外】盖章了事。但是上海滩哪个消息灵通的都知道，这可是亲子弑父啊，有违天伦！
端的是冷酷无情，刷新了人们对于那个俊美如他的名字一样耀眼的郁家大少爷的认知，第一次认识到这个年纪不大的青年并不如人们所预料的那样只是个柔软可欺的。剖开他玩世不恭的皮囊，这是个极度能忍的凶兽，当他露出爪牙的时候，只会让人毛骨悚然。
之后短短的一个月的时间，把那些兄弟都彻底收拾了一番，有反抗就以武力镇压，有归顺就给监视安置，郁耀以摧枯拉朽之势让整个腐朽的郁家里里外外焕然一新，彻底坐稳了家主的位置。
不知惊掉了外界多少的眼睛。也让各路人马开始重新估计青年的手腕和力量。仅仅是利爪初现的一番动作，就使得上海滩重新洗牌。
初露锋芒，天才手段！
观望的人寒了心、禁了声。
有心思、蠢蠢欲动的也都缩起了尾巴。
这谁敢惹，你惹？人家一句话，你脑袋就得换个地方呆呆了。你敢站出来指责对方杀父不孝，以后就别想在大上海混了。
昨夜，郁帅闹出的动静挺大，又是开枪，又是警卫厅捞人，别的势力怎么担惊受怕不说，郁家主宅可是彻夜灯火通明。
迟弦出现的时机恰到好处，郁耀刚刚从郁老爷子那里收到了催婚令，可郁耀打小就不信任婚姻。
突然多出来的便宜儿子，虽然出身低贱了一些，但是天降的孙子暂时能应付老爷子了，就是不知道这个小儿子能不能入了老爷子的眼。
郁耀人生得到的第一个玩具就是没有子弹的狙击枪，别的小孩玩泥巴的时候，他在已经玩腻了枪械，十二三岁就泄了元阳，知人事之后，即使还没实权，但上海滩前仆后继想爬上他的床的男男女女从来没断过，还有争风吃醋闹得满城风雨的，这得益于他圈子里人称【被上帝亲吻过的脸】和他伟岸的身材。
到了如今的年纪，别的人早就娶妻生子了，他倒是没娶妻，可孩子有三个！两个亲生的，如今是郁家的大小姐和大少爷，还有一个收养的继子成了郁家二少。他不仅正妻没娶，连一房姨太太也没纳。
主宅的后院里倒是住了三个情人，两女一男。这还是因为他看主宅清冷，就像是一座富丽堂皇的棺材。为了添点儿人气儿，才把两个给他生了孩子的情妇接到主宅来，外加一个他觉得很好玩的男情人。
他的情人都以为自己是他的真爱才有这殊荣，其实，在他上位后没多久，他就突然觉得生活无聊极了，毫无乐趣可言。
同时他心里暴涨起一种毁灭欲，如果不是平时看他们为自己争风吃醋作为消遣，他简直想亲身上南京战场发泄他无处安放、满溢得快流出来的暴虐情绪。
昨夜迟弦倒是睡着了，也不知道是不是那春药的劲儿太强烈，这个夜里他竟是春梦缠身，春色旖旎，一觉醒来了无痕。
黑白发少年发现自己裤子的异样，惊愣过后，他知道他这是梦遗了，人生的第一次到来时机着实尴尬，让他无措了一阵，在这陌生的房间，门外还有他昨晚新认的陌生父亲。
久久之后他才爬起来，脱下湿漉漉亵裤，换上了旁边的放着的纯白新衣。
他现在还迷迷糊糊的，清醒过来后才发现自己竟然忘了练功，这是他八年多来第一次偷懒。突然打破了自己长久以来的惯例，心中隐隐不安彷徨。
陌生的环境，白色King size西洋大床，天花板上呈方形飘飘垂下的白色纱丝，妙曼而昂贵。他心中一突，想到昨天的事，先是脸一白，又想到“父亲”，他难得紧张起来，第一次见面却是在这样的狼狈的情况下，父亲会不会因他是个懦弱戏子而讨厌他，甚至看不起他，觉得他是个麻烦……
怀着忐忑，他有些局促地下了床，苍白的带着青筋的脚，一下子陷入厚厚的白色羊毛毯里，他忍不住摩涩了几下修长的脚趾。看着宽敞得堪称宫殿的欧式房间，他目不斜视地打开了门。
如果忽略黑白头发少年怀里抱着的刚刚换下的紧紧抓着的亵裤，他看上去镇定自若的像是在自己家里醒来。
“三少，您醒了，您怀里抱的是什么？” 一个训练有素的中年女仆就候在他门外。
迟弦的脚步一顿，最后轻声道：“弄脏的裤子。”
张妈眼珠一转，就若无其事的说：“那给老身吧，我去给您拿到洗衣房浆洗。”边说边不容分说的拿走了少年怀里抓着的亵裤，接着提醒道，“老爷在下面用餐，您要是饿了，也一起吃点儿。您还没洗漱吧，跟我来。”
迟弦晕晕乎乎地洗完脸，跟着仆人下了楼。
郁耀正喝着咖啡，看着今早新出的报纸，听见动静，上上下下扫了几眼穿着白色睡袍的少年，才注意到对方露出的小腿瘦弱而纤细，还有那脚，白得惊人。他的声音轻柔极了，带着股子亲昵：“怎么不穿鞋？”
