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小时代（中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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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他开始化妆，虞影退出化妆间去核查服装道具，品牌方送衣服的车在路上堵了，堵在离公司不远的十字路口，罗瑶步行去拿，去了有二十分钟，眼见时间不多，虞影给她打电话。
“我鞋跟断了，已经到公司门口了。”罗瑶气喘吁吁。
“我下来。”虞影快步走向电梯，到达一楼大厅一眼就看到怀抱箱子蹒跚走路的罗瑶。
“你先拿上去。”她把箱子递给虞影。
“你呢？”虞影问。
“我自己能行。”她抹把汗，“别耽误拍摄。”
虞影点头，抱着箱子先赶回摄影棚，时间稍早，寻个地坐下歇一歇。
潘蒙蒙踩着高跟鞋进来，面若寒霜，红艳的薄唇尽是刻薄，她盛气凌人地环视一周，“服装呢？”
虞影立马起身示意，“这呢。”
她过来打开箱子，指节在箱子边沿一敲，“你看看。”
虞影蹲下身去看，里面是一箱礼服，浅色丝光面料，柔纱轻挽，任谁看这都是一件女式的礼服。
拿错了！一个念头闪过，心脏陡然坠入谷底。
“品牌方已经打电话来说拿错了衣服，那边赶着走红毯呢。”潘蒙蒙冷声道，目光冷锐，寒芒顿生。
“我，我不是。”虞影百口莫辩。
潘蒙蒙抿着唇，那唇如染血的刀。
只一瞬万念过境，虞影抱起箱子，“我去换回来。”
“二十分钟。”潘蒙蒙冷冷扔出一句。
走到门口时虞影和罗瑶打了个照面，她嘴唇动了动听不清在说什么，虞影低头看到她折断的鞋跟，后脚跟处的袜子磨破个洞。
没有一丝犹豫，虞影越过她朝着电梯奔去。联系过送货的人，他们在五公里外的一处工作室，出了公司打辆车直奔目的地，幸而一路畅通。
“我说左边那箱的，你分不清左右吗？”送衣服的师傅怒气冲冲，“我咋那么点背儿呢，遇上你个傻了吧唧的，我跟你说，耽误的事儿都得算你头上！”
“对不起对不起。”虞影低头认错，把手上的箱子调换过来，换过的箱子比原先的沉，她从喉咙里挤出一声破音，转头往回赶。
“瑰丽的员工就这业务能力吗？我们可是赶着走开场的，你们耽误得起吗？”有尖尖的嗓音在后面喊。
虞影没理会，也没有时间去理会，她坐上一辆出租车，“师傅，瑰丽杂志社。”
车子疾驰，眼见着就要到，在临近的那个十字路口又堵了，前后左右车子越堵越多，寸步难行。公司大楼就在眼前，虞影付钱下车，她高举箱子穿过车流，一路奔跑。
瞥一眼时间，还有五分钟，抱紧箱子脚下加快，两三步跃下台阶跨过花坛，像一台永动机感觉不到累。终于进了公司大门，电梯口放了块黄底维修告示牌，憋着的那股劲顿时泄去，一弯腰把箱子放在地上。还有两分钟，想也没想重新抱起箱子往楼梯间走。
摄影棚设在六楼，速度快点还能赶得上，起初二三楼上得快，到了四楼体力消耗过大，喘得不成样子。汗水湿透衣裳，沿着额角滚进眼睛，辣得眯起了眼，任眼泪冲刷洗净，眨眨眼前路又清晰起来。
推开防火门，空旷的拍摄间响起她沉重的脚步，大家齐齐回头望，或诧异或冷漠或窃窃私语，目光都随着她的动作而迁移。
把箱子放下，虞影退开两步肆意喘息，咽了咽干燥的喉咙，压制住快要爆炸的胸口说道：“抱歉，来晚了。”
潘蒙蒙和蒋云栋站在一起，她转向他柔声道：“很抱歉蒋先生，耽误了些时间，现在可以开始了。”
蒋云栋的视线落在喘息不定的虞影身上，她像一只瘦骨嶙峋的小病鸡，高高凸起凹陷的胸膛随时像要被肋骨撑破，“没事，不耽误。”他浅浅笑，跟随造型师去换衣服。
虞影背靠墙壁剧烈喘息，心脏砸在胸腔的隔膜上势如擂鼓，现场工作人员在跟前走过，不时斜眼看她，她擦把汗退到走廊。
“虞影。”罗瑶立在墙角小声叫她。
“对不起。”罗瑶先开口。
“你知道，不是我拿错的。”她坚定地说道。
罗瑶不说话，芦苇一般坚韧地挺立着。
“你知道的，只有你知道。”她再次强调。
“对不起，虞影，你知道吗，这工作对我来说有多重要，这是我的命，你们不会懂的。”罗瑶矮身哀求，眼眶泛红。
“难道对于我不重要吗？”她问。