“咦？这地这么软，我都没感到自己没穿鞋……”愣神了一下，迟弦轻轻嗫嚅。
郁耀今个心情出奇的好，他忍不住笑起来：“快吃饭吧，待会儿张妈给你拿鞋。”
迟弦看着金镶雕花的桌子椅子，直接坐到了离他最近的椅子上，他才悄悄地松了一口气，也没有动桌子上看起来精致而美味的食物，心下踌躇，嘴边却不由自主说道：“我阿爷肯定很担心我，我想……”
话还没来得及说完，就被郁耀打断了：“昨夜，在去接你的路上，就已经派人通知你爷爷了。你先安心住下，过两天就把你爷爷接来和你见见。”
看少年愣神，又特意加了一句：“我还是接到你爷爷递来的消息，才知道我还有个小儿子呢，多亏了你爷爷的信及时，才赶上救你。”
“阿爷！？怎么会？”迟弦心中惊诧，难道阿爷一直知道我父亲的信息吗？
郁耀轻轻地垂下眸子，遮掩了眼中的暗色：“怎么不会呢？”
看着恍神的小儿子，他勾了勾唇，语气熟稔：“你可是我的儿子，怎么舍不得你阿爷？你已经和你阿爷一起生活了12年，就不能分点儿时间给我这个亲爹？”
“不是的，不是的，我只是…有点儿不适应……”迟弦连忙解释道。
郁耀瞧见少年满溢在脸上的拘谨和慌乱，忽而轻笑一声，走近少年，另一只手亲昵地点上了迟弦的鼻尖，轻声诱哄起来：“快吃饭吧，待会儿凉了。”
迟弦心中一热，赶忙低下头，却渐渐被泪水模糊了视线，心中的忐忑感渐渐淡了。
这就是他的阿爹吗？
郁耀看着吃饭的小少年，也不禁暗暗出神：那低头的一刹那，真的很像他的母亲……
郁耀的母亲名叫秦幽兰，是“船王”秦家的千金小姐，秦家在上海垄断了整个造船业和运输业。
秦幽兰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是典型的长在父母膝下的闺阁女子。她听取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嫁给了郁耀的父亲。嫁人之后就足不出户，在家相夫教子，摆弄兰花，她是个恪守妇德，以夫为天的好儿媳。
刚刚结婚郁耀的父亲还天天晚上归家。但很快郁耀的父亲就对她没了兴致，再加上上海滩那么多娇滴滴的舞女、戏子，这些女人修的都是男人经，很快勾得她丈夫夜不归宿，连月不见。
秦幽兰哀愁之际却从来没想过合离，甚至容忍了丈夫纳妾，直到第八房姨太太抬进门，她才终于心灰意冷。把全部心思放到了儿子身上，教他弹琴、下棋、写字、画画。可以说郁耀的整个童年的幸福和爱都是陪伴着他的母亲给予的。
而他的父亲除了给他找了一堆小妈，生了一堆不成气候的弟弟妹妹，从来没有关注过他一眼。
郁耀对父亲的恨意还要从秦幽兰的重病开始说起。
因为丈夫常年在外夜宿，寻欢作乐，导致他染上了梅/毒，最可恶的是他还传给了母亲，他父亲弄来了青霉素给自己吊着命，可怜秦幽兰生完孩子后郁结于心，身子骨越来越差，秦家找遍了上海滩的医馆和药馆，也没能挽救早已抑郁绝望的女人。
郁耀永远记得，那个给母亲看病的医生说的话：没有求生意志的人是救不活的。
郁耀不明白他的母亲为什么就活不了，为什么她也放弃了他。
难道男女情爱真的让人生死不悔？
难道男女情爱胜过了生命和自己的孩子？那样滥情花心可怖的父亲，哪里值得他温柔的母亲痴痴等待，肝肠寸断，最后丢了性命？也就10岁的郁耀，从那一刻起竟然对自己血脉相连的父亲产生了深深的厌恶，就连对男女情爱也是憎恨不已。
他隐忍十多年，终于还是亲手杀死了那个人，祭奠他母亲在天的亡魂。
随着他渐渐长大，郁耀发现他虽然有了不少的情人，但是他心底却是腻烦和嫌恶的，对那些贴上来的男男女女，也对他们肤浅的爱恋。
他想：如果他没有这滔天的权势，没有这英俊的脸，如果他白发苍苍，皮肤起皱，身无分文，这些人还会那样爱他吗？
不会的。
世人浅薄，不过是贪恋权势富贵，痴迷皮囊之辈，这世上又哪有什么真爱无悔。
就连他的娘，不过是被世间虚假的情爱所迷惑，糊涂得丢了宝贵性命。
作者有话说第4章 人生如之如初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