“你还可以再找，这个城市每天有多少机会啊，可是我不一样，我要养活自己，还要还助学贷款，我没有机会的，但你们可以。”罗瑶掩着嘴俯身哭泣。
虞影木然地看着眼前这个女孩颤抖的肩膀，心一寸一寸凉下去，为什么？明明做错的是罗瑶，责任反而是她来担，如今这个场面她冷漠得像是个加害者。
“求求你，我求求你，帮帮我。”罗瑶抬手扯住她的衣袖。
厌恶地抽回手，虞影头也不回地走了，她茫然地回到工位上，对着电脑屏幕发呆，直到同事喊了她几声才回过神来。
“拍摄快结束了，要到采访环节啦。”
虞影忙找出记事本下楼去，蒋云栋正好结束拍摄，他换下了拍摄的服装坐在沙发上用保温杯喝水。
潘蒙蒙还没到，虞影在对面的位子上坐下整理笔记本。
“现在开始吗？”他盖上保温壶问道。
虞影轻轻啊了一声，“不是我做采访，蒙蒙姐还没到。”
他不答，随手翻看桌上的杂志，好看的手指翻动纸张，指甲干净圆润，指骨修长，形如青竹。
“很抱歉蒋先生，让你久等。”潘蒙蒙推门进来，在蒋云栋对面坐下朝虞影使个眼神，虞影会意起身去倒咖啡。
两人谈笑一阵才进入正题，说是采访其实就像聊天一样，蒋云栋的回答没有过多的思考和修饰，但都得体周全。
虞影默默坐在副总编身后负责录音和记录，采访时间大约一小时，潘蒙蒙伸出手，“感谢你的配合，蒋先生，对于今天给你带来的不好体验我深感抱歉。”
蒋云栋握住她的手，“承蒙关照，可要让我多上几次封面哦。”
潘蒙蒙笑，“这得看你的档期了。”
“档期没问题。”
送走蒋云栋一行人，潘蒙蒙经过虞影身边说了句，“你跟我来。”
该来的总会来，虞影垂头跟在她后面进了办公室。
她坐定，眼神直直盯住虞影，语调冷且慢，听来像缓缓割过肌肤的刀刃，“你知道今天换错的衣服是给谁的吗？”
虞影望着她，摇头，“不知道。”
“宋辰瑛。”她双臂抱在胸前，“今天的华语盛典红毯由她开场。”
一道霹雳落在头顶，宋辰瑛是华语歌坛的中流砥柱，也是今年华语盛典的评委，性格泼辣直爽，爱憎分明，以敢说敢讲闻名，要是得罪了她可不会有好果子吃。
看着虞影面上青白交加的颜色，潘蒙蒙继续说道，“品牌方是我们接触许久才拿下的广告客户，国际奢侈品牌对于我们杂志的品位提升有多重要？而且马上就到下一季度了，品牌方没有跟我们续约。”
“蒙，蒙蒙姐，我，其实，不是的。”虞影颓然地垂下手，没有辩解没有挣扎。
“很抱歉，虞影。”潘蒙蒙结束谈话转向电脑开始办公。
是怎么走出副总编办公室的已经完全没印象，习惯地走到工位上，从桌上抽出本文件夹漫无目的地翻动，她低头找想找出点工作来做，却六神无主无从下手。
桌上电话响起来，一声激起千层浪，虞影顿住紧紧盯着座机，终是接了起来。
“你好，虞影，请到财务结一下你这个月的工资。”
整个世界只剩忙音，虞影什么都没带走，也没有什么可带走的，手里捏着信封，薄薄的一叠，算得还是仁厚了。
木然地走出杂志社，走出一段距离她才回头，人来人往的街道上谁也没多看谁一眼，朝着目标走着自己的路。小腹中泛起一阵灼热的痛感，捂紧肚子她加快脚步，晚高峰的交通打破了一天的运行常规，公交车久久不到，肚子越来越疼，公交车站的凳子上都是人，她只有倚靠广告牌站着，站久了蹲下身缓解疼痛。人声在头顶流动，她像被遗忘在人群的底层，又像是暂时逃脱了这个世界，上与下是属于不同的空间。
连续三辆公交车驶入车站，把等待的人们统统盖住，车身印着鲜艳的促销广告，模特巨大的笑脸和车窗里映出的一张张渺小的表情异常鲜明，不多时车门噗嗤关上，缓缓驶出站台，那个蹲着的小小身影像是从未出现过。
蒋云栋从车窗望出去，追视公交车亮着的尾灯，前方的车开始走动，保姆车随即跟上。
“把赵茜拟的助理招聘启事往上次我给你的那个邮箱里发一份。”蒋云栋回过头跟范一一说道。
“招聘启事还没正式发布呢。”范一一回头。
“让你发你就发。”他不容置喙。
“好的，栋哥。”范一一在底下琢磨了会儿，晚上跟赵茜说了。
“他让你发你就发，是给他招助理又不是我们。”背景音太大，赵茜只得扯着嗓子喊。
“好的，赵姐！”范一一怕她听不见也扯着嗓子喊。
“这孩子嗓门真亮。”赵茜皱眉挂断电话。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小时代（中下）